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的脸红成一片,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肝脏力不能支,酒精终于席卷了所有的毛细血管。 萨菲歪头注视他的样子像一只餍足的猫收起爪子,银色毛发闪闪发光,漂亮得人畜无害。哨兵小心收拾着自己泛滥的联想,他知道自己醉得厉害,否则不会产生天马行空的类比。 胎记男子毫不意外地静候在一侧,闲散地用鞋跟敲着地面,在第七下结束后发出声响。 “因果之缘,梦想也好,荣耀也罢……” “已然尽失。”他毫不怯弱地高声朗诵着晦涩的诗句,回音在楼台间碰撞折叠。像是悲歌,也是怒号,还是垂暮老人的喃喃自语。 “杰内西斯。”萨菲并未转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即使到现在,你也还记着《loveless》。” “叫我G。”男子并未认同,他踱步到萨菲的面前反问着。“英雄先生,我以为你认识的杰内西斯要比这副样子更英俊一些。” “那你可以试试穿上红色皮衣。” “哈——没错,一定要是细腻的山羊皮,绵羊皮总是被划烂,修补它浪费的金钱可以再重新换一件。”男人从闷声笑着逐渐变得张狂,最后猛然收住,化为一声长叹。 “从那天开始,我就踏进了地狱。安吉尔死了,两次,第二次是我亲手捻灭了他的残灰。你知道那种痛苦吗,我和他精神相连,他消失的时候,杰内西斯好像也消失了。” 短暂的沉默被三个人默契地拉长,克劳德垂头静静听着,吸收着他能理解的部分。这是他从未踏足的领域,他的精神体是个闻名遐迩的英雄,有旧识也有故事,而他一无所知。如果没有碰到这个男子,他说不定仍会抱有一丝丝的天真,期望萨菲能有个单纯的背景,是自己凭空捏造出的陪伴者。 萨菲并未被男子的发言所打动,他近乎怜悯的目光落在对方颧骨那块丑陋的斑痕上。 “回答我,萨菲罗斯。我是什么?而你,又是什么?” “你希望听到怎样的答复。要我编一个体贴的回答吗?” “不,那正是最无关紧要的。多讽刺啊,死去的怪物并未离开,还创造了新的眷属。” 克劳德感受到男人的矛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突然庆幸自己喝了酒,迟钝感很好地缓和了源源不断的焦虑和困惑。 “感到无助?别在意这个,小陆行鸟,我不是针对你。你已经为你的愚蠢付出了代价。虽然我应该更早一些提醒你的,可惜杰内西斯也是个白痴。”男人耸耸肩,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克劳德,毫不留恋地向车库走去。 “即使是没有约定的明天,我也一定会回到你所站的地方……”男人婉转的尾音越发缥缈,不消半刻就无影无踪。 空旷的街道很快就只剩下克劳德一个会呼吸的生物。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杂乱,消不去的酡红一直蔓延到锁骨。 萨菲的下唇微微动了一下,克劳德在他说话前把手捂了上去。“我困了,先回去吧。萨菲罗斯”。尝试用从他人那里得知的名字来称呼银发人很容易,吐出那四个字也顺滑得朗朗上口。 他说完就闷头向前,像要甩掉所有的烦恼。萨菲罗斯和往常一样跟在他的身后,顺理成章地伸手捉住了他因惯性后摆的掌心。 “我不认路,克劳德。”他说得坦然又义正词严,紧紧握住少年并不宽厚的手掌。 克劳德微妙地停顿一下,发现甩不开男人的桎梏后轻飘飘地回握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行进,难得默不作声。 别向后看,克劳德告诫着自己。一碧如洗的夜空洒下澄澈的月光,万籁俱寂的公路上只剩下一人一影。 第13章 士兵,子弹,炮火 搭高的水塔,成群的孩子,黑发的少女 洁白的墙壁,忙碌的男人。 士兵,子弹,炮火 奔跑的孩子,忙碌的男人。 洁白的墙壁,黑发的少女。 士兵,孩子,墙壁,少女。 “喂,克劳德!离开后也要联系哦。” “我有麻烦你会来帮我吧!每个女孩都想有个骑士呢。” “哦!这孩子长得很清秀呢,杰内西斯你快看。” …… …… 光怪陆离的画面层出不穷,破碎的景象频闪交错,克劳德在坠入黑暗后猛烈的抽动四肢,从被子中惊坐而起。他困惑地扶住额头,短期内的超量饮酒让他头昏脑涨。 自从把他扔在酒店后,就再也没有调查局的人来探查过,完全一副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的样子。 好在古留根尾会所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昨夜是最后一次,他获得了应得的12000gil,一分未少,此外还有额外的小费部分。克劳德满足地点着手机屏幕中的数字,他几夜的辛劳和隐忍没有白费,下一步的计划可以照常进行。 萨菲罗斯的行为举止没有任何变化,他仍然会在自己想的时候随意出现在四周的任意一个角落。不受约束不受控制。 克劳德坐上巴士前买了一份汉堡套餐,他会在到达陆行鸟农场前解决掉它们。 乘坐的这车子看上去有些老旧,表面被蹭掉了不少黄色的油漆,露出里面的铁皮来。 它的乘客们也零零散散,大多是些同样有点岁月的老住户。