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他和孩子们之间的，关于不可以和其他人提起自己存在的简单约定。 但是也有一些更加大的事件，一些更加大的危机，当克拉克漂浮在世界上的时候，他可以听到——非常模糊地听到。 当他听到它们的时候他会陷入一阵模糊的思考，一种因为他是超人，因为他已经做这件事情做了这么久，所以他自然是无法放弃自己职责的模糊思考。他让人们认为自己对于自己的职责的放弃很轻易，但是实际上当一个人能够清楚地听到别人的呼救声，能够清楚地听到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畔时，假装视而不见总是会让人感到非常的难受。 他曾经考虑过要让自己到那些施救现场中去，毕竟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施救，可不会让超人因此就经受“一个失手人就死了”那么大的威胁还有磨难。但是约定就是一个约定。虽然那只是克拉克自己单方面作出的，和自己定下的约定。 他会给正义联盟发一个快速的信号，站在阴影处看着联盟的值班员冲来解决像是这样的磨难，还有些时候，当他十分确定不会有人看见他，不会有人意识到他的时候，他会偷偷出一下手。一阵冷冻呼吸或者一个快速的热视线，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某个危机就已经悄悄地胎死腹中。 但是绝大多数时候，克拉克就只是悬浮在布鲁斯的周围。 他退役了。 当布鲁斯忙于解决哥谭那些相当复杂并且困难的工作的时候，克拉克就会悬浮在空中，一边吃着他随手买的泡面作为晚餐，一边看着蝙蝠侠是如何以一敌七，像是一个飞刀一样尖锐地滑破在空气中，在钩爪枪的激荡下画出一道优美的弧。他时不时地潜入阴影，而当他突然袭击的时候，他的动作就跟克拉克第一次跟他组队合作时一样地简单干练。他从来都不会用任何复杂的动作来增添那些不必要的花里胡哨，这就让欣赏他的行动有着一种炫目似的美感。 但是他仍旧在行动中多了几分老练、狠辣，还有一些简单的调整。他毕竟已经不年轻了，克拉克意识到。虽然男人在四十岁仍旧可以凶猛的像是一头狮子，但是一些陈年的旧伤还是限制住了他一部分的发挥。这就让他在战斗的过程中做出了更多迂回的妥协，比起早年，他和克拉克一起行动的过程中，他更加喜欢的直接的以力取胜，如今的蝙蝠侠对于自己的体力计算的更加精密，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他几乎是在用这样的惊叹望着在黑暗中行动的布鲁斯，当他把面条塞进嘴中的时候，想不起上一次他能够像是这样静静地欣赏布鲁斯的行动是哪一年。 他在第一次死亡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跟布鲁斯像是这样相处的时间了，因为他们总是在谨慎地周旋、回避。偶尔相处的时候，克拉克永远都能感觉到死亡回旋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想起自己第二次死亡之后，布鲁斯对自己说出的话，那个时候，那个男人的眼里含着月亮，波光粼粼，像是有某种东西被残忍地破坏然后又拼合好后，让人心碎的目光。 ……不要再离开我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事实，这样的祈愿，所以克拉克和布鲁斯之间的那条线一直紧紧地同彼此系在一起地绷着，那种“要努力装作曾经的事并不存在”，假装他们仍旧像是之前那样，一切还会是之前那样的氛围弥漫在他们两者之间。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教会另一个人说，当一个你所爱的人刚刚经历过死亡——不管是自己的死亡，还是自己亲密的人的死亡，一遍又一遍的死亡，还要跟对方坐在一块儿时他们嘴中所应说出的话。 但是反正，那不会是什么轻松的话。 即使在他们那之后最长的一次死亡间隔，长到了两个人都快忘记了那个挥之不去的诅咒，觉得之前几次不过是一场意外——这一次超人一定能够长久地活下去的漫长间隔，一直到克拉克死去的前一天…… 他们仍旧没有避开它。 那个克拉克或许有一天仍旧会在布鲁斯面前死亡的阴影。 我是一个很烂、很烂，最糟糕的爱人。悬浮在空中的克拉克让目光追随着布鲁斯，在那一刻短暂地意识到。他已经错过了布鲁斯那么多，遗忘了布鲁斯那么多。而当他这一次地望向布鲁斯，不再有任何明天自己或许就会死亡，或许就又要离开布鲁斯的阴影，而只是——像是从来都没有死过一样的，理所当然地，会忘记人固有一死，自己也固有一死的阴影地望向他时。 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在过去的那几年里，错过了布鲁斯那么多。 当布鲁斯终于收拾掉了仓库底部的混混，一个翻身，像是某种飞鸟一样地蹿上房顶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跟正悬在那里，往嘴里放泡面面条的克拉克一个瞬间地打了个正面。那个时候克拉克正倒悬在天空中，思考着如果他把面碗正着，自己倒着吃饭能不能把面条放进自己的嘴里。这是他很久没有尝试过的事情了，在他第一次学会飞的时候他就尝试过这个，其后果是他把玛莎给自己做的饭菜一个不小心全都掉到了身下的田地里。而现在，他因为想起了那么多而决定再试一次这个游戏，这就让跳上来却正撞上克拉克的布鲁斯在那一瞬间目瞪口呆地怔了一下。 同样怔了一下的克拉克看了眼一瞬间在原地僵硬住的布鲁斯，继而又看了面前的面碗一眼。因为在过去的几秒他都在试图避开自己肌肉反射的吃饭习惯地倒着吃饭，所以稍稍的迟疑就让他的动作变了形，他意识到叉子上的面条掉了下去，于是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捞，却让手里端着的泡面盒连汤带面一起撒在了布鲁斯面前的地板上，而克拉克好不容易捞住的面条呢，又因为克拉克想去捡掉下去的面碗而落上了克拉克的下巴。这让克拉克一个瞬间地翻过了身，噗噗噗噗地开始甩起了沾满了面条的头。 