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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时雨扫了一眼夏油杰光洁的额头, 指腹摸过装有手枪的彭格列匣子, 对和泉纱夜说：“我先送你回去。” 和泉纱夜歪歪头反问道：“你觉得我会从？” “不觉得，但我不想欺骗你。”如月时雨将视线移向少女略显不悦地双眸, “所以我在试图说服你。” 和泉纱夜朝少年抬了抬手：“请讲？” 如月时雨双眸沉下来，低声道：“羂索——那个夺走夏油先生的肉体, 导致五条先生中计的家伙。我要把它杀掉。” 和泉纱夜不甚在意道：“这不是让我回去的理由。你要知道, 我这个人真的对那种恩恩怨怨着实无所谓, 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和东西, 例如你，又例如彭格列。” “我不是一个能够成为英雄的人。我既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人心的大义，更没有什么足以感动世人的觉悟。我的世界很小, boss。”和泉纱夜将双臂伸展开, 哪怕少女身材颀长, 被裹在衣服之下的骨架仍带有纤细感，“我能揽得过来的范围, 也就是我能保护的范围……我的世界其实也就这么大，我这双臂充其量也只能抱得住你们。” 她有些挫败地放下胳膊，耸耸肩说：“哪怕你们不需要我的保护。” 如月时雨急忙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有。”和泉纱夜打断对方，正色道，“如果你仍学不会去依赖他人, 那你就是这个意思。” 少年张了张嘴, 一时哑口无言。 和泉纱夜接着说：“保护不是非要把人死死地护在身后, 你无法成为一面密不透风的墙。” 少年垂眸, 看向脚下随风摇曳的影子，声音小如呢喃：“我在试着改变了。” 和泉纱夜看着对方，终是宠溺地勾起嘴角：“嗯，我知道。同样，我也知道一个人很难在瞬息之间改变自己，大彻大悟不代表说能一秒成为大师，慢慢来就好。” “有执念的不只是你，boss。”她伸出手，撩起少年肩上有些散下来的碎发，轻轻地摸索着，“这一世，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了。” 如月时雨抬眸，视线却掠过少女看向远处的高空，那里已有一轮圆月挂上苍穹：“只是我有一种直觉，感觉要让你先走。” “哈！”和泉纱夜收回手，大笑道，“正好，我偏要跟超直感作对。” 如月时雨无奈地笑出声，这才敢将视线放回少女身上，对方眼里是他常见的、却也一直难以习惯的宠爱。 “那一起走吧，纱夜姐。” “yes，boss。” 如月时雨走向夏油杰，仰头看向青年说：“一年的时间，我们说好了的。” 夏油杰勾起的嘴角像是要做恶作剧的恶童，道：“我有吗？” “语言也好，行为也罢，越是咒力强大的人，其一举一动都有可能成为契约。”如月时雨也笑道，“您大可违约试试看。” “哈哈哈！”夏油杰愉快地笑着摆摆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如果可以的话——”如月时雨俏皮地歪头，一字一顿道，“烤、脑、花。” 偏僻之处，夜晚的街道，如月时雨和和泉纱夜悠哉地并肩走在路上，周围的枝丫垂挂着零碎的装饰小灯。 又走出一段距离，和泉纱夜才收起手机，抬抬下巴示意前方：“入江先生发来的坐标就在前面的巷子里了。耳坠的代码目前没有查出问题，怀疑是耳坠本身的故障。” 如月时雨哀鸣道：“不是吧——我做了什么啊，我好无辜啊——” 少年说完回忆起自己这几天的狂轰滥炸，顿觉似乎也没怎么无辜。 和泉纱夜勾勾手指，指尖噼里啪啦地响起电流声：“冷热交替过猛感冒了吧，电一下就好了。” “你休想。”如月时雨说着走进巷子，指腹划过粗糙的砖瓦，视线缓慢地扫视周遭，轻叹道，“上一个轮回就是在这啊……” 和泉纱夜斜靠到墙上，双臂在胸前随意地交叉：“但是我们对羂索的情报不多。毕竟上一次是「你」祓除了占用夏油杰肉体的它。你打算怎么打？” “情报而言，不是说脑花本身没有什么力量吗？只能夺走他人的身体赖以生存，利用他人的术式进行战斗。”如月时雨双手十指交错向前伸直，指关节少见地发出咔咔的响声，“想来它也会在附近，我把他勾引出来就是了。” 和泉纱夜不甚同意地抬起下巴：“怎么勾引？它狡猾得很，若非对象濒死，它也不会出来的。” 如月时雨手指抵着下巴，缩在羽绒服里拖着长腔道：“嗯——那我把羽绒服给你，然后躺在这睡，冻到濒死？” 和泉纱夜：“……” 如月时雨见对方痛苦面具，赶紧摆摆手说：“开、开玩笑的。拥有「咒灵操术」的夏油杰确实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未必是必选项。既然百鬼夜行比想象的要低调，那么夏油杰的状态就不会太差，它自然也会去寻找更适合的对象。纯粹只有脑花的状态不能在外维持太久。” 如月时雨笑着指指自己：“你不觉得我更合适吗？咒力庞大，术式单纯，夹在人类和咒灵之间的存在应该更易于他寄生。”他说完又苦笑道，“而恰好大多时候，对手都会低估我的实力。” “毕竟你看着软绵绵的。”和泉纱夜挑起一边眉毛，看起来表情并不愉悦，“但是「寄生」啊——听着真叫人恶心。我可不想让奇怪的东西进入到我家可爱的boss里面。” 这次痛苦面具的轮到少年：“我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和泉纱夜赶紧打断少年的脑洞：“不过，再怎么低估你的实力。