他们随身带着麻布的挎包,包里大概装着用来挖野菜的铲子,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前往农场的路线是向城区外部环绕的观光线,除去特定的景区站点,它会驶过铺满银杏叶的沿河大路,路经成排红顶瓦房的旧城区,穿过郁郁葱葱的山间林道,一路净是些心旷神怡的美景。 一路行驶到城外后车体有些颠簸,克劳德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发觉竟没有那么难受。 “那座山里有废弃的矿井,曾有不少人在那里工作过。” 萨菲罗斯把自己塞在哨兵身旁的座椅上,用胳膊勾着并排的椅背。前后预留的空隙对他太过窄小,男人斜侧着身子,把下半身全部放在过道上。 克劳德远眺着对侧的山脉,用力分辨也只能看到顶端的突出巨石。“为什么废弃了?” “黄金被挖光了。那座山也跟着失去了价值。”萨菲罗斯微微眯起眼,让明亮的天光洒进竖瞳里。 没有价值就会被夺舍,没有利益就会被抛弃。资本的铁则淋漓尽致的框套在那一堆死气沉沉的石头上。 “是你还是将军时候的事吗?” “不,要更久远一些,在这座城市被建设之初的时候。” 哨兵摇摇头,扒开手里汉堡的包装纸,一阵香味顺势飘了出来。他咬了一口,发现味道相当有特色。 “真是奇怪……带着酸味,像坏掉了一样。” 萨菲罗斯摸出发票,上面标注了汉堡是酸菜鱼的全新口味,二加一的夹心肉饼演化过程出了不需要肉饼的奇怪版本。逆主流的尝试吸引了不少追捧者,以至于有会在大清早就蹲守在专供店门口。“这种食物的发展路线真是广阔啊,两片面包中能夹所有的东西。” 克劳德嘴里塞着东西,囫囵地把它们吞下去。他不是慕名而去的顾客,他只是跟在尚且不长的排队后面,要求店员给他一份招牌套餐。空腹跑来跑去不是明智之举,他只能为填饱肚子而给自己不浪费食物的理由。 “快餐就是这样的。你没吃过吗?” “不。只有肉体才需要进食,而那时候我一般不吃这种垃圾食品。”男人简略地扫过被咬了一口的汉堡,他对这些食品没有特殊的抗拒,只是单纯的没有兴趣。早年它们就在年轻人中相当受欢迎,而对一直在部队和塔中轮转的最高级向导来说则是陌生而不必要的。他从小在塔中长大,塔会提供训练课程和生活必需品。萨菲罗斯本人的需求寡淡,也没有什么爱好,所以从未在意过必需品可以包含什么。 它们通通都不是必要的,因为不必要,所以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无论是什么。 “高墙里的少女?还是将军的三餐全是山珍海味。”克劳德嘟囔着,快速解决掉垃圾食品。 “高级的营养餐。蔬菜、蛋、肉合理搭配,作为一个人来讲,那是营养物质摄入的最优解。”萨菲纠正了少年的错误,他回想起塔的食堂,那里甚至有专门为他服务的出餐口,即使他大多数时候并不挑剔,也没有忌口。 “好吧好吧……你一定已经五十岁了。” 巴士晃悠悠地停靠在路边,克劳德跳下铁皮箱子,终于摆脱了刺鼻的汽油味。他朝着不远处巨大的广告牌前进,很快就从小路上穿过,踏进陆行鸟农场的大门。 农场大路的两侧都是一片广阔的野地,几十只陆行鸟正悠闲地散步。克劳德去登记后,被分到了一位开朗的导购。穿着雨靴的比利为他详细地介绍着不同鸟种的特点,跟着他走走停停。 只是一连介绍了七八只都不太符合哨兵的心意。比利按照他体型推荐的相称鸟看起来都有些柔弱,虽然足够温顺,但太过普通。它们的眼神纯良又无辜,看起来像惹人喜爱的大玩偶。 比利叹了口气,这些鸟在陪伴宠中很受欢迎,不知为何在新顾客那里屡屡碰壁。 “我要参加下周的大赛,有没有更强壮些的。” “你要参加陆行鸟大赛??”比利听到他借鸟的用途时瞪大眼睛。“你是哪个地区的代表,我好像没见过你的名字?” “啊,我是自己报名的。” 比利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变幻了一下。 克劳德对比利大惊小怪的反应有点不解,但目光迅速被一只黑色的大家伙吸引了。它正慢悠悠地晃进他的视野里,体型比其他同类高了整整一圈,爪子粗壮结实,神情桀骜得像个巡视领地的公爵。 哨兵眼睛一亮,立马就相中了它。“那只,也是出租鸟吗?” 比利正用手机飞快地敲着字,再抬头时满脸恭敬,表示那确实是服役期的赛鸟,体格健壮得无可挑剔,只是缺乏服从性,导致从来没有人能骑上它完整地跑完一个圈。 “咳,您要选它的话可以给您打折。” “啊?可以吗?” “当然,您能骑上它取得名次也是我们的荣幸。” 他飞快地把黑鸟牵出来,将缰绳交到克劳德手中,通过手机收走了四日的租金。“那么合作愉快,在比赛结束的现场会有我们的回收车,认准我们的左方屋连锁标志,您只要把它还到那里就可以。” 克劳德还没反应过来,交易就结束了。比利行了个脱帽礼,细心地询问克劳德是否需要全程陪同。哨兵摆摆手,比利心领神会,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现在只剩克劳德一个人了,他牵住缰绳就想带着临时搭档去往训练场地。他用力地向前拉,而黑鸟倔强地一动不动,一人一鸟僵持在原地大眼瞪小眼。这家伙要比比利描述得更加难搞,克劳德比鸟还倔,他和黑鸟较劲,硬拽着缰绳前进。黑鸟在他背后哼哧哼哧地叫,在快到草场时用力撞向他的后背。他被撞得一个趔趄,手滑让缰绳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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