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海德格说他伤得很重。” “很遗憾先生,我们确实没有相关的登记记录,我衷心地希望你的战友平安无事。” 真是奇了怪了。 克劳德一回屋就瘫在了沙发上,疲惫感一起涌上来,他完全不想再进行废脑细胞的活动了。当他又产生被盯着的感觉时,甚至懒得睁开眼睛:“我本来应该有很多问题,萨菲,但是我现在很累。” 男人并未说话,像一尊大理石雕像摆在屋子的中央,一动不动地散发冰冷气息。 克劳德为这尊华美装饰物感觉心烦意乱。他有些恼火,当他在为各种乱七八糟事情烦恼的时候,这家伙却该死的淡定,好像完全事不关己。 “如果没事请你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好吗?阳台也好天台也好,任何没有我的地方。”哨兵猛地支起身子,他不想直接去怀疑萨菲,从他觉醒到现在,一直都只有精神体陪伴左右。 “你接受了那个女人的精神梳理。”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克劳德从萨菲的语气里读出了质问的意味,他明明是精神体,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责问身为主人的自己。 “我晕过去了!这事你不是应该非常清楚吗?” “你同意了。” “……对,我同意了。”克劳德焦躁地站起来与萨菲对峙,“我是哨兵她是向导,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克劳德,你应该有所自觉,你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你在说什么傻话?这不关你的事!” 萨菲的眉目突然舒展开了,他摆上了一如既往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说道:“好吧。” 屋里终于只剩下了克劳德一个人,他大口喘气,从未有过的体验从皮肤上传来。衣服覆盖的皮肤总有刺痒的感觉,当哨兵摆动身体,粗糙衣料被拉扯着蹭过去,奇怪的触感让克劳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几乎有些惊恐地脱下衣物,它们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在他耳边短暂鸣啸。突然敏锐的感官让他好像戴了一副不合度数的眼镜,走几步都会头晕目眩。他立刻猜测这是萨菲的某种恶作剧或者报复手段,否则它们不会出现的如此凑巧。 克劳德既生气又委屈,他不知道萨菲做了什么,但他绝不会把萨菲再喊出来。他咬牙脱鞋扑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决定要让精神体在精神图景里数上一个月的星星。 通常对于不严重的难受与疼痛,心大的人会选择自然治愈的方法,通俗点说就是睡一觉就好了。不幸的是克劳德的愿望落空了,当他出门参加晨练时,一切是那样地让人难以忍受。 哨兵们的皮靴与地面接触摩擦发出嘎吱声,他们挥舞武器带起呼呼的风声,甚至是汗水滴落碎裂的啪嗒声都一拥而上,与其他感官传来的细腻体验一起争夺着克劳德的注意力。 糟透了,克劳德挥舞武器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他的肌肉已经充血隆起,一道道青筋从手背凸起。 “克劳德,冷静,你已经开始狂躁了。”一同训练的佩利发现了克劳德的不对劲,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样横冲直闯。“深呼吸,然后把关注点放在挥剑上,让你的视力听觉成为辅助而不是主导。” 佩利的控制力在同期哨兵中是最优秀的,他给出的建议是以哨兵的体验总结的,对于同类更加容易理解实施。 金发青年起伏的胸膛逐渐放缓,当他全心感受剑的重量和走势,敏感的耳朵不再疯狂捕捉环境的一点一滴,他开始能体会肌肉伸缩的感觉,并精巧地控制它们。 “谢谢,我觉得好多了。”克劳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你的向导离开了?我建议你尽快向塔重新申请一位新搭档。” “我没有向导!” 佩利挑了挑眉,因为克劳德的表情又变得凶巴巴的,“不管是在闹脾气还是发泄,你这样会给其他人造成麻烦的。” “哦不错的表情。但再这样下去你会再一次进禁闭室的,小先生。”雷诺的脸笑嘻嘻地凑过来,“你也别想见到爱丽丝,他们最后会让宝条来给你做精神疏导,相信我,那会是你此生最难忘的体验。” 为什么他会突然需要精神梳理?暴躁的情绪再一次翻涌了出来,克劳德用力挤开他们的包围圈,大步离开。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好能模仿苦行僧找个瀑布,让凉水迎头浇下,直到由内而外地镇定下来。 他在路上眼睛有些发涩,猛地想起理论课上提起的白噪音室,马上直奔目的地,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关了进去。 白噪音室是专门为哨兵建造的安神设施,哨兵颓废地缩在白色空间的角落里,终于寻得片刻安宁。他所有的麻烦,显露出来的,藏起来的,全部都和萨菲有关。精神体的影响遍布克劳德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他好像了然克劳德知与不知的一切,而克劳德却在不同的墙上撞得满头是包。 克劳德不甘心,在把自己关进“蛋壳”的几天里,他疯狂地用网络搜索着萨菲罗斯四个字。他先尝试在塔的内网里搜寻,无论在哪一个板块都如爱丽丝所说的那样空白一片。而当他从更繁杂的外部网络查询后,找到了些零碎的只言片语。这些碎片散落在各个网站的评论里,根本无法拼凑出一个人的一生。 那四个字成了屏蔽词,没有审核会放任它们光明正大地出现。 