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霂笑道:“有碗热汤面就好。” 元南聿点了点头,道:“那你等会儿,我去厨房做给你吃。” 陈霂一听,赶忙说道:“天都这么晚了,还冷的厉害,你出去干什么?你乃我朝重臣,这种事怎劳自己动手?你叫下人去做就好了。” 元南聿劝道:“这么简单的事,何需烦劳他人?我去去就来。” 陈霂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终于能在床上躺下,陈霂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却又困又累,他卷着元南聿的被子,身上越来越暖和,精神也跟着松懈下来,渐渐就要睡着。 “吱呀——”一声门响,陈霂猛地睁开眼睛,见元南聿裹着棉袍,裹挟着寒风进了门,手里端着的,是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面汤。 元南聿拍了拍陈霂的肩膀,“起来吃吧。” 陈霂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 他吞了两口,再看才知面汤里加了青菜和糖心蛋,想来元南聿怕他吃不饱,又切了牛肉放在里面。 “南聿果真能干,连碗面汤都能做的这么好吃。”陈霂忍不住赞道,“除了我母后,你是第二个给我做汤面的人。” 元南聿看他吃的很快,知他是真的喜欢。 正如此刻,陈霂在他面前举止越来越随性,有时还像少年人般跟他撒娇。看着陈霂未褪尽年少稚气的侧脸,元南聿陷入了沉思。 “我吃完了!比御膳房做的好吃多了!” 陈霂把碗递给了他,满足地咂了咂嘴,元南聿看向碗里,竟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让陈霂漱过口,又洗了脸,替他换过衣衫后,两人都躺了下来。 “你怎的这样贤惠?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元南聿斜了他一眼,“别胡说八道!” 陈霂将他搂进怀里,又摸了摸被填饱了的肚子,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他将脸埋在元南聿的怀里,语气竟似在撒娇,“再过两日便是春狩的日子,我要你随我一起去。” “……好。” “南汝佳的事,我是故意气你的,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拱开省略若干字,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肌肉上,感觉确实不错,陈霂故意又在上面蹭了几蹭。 “陈霂,你别闹了。” “我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元南聿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陈霂困的不行,嗫嚅着道:“我不喜欢男人,但是我喜欢你。” 元南聿再低头看向陈霂时,他已经微张着嘴,扑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 在一日春雨沥沥,寒意料峭的清晨,景山的猎场又迎来新一年的围猎。 远处的天空刚露出半点鱼肚白,浩荡的车辇华盖载着王公贵戚,朝廷重臣,由披坚执锐的拱卫司的护卫军一路互送,从京师出发。 从早晨起,天空就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雪,细碎的雪花如柳絮般,从空中翩然洒落,只是未有柔软,只有冰寒。 一行人到了猎场,君臣先用过早膳,略修整了半个时辰,众人便各自换了装束,他们随行的家丁护卫为自家主人牵出马匹,备好刀剑**,为狩猎做着准备。 天空中依旧飘着雪花,天有些冷,但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兴致。 大家鲜衣怒马,大队人马集结在树林的入口处。 陈霂见今日元南聿星眸剑目,墨发银甲,骑在高大骏烈的乌云踏雪背上,手执**,宛如神祇下凡一般俊美,心中大悦。 