荧上前几步，伸手接过纸。
纸上是清德市近十年来的高考成绩。十年，清德二中始终稳居榜首，但是本科率从一开始的90%下降到85%，而整个清德市的高考成绩也明显一年不如一年。
荧皱起眉头：“整个市的成绩都在下降，又不是只有你们下降，甚至后面有学校降得比你们厉害多了，为什么只换你们，不换他们呢？”
老校长再度深深叹了一口气：“枪打出头鸟啊……”
荧想起古琅之前跟她讲过的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明白了：“是你们的教育模式……”
老校长点了点头：“我坚持了十多年的素质教育，整个城市只有我这么坚持，其他所有的学校全都是应试教育。应试教育有什么用？不过是把孩子变成一台台考试机器……但是就因为我们与众不同，所以就算整个城市的成绩都在下降，他们也只看得到我们，觉得是素质教育只让学生玩，导致学生成绩不好……”
这压根没有逻辑好吗？整个城市的成绩下降不应该找所有学校的共同点，再分析哪里出了问题吗？为什么要单独揪着一个学校不放？
荧摇摇头：“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老校长笑了笑，忽然问了一句。
“你想感受一下素质教育吗？”
“怎么感受？”荧抬起头。
“这个屋子限制了我太多。但是我还有一些残存的力量，能建立一个领域，也能把你们两个送回到过去，感受一下素质教育。不过时间可能很短，我没法控制。”
“我想去试试。”荧看了一眼魈，他也点了点头。
老校长挥挥手：“那你们闭上眼睛。”
一道白光闪过，又是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荧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
第25章 同桌爱吃杏仁豆腐（7）
魈正坐在她旁边，两个人相视一笑。
忽然，前面的女生转过来催促荧：“快上快上！到你了！”
“诶？”荧懵住了。
“准备了那么久，到了展示的时候了。”
一个穿着长衫的男生过来拉起了荧的手腕。
魈眸色一暗，伸手就想拦。
荧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回了平时的衣服，但是披了一件粗布麻衣，像是穷苦人家穿的东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拿着的语文书，书正翻开着，书页上赫然写着《雷雨》。
荧瞥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名牌，上面写着“林盈”，她明白了，老校长是把她和魈送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顶替了两个学生的身份，好让他们感受清德二中曾经的校园生活。
“来了来了！”荧站起身，冲魈使了个眼色让他安心。
穿长衫的男生瞥了一眼课本，满脸严肃地看向荧，眉头紧皱，语气低沉，义正言辞：“是谁指使你来的？”
荧也低头看了一眼课本，下一句话是鲁侍萍的，人名后面还打了个括号，写着一个词——悲愤。
悲愤是一种什么情绪？荧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的五官皱成一团。
“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荧抽空瞥了一眼魈，发现他正捂着嘴，拼命不让自己笑出声。
魈理所当然的收到了一个白眼。
“大海！大海！”
荧抚摸着饰演鲁大海的男生的头，又冲到饰演周萍的男生跟前：“你是萍——你凭什么打我的儿子！”
……
班里响起掌声。
老师跟着鼓掌：“同学们准备的非常充分！我们今天要学的就是曹禺的《雷雨》。”
这不是班主任吗！荧坐回座位上，打量了半天语文老师，发现他正是给他们展示班规的班主任。他看起来比之后的那个时空年轻很多，背挺得直直的，一副英姿勃发的样子。
她又转头看向班里同学，发现大家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穿的也是五颜六色。虽然不少人的椅子上搭着校服外套，但是班里没有几个穿着那种宽大丑陋的校服的，甚至还有女孩子穿着裙子。
班里的座位依旧是两人同桌的模式，不过男女生同桌的可不在少数。
第二节 是数学课。白裙子的数学老师走进来宣布：“今天这节课，我们去操场上！”
“好耶！”全班同学都欢呼起来。
前面的女生又转回头，朝着荧眉飞色舞地说：“一直都是数学老师占体育课，我们今天可是数学老师上体育课！”
荧冲她笑了笑。
女生发出邀请：“走吗？”
“你先去吧，”荧摆摆手，“我一会和他一起去。”
她指指魈。
女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魈，而后露出了然而揶揄的神色：“好啊，早就觉得你们两个有问题，怎么，都有情况了还不告诉我啊。”
“什……什么情况！”似乎是因为代入了学生的身份，荧都觉得有点羞涩。
魈咳嗽两声：“要不你们俩去，我跟着就好？”
“什么啊！我才不当电灯泡呢！”女生一扭身走了。
剩下荧和魈两个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笑了。
“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吧！”荧嘀咕道。
到了操场上，数学老师已经等在了那里。她要求同学们先按照班里的小组站好，而后一个组发了一副三角尺，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今天的任务，是用一副三角尺，测量后山的高度。”