毕竟也是杀了真人的存在，不是半死的前提它也不敢来吧？” “会遇上的吧，就算什么都不做。”如月时雨靠着墙蹲下，他只是把羽绒服像被子一样裹着，看着圆月喃喃自语道，“就是有这么一种直觉。” 皎洁到令人不适的月光，寂静到毛骨悚然的夜晚。 少年少女靠在小巷的两侧。一人看着月亮，一人看着对方，长久无言。 不知道为什么，和泉纱夜沐浴在月光中，情绪不断地下沉。 她不喜欢这种寂静的、大战前的夜晚，一如上一个轮回如月时雨赴死之日。 如月时雨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安静的。无论是为人，还是氛围，都是静如湖面，没有波澜。和泉纱夜想，就是这种反差，才会让她放不下这个少年。 火，说到底能做到的莫过于燃烧。拥有死气之火的人，大多是有着「拼死」的想法。故而都或多或少带着蓬勃的活力，正如火以氧气为助燃剂，他们或为私欲、或为大义，将自己的觉悟提高到能够具现化成死气之火的地步。 唯有他，像是不得已被拉扯着前行。也许是织田作之助的遗言。又也许是沢田纲吉的期待，又也许是他们守护者的信赖，那一簇本该熄灭的火焰，为此拼命地跳跃着、不稳定地摇曳着，殊死维持着自身的存在。 这种想法，让她感到嗓子一阵干哑。 他太利他，故而显得缥缈。 他真的想要的是什么呢？ 少年早已习惯了她的视线，并不觉得不自在。 和泉纱夜踟蹰着唤道：“boss。” 如月时雨似是困了，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嗯？” 和泉纱夜轻声问道：“在您眼里，「守护者」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怎么了？突然问这种问题。”如月时雨笑起来，颇感兴趣地看向对方。在意识到对方眼里的不安时，少年又柔和了神色，“说来也是，穿越过来突然就是平安夜，过会又是圣诞节。若是平时的话，这个时候你们应该已经砸烂半个大厅了。” 少女不语，如月时雨知道对方的脾气，只好耸了耸肩，将手搭到膝盖上，乖乖回答道：“守护者对我而言就是家人，是我想要守护一生的存在。” 和泉纱夜抿了抿唇，在夜风中，嘴唇干得起皮，有些刺痛神经：“我们才是守护者，应该是守护你的存在，而不是被守护的对象。” “嗯？”如月时雨一愣，一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不安的情绪，“不，我——” 话音未落，再一睁眼，小巷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人，气氛骤变。 如月时雨眼神一凛，妖刀村雨在刹那间闪着银光出鞘，曲在身前的腿向一侧迈出。少年动作又快又狠，自下而上斩上去。在听到青年的轻笑声时，超直感传递出尖锐的否定，如月时雨毫无迟疑地改变攻向，堪堪擦着对方的脖颈停下刀，只划出一点细长的红痕，溢出点点血珠。 羽绒服滑落在地。 如月时雨想砍的，本是青年锁骨之间垂着的宝石项链，刀刃刚好勾着项链的银线，刀背仍然抵着对方的脖子。 比起青年，更为危险的是那颗宝石。 “不错。”青年认可地说，“如果砍下它，你就死了，时雨。” 如月时雨危险地勾起嘴角：“不合适吧，不知道上门拜访前先给一通电话？” 青年眯着眼睛笑起：“是我失礼了。” 月光下更显温和的银色头发，蓝天般的双眸——哪怕氛围截然不同，也的确是五条悟的外表。 或者说比他认识的五条悟还要再稍显成熟一点。青年给他的感觉不像是一个实体，更像是凭空形成的虚幻，就像雾属性的幻觉一般。 从年龄想来，应当是第一个轮回的五条悟的外表。——令人不快。 如月时雨蹙起眉头，嘲谑道：“你没有自己的脸吗？非得盗用别人的？” 青年委屈道：“你对别人明明都很温柔，对我却总是很凶。” “谁跟你「总是」。” “真冷淡啊——不然我换一张皮？”青年笑笑，又幻化成织田作之助的形态，声音也一齐发生了变化，“这个外表你满意吗？” 如月时雨少有地感到愤怒，他狠狠地咬住后槽牙忍住险些挥刀的手，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要失了冷静，可声音还是低沉下来：“这种把戏对我没用，你是谁？” 青年却是摸了摸下巴，打量着少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道：“嗯——再来一次确实是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上一个轮回的你，在我接连用出五条悟和织田作之助的外貌时，简直跟疯了一样冲上来……哈哈，可有趣了！”青年像是在回味当时的情况，开心又怀念地笑弯了双眸，“是他们对你没有那么重要了吗？” 如月时雨敛了笑意，面无表情地将刀转了半圈，让刀刃抵上青年脖子上的伤痕：“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把你的头砍下来。” “真可怕——”青年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须臾又指了指自己的挂坠，“这个，是核的一部分。如果你刚才把它砍掉了，这一带区域、包括你，和在拼命找你的和泉纱夜，都会被炸个灰飞烟灭。而我不过是一个虚幻，并非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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