少年沮丧地侧躺着,懒洋洋地下滑着网页,突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教堂里的流寇女性,一双红眸眼波流转,似乎是叫蒂法。克劳德回塔后也曾想起过她,她喊出过他的名字,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一点。 他顺着照片一路顺藤摸瓜,几经周折找到了她的个人博客。那个博客早已经被废弃了,最后一条推文俨然是在几年之前,字里行间都表达着愤怒,每一段都在控诉着联邦政府。女孩似乎是被战争累及的难民,不满于联邦的安排,却又无法回到家乡。克劳德看了直皱眉,一路刷到了更早的时候。 那时候的女孩似乎无忧无虑,她发了不少美丽的风景和食物,也夹杂了几张靓丽的自拍。克劳德被手机里的岁月静好感染,仔细地翻着每一条内容,然后看到了一条带着@的信息。 【嘿嘿,骑士先生@芬里尔说,遇到危险会来救我的】 他好奇地点了一下那个蓝色的ID,页面跳转到了另一个人的博客。那是更加空荡荡的账号,但仅存的几条都在表达着对某人的仰慕之情。一个相册中孤零零地存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三个人,最高大的那位单手抓着一个少年的胳膊,而被抓着的少年几乎瘫倒,低垂着头颅。画面最近的地方是拍照的人,他假装自拍,实际只入镜了半张侧脸。 克劳德瞬间口干舌燥,他瞪大双眼辨认着,一时难以置信。后面的男人明显是萨菲,拍照的人也很是眼熟,而那个看不清脸的金色脑袋很像他自己。 但那怎么可能,克劳德看了眼那张照片的发布日期,发现是在相当早的时候。一切像个巨大的玩笑,那副温馨又搞笑的场面像杜撰的情景剧,而三个演员在散场后各奔东西。他不确定那个拍照的男人和低头的少年,但绝对不会认错萨菲的脸。 他用力锤了一下墙壁,从手指传来的痛楚确认自己没有陷进梦里。 【萨菲,这是怎么回事?萨菲!】 克劳德也顾不得正在和精神体吵架这回事了,闯进精神图景大声呼唤着精神体的名字。他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自己在空间中乱转,最后在巨石的顶端发现了萨菲的身影。 男人半悬在空中,双目紧闭,任克劳德怎样呼喊也没有动静。 第7章 不可能,我不相信……少年匍匐在地上爬行。 大家“死”了,大家疯了,为什么? 我……我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 克劳德挣扎着起身,他四周发现仍是一片空白的静音室。他皮肤表面残留着被沙石摩擦的幻痛,火辣辣的触觉印在大脑皮层挥之不去。哨兵晃晃脑袋,他已经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陌生的梦境的打扰总是不期而至,让他的睡眠变成一张破纸。接连不断的刺激让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像将喷发的火山,随时准备吞噬理智。 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萨菲依然在巨石上沉睡着,克劳德时不时就进到精神图景里待一会儿,有时还会蹲在石头底下仰望银河。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他不得不尽快学会管理感官。 与自己斗争的过程痛苦又艰难,尽管仍然和以前相差甚远,但他总不至于随时会陷进神游里。神游会不断消磨着精神的韧性,若是紧绷的绳索不堪重负,崩断的下场就是无尽深渊。所以哨兵才需要向导,需要向导的梳理和保护。如此容易理解的关系,他却直到现在才能领会。 手机上有数条信息提示,它们来自不同的人,有些是训练通知,有几条是同级浅薄的关心。 “你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拐角的大门被高级权限的身份卡刷开,路德的声音一点点靠近。 有人能从外面打开静音室完全不意外,塔自有一套独立的权职构成,最高权责海德格手下总有些特殊组织。 “如你所知。”哨兵明显不想多费口舌,他把头撇到一边,抗拒路德的一切疑问。 “如果不配合塔的工作,最坏的情况是,塔会把你的名字记入黑名单,不再提供任何的帮助。” 这是威胁。哨兵能力存在缺陷,但塔“拥有”向导。 塔以丰厚的报酬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向导,一并管理他们。哨兵一批一批慕名而来,为了更好地活着而依附于塔。当权与力聚团,连野花变得高贵而荣耀。哨兵听从塔的指挥,成为塔的下属,然后被赞叹与鲜花围绕。离开塔意味着失去一切,甚至是生命。 克劳德认清自己的处境,他自觉醒后似乎一直处于某个向导的保护下,而这个人是谁他心如明镜。他不想怀疑萨菲是否隐瞒了什么,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能自欺欺人。 也许蒂法会知道什么。 克劳德从路德身边走过,沉默地妥协了。他过去的梦想是成为哨兵,变成强大而威严的那一类人。而当他真正转化成这个身份,下一步的目标却变得模糊。但无论是进入军队还是加入工会,克劳德都必须先待在塔里完成他的培训。 “我假设你已经理解了现状,那么请尽快补上你的课程。以及,你可以去保障部领取你的物资,这是新人手册上就写明的东西。” 新人手册?克劳德在走远后想起那本绿色封面的小本子,它早早被哨兵塞进某个角落里吃灰,里面的内容也只是被粗略地翻了一遍。 他不得不在宿舍翻箱倒柜地把手册重新找出来,就里面的内容一顿补课。克劳德在成员须知里找到了关于物资的描述,那是塔免费配发给登记哨兵的向导素,每个月限额一份。它们可以辅助稳定哨兵的精神,可以说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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