“诶？”荧震惊的瞪大眼睛。
随着老师的一声令下，同学们纷纷散开，到操场上寻找合适的坐标点，开始尝试测量。
这些课……这么有意思的吗？！
之后的英语、物理等课倒是没有什么新意，但是课堂氛围和新校规下的学校完全不一样。老师风趣幽默，学生欢声笑语，和老师之间积极互动，连荧这种对高中知识一窍不通的人都听了进去，还好像学到了不少新东西。
反观新校规下的课堂，老师机械讲题，学生沉默听课，课堂压抑沉闷，听不懂课的学生除了走神就是睡觉。
到了下午体育课的时间，荧正犹豫应该往哪里走，前桌的女生——荧已经弄清楚了，她叫周莉，拉着她就往教室外去了。
“这是去哪？”荧一头雾水。
“你怎么了这是？去上体育课啊，你最期盼的旱地冰球课！”
旱地冰球？这个词被收录到了荧的新鲜词库里。
“哎呀就是选修的体育课嘛，你不是觉得这个课从来没听过，很有意思，所以想选他吗？”许是看出荧依旧满脸迷茫，周莉主动和她解释。
到了操场上，荧终于知道什么是旱地冰球了。
上课的同学人手一根球杆，用球杆击打一个很轻的塑料小球，以把小球打进对方的球门里为目标。
班里分成四个队伍，两两PK。
“林盈！接球！”周莉大喊一声。
荧迅速从中路斜插过去，用球杆在半空中停球，而后扭身做了个假动作，绕开了对方的后卫，直逼到球门附近。
周莉此时也跑到了球门前，荧眼睛一眯，一挥球杆，将球正正好好传到周莉球杆底下，球击在球杆上改变了方向，直直射进了门里！
“耶！”荧这一队的姑娘举着球杆欢呼起来。
“旅行者好厉害！助攻！”派蒙也欢呼起来。
荧拿球杆拄着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深呼吸了一口气。
好久……没这么恣意过了。自从进了副本以后，时时刻刻都在绷紧神经。可是在这样一节小小的体育课上，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简单的快乐。
晚饭时间充裕了很多，四点四十下课，六点回教室就可以。六点半开始正式晚自习。
到了晚自习上课铃响，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沉浸在了自主学习的氛围中。有的同学对着学校统一购买的平板观看上课的录像。荧才发现自己的桌洞里居然有一个pad。
她连忙打开，发现pad上是学校统一的系统，无法退出，似乎也是为了保证学生不能用平板上网。但是平板本身的功能就很丰富。有可以联系老师的在线答疑，有闹钟，有老师发布的讨论区，有作业区和课堂资源区，有课堂回放，还有读书区。点开读书区，里面还有多种多样的图书，什么《红楼梦》《三体》《看见》《草枕》……古今中外都有涉猎。
荧看的入了迷，直到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声响了才回过神。
铃声一响，整个班级都活泛起来。班里热热闹闹地响着喧闹声，也有不少同学走出了教室。有人抱着篮球去活动活动，有人去楼下的小卖部买零食，有人去串班级找同学聊天，甚至还有小情侣在校园里散步……
但是上课铃一响，班里立刻又安静了下来。学生们都能很快地进入学习状态，静悄悄的，全神贯注。
荧这下明白清德二中即便是素质教育也始终能保持全市第一的原因了。大多数学生都有极高的自觉性，该玩的时候玩，该学的时候学，有效率，有质量。
三节晚自习结束，大家已经纷纷收拾东西回宿舍了。
“这么早吗？”荧有些惊讶。
魈站起身：“我刚刚去看了看他们的作息表。十点半熄灯，七点到教室开始早自习。也没有晨练。他们不是靠压缩学生的睡眠来换取学习时间的。”
“我有点没待够。”荧小声说。
“但是是时候了。”魈朝她伸出手。
两个人牵着手在校园里慢慢溜达，等待着回到现实。
魈突然停住脚步，急速转身。
“我已经看到了。”荧的声音包含笑意。
“非礼勿视。”魈警告她，微微带着点羞涩。
前面的小树林里，一对年轻的学生情侣正粘在一起，连影子似乎都融为一体。
“想试试吗？”荧挑了挑眉。
魈居然罕见的犹豫了。
“要不……还是算了……”他想了半天，好不容易吐出了几个字。
“口是心非！”荧拉住他的手，一下子把他拉进旁边的竹林里。她伸出双臂，搭在他肩膀两侧，把距离靠近。
“闭上眼睛。”她用蜜糖般的语调发出命令。
魈顺从地闭上眼。
软软的，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他的唇上，是那样的甜。
比杏仁豆腐还美味。魈恍惚地想着。
周围的景象似乎在变，荧抬起头，看着四周。
她似乎看到了寝室中，戴眼镜的女孩子正在给父母打电话，一脸想家的表情。穿裙子的几个女孩子正在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似乎从窗户传了出来。早早上床的男生拿着手机开黑打游戏，还有互相分享小零食和水果的宿舍，躺在床上夜聊的朋友，属于青春的欢笑和小心思在夜色中不断蔓延……
这才像是真实存在的嘛。荧用哨兵残留的能力感受着一栋楼里传出来的生机勃勃的快乐和满足感，似乎连她整个人都丰盈起来了，这才是青春，才是学生。
周围变黑了，旋即，走马灯似的图像在荧身边划过。有运动会开幕式，穿着迪士尼公主裙的男女生在操场中间跳舞；有科技节，垃圾袋做成的热气球在体育馆中放飞；有艺术节，几个女孩子手拿大罐颜料在教学楼的墙壁上画墙绘；有话剧节，学生们甚至可以拿美术作品改编剧本，星月夜、自由引导人民轮番在舞台上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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