布鲁斯站在那里，有那么一会儿——虽然面具遮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但是看起来，有那么一会儿，他在认真思索难道冥王所谓的“他的灵魂已经残破到不能复原”的含义是克拉克这次回来会变成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弱智白痴。 他看起来有那么一小会儿真的在这么想，这就害得克拉克下意识地开口：“我不是天天都在做这个的。”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抗议，相当严肃地抗议，“我只是等你等得很无聊，所以想要试试，呃，这个……”这个没什么用处的“修行技巧”。他试图让布鲁斯相信这是一种锻炼超人浮空时候协调能力的特殊训练。 但是布鲁斯望着他的目光越发的狭长而又狐疑。 这就让克拉克的某个部分不安地颤动了一下，那些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掉了的，在他仍旧试图死死地抓着布鲁斯——因为他没有办法对着那样的布鲁斯放手，而对着他说“你恨我吧”时发生的记忆在那个瞬间突然从他的身体里不安地翻涌了起来。 超人当然可以处理像是这样的事，他、他当然可以。毕竟他是连死亡都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看起来依旧毫发无损，像是往常一样，“征服并且遗忘了死亡的恐惧”的那个超人。那么既然他可以将自己在面对死亡时胃里不安地抽动——想要吐似的冰冷的石块强行咽回到肚子里，他当然也可以把他对于布鲁斯和自己那两周的记忆，他有那么一会儿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好了，他再也坚持不下去的记忆一并地咽回到自己的肚子里。 但是他仍旧感觉到了些许的恐惧，因为那个男人曾经看到过自己最丑陋的样子，哀嚎着、哭泣着、蜷缩着，眼泪和鼻涕都流了下来，呻吟着乞求他能够放过自己的那副样子。 这让他的心里感觉到了一阵微弱的发寒。当布鲁斯用着那样一个有些审视的视线注视向他的时候，他会因为想起那个男人的脑子里可能出现的某些东西而感觉到胃部一瞬间地抽紧。 一定是因为某种东西在那一刻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脸上，虽然只是一个瞬间性的反射，但是下一秒看起来原本打算开口的布鲁斯就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斗篷，匆匆地后退，决定消失在远处的阴影里。但是克拉克的动作却动得比布鲁斯来得更快，他一把捉住了布鲁斯那个瞬间抓住了自己斗篷的布鲁斯的手腕。而当他们的视线对上时，克拉克望了布鲁斯一会儿，渐渐的，眼睛里闪烁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隐秘的哀求来。 他的眼睛就像是湖中掀起的波浪一样，有些暧昧不清地模糊地闪着。 将整半张脸还有眼睛都藏在了护目镜后的布鲁斯仍旧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与其说是他没有什么反应，不如说，他在因为超人对自己突然的肢体接触而在一个瞬间无法移动地僵硬住了。他看起来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样，那种因为坠入克拉克的眼睛，而像是被猛兽盯住的猎物一样，一瞬间骇得忘记了移动。这对于像是布鲁斯这样的人来说真的很少见。对于这个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移动，永远都不会让人长时间在一个地方捕获住的男人来说…… 真的很少见。 他意识到布鲁斯的喉结在那个时候短暂地，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他的嘴唇微张着，像是在那个瞬间想要说出一些什么话。但是还没等克拉克弄明白他那个瞬间到底要说出一些什么，到底要对着现在这样一个已经放弃了超人的职责，游荡在哥谭市上空的超人说出些什么，那个男人已经用比闪电更快的速度拽回了自己被克拉克抓住的那一只手。 他看着他，就像是在刚刚那一瞬间被克拉克弄得烫伤，以至于脸上连带出了那么多没有被收拾起来的神色。然后它们又全都在一个瞬间暗淡了下去，被某种他惯用的面具似的表情全部地吞没。 唯有那个男人开口时的声音依旧泄露了，他并没有他的表情那样迅速地装备好。“我不是为了让你做这样的事而让你复活回来的，克……超人。”当他发出那个克拉克的单词的开头时，他的声音就像是前半句话一样，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平静的水流下极其隐晦的颤音。他看起来有点像是心思乱了，当他向后回退的时候，他的整个斗篷都是被拽着面向超人的，就好像他是在防备着某种更加大型的威胁，一个稍不留意就会将他吞噬的野兽。“你不需……你应该多想想自己作为超人的愿望还有责任。”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忽地…… 忽地一下地退后，然后消失在了夜风里。 克拉克没能想清布鲁斯跟自己说出这些话是一些怎样的含义。他看起来就像是在责怪克拉克，责怪克拉克放弃了自己作为超人的职责，表明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甚至连自己的记忆都拿了出去，绝对不是为了为了听超人说自己决定要退役，不再成为超人。但是当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跟布鲁斯真的试图去责怪，真的试图去表明自己对于某事的不满意时所说的话又有着很明显的区别。当他决心要表示自己对于一件事的训斥之情的时候，他会像是在战场上，在飞机上那会儿那样地说：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0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