他笑着对元南聿说:“若论弓剑马术,我大晟朝无出元将军之右者,如今承平日久,不知现今又当如何?” 元南聿笑答:“不经一战,怎知我剑不利?” 二人对视片刻,相视而笑。 陈霂的余光扫向了身旁的宁王赵煦,赵煦今年留京过年,此次他人也在随行的队伍里。 这些年,陈霂与赵煦虚与委蛇,赵煦又乃年轻骄狂之辈,陈霂素来不喜。这次春狩,陈霂一心想拔得头筹,好煞煞这个朝廷新贵的锐气。 陈霂率先越上骏马,拉紧了缰绳,转身冲元南聿说道:“南聿,且快随朕入林。” 说完,陈霂一马当先率先入林,只见地上雪泥飞溅,数支队伍分别朝着不同方向,纵马疾驰而去。 元南聿也伸脚踩住马蹬,一个利落翻身,稳稳骑在了马背上,他忽而调转马头,停在了孙末身边。 朝孙末拱了拱手,元南聿说道:“多谢公公那日替我说情。” 孙末连连摆手,“如此小事,将军何须再提?如今见你与陛下相处得宜,老奴心里也着实欢喜得很。” 他朝元南聿走了几步,贴他耳边小声说道:“将军聪慧,不难看出陛下对你用情至深,他自小孤苦,还望将军往后好生照料他。” 孙末说话时表情哀戚,竟险些要落下泪来。 他跟随陈霂多年,知道当今圣上性情冷硬阴鸷,也只有在元南聿身边,他的身上才能有找回些许年少时温暖纯澈的影子。 兴许是被孙末的情绪感染,元南聿心里一阵酸涩,他将眼睛强行看向远方,答道:“这个自然。” 拜别孙末,元南聿忽地调转马头,双腿用力夹紧马腹,一手持鞭向甩向空中,墨云踏雪便如离弦之箭,向林中飞去。 身下马儿脚力极快,元南聿很快就在树林中与陈霂汇合,两人并辔而行。 按照规矩,晟朝天子围猎出巡,除了功绩盖世的文臣武将,便是皇后才能与天子并行,众人看在眼里,都对陈霂对元南聿的偏爱感到心惊,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起先,陈霂还惦记着与元南聿做伴,并未放开手脚,后听得侍卫禀告,镇国公猎得多少,宁王又猎得多少,他争胜之心顿起,便与元南聿分别,自己带领一队侍卫,朝着丛林深处奔去。 周围林木扶疏,树稍上落雪晶莹,纵马行走其间,周遭也算的上是景致清幽。 元南聿此刻却已经没有了半分闲情逸致。 他领着一队人马朝与陈霂的相反方向奔袭,**的坐骑是日行千里的神驹,他自己又骑术高明,在林中左奔右冲,渐渐身后的侍卫便被他甩的越来越远。 行到一僻静无人处,元南聿身后终于只剩两名侍卫,他走在前头,忽而听见身后一阵呜咽声,他赶忙调转马头,大呼一声:“兄弟莫要伤人性命!” 只是说的还是迟了,两名侍卫中的一人,已经用手中的弓弦,勒断了另一人的脖子。 “元将军莫惊!” 说话的正是陈怀礼之弟怀仁,随着死去骑兵的尸身滚落,他扔下手中带血的弓弦,朝着元南聿抱拳道:“将军宅心仁厚,可若不如此,怎能让将军逃出生天?还是赶紧换了他的甲胄衣衫,速速出林。将军只管向西去,到了路口,自然有人接应。” 在战场上,元南聿早已见惯了堆尸如山,流血漂橹的场面,但是在承平岁月里,眼见无辜之人在自己面前枉死,还是觉得陈怀仁的做法有些不妥,但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他跨下马来,同陈怀仁一起拨下死尸身上的盔甲,拿了腰牌,换好衣服,陈怀仁又从怀中掏出了几样东西,在元南聿的脸上揉捏了一番。 给元南聿易好容,又给乌云踏雪的皮毛染了颜色,黑色的骏马很快被染成了灰白相间的杂色马匹。 陈怀仁道:“这样便妥当了,估摸谁也认不出将军的真容。将军放心,快些上马,这里一切有我。” 元南聿本想道谢,但看见躺在地上的尸体,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他冲陈怀仁拱了拱手,翻身跨上了乌云踏雪,纵马朝树林西方奔去。 他曾经对陈霂说过,在这个世界上,他只能选择对一个人忠诚。 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会选择回北境,选择回到封野和燕思空的身边。
第12章 陈霂与众臣围猎一天都在兴头上,不同于上次因为受伤,秋狝草草收场,眼见天色将暗,今日也算尽兴,方才调转马头,从密林深处按原路折返。 这一路上陈霂心情都极好,莫说赵煦那个草包收获了了,便是其他能臣武将也不如他今日斩获丰富,尤其是那只紫貂,皮毛是少见的好成色。 陈霂心道:“等回到宫中,让宫里的织造局好生缝制,做一顶漂亮的毛皮帽子送给元南聿才好。” 他一路想着,就想尽快回到营地,想知道今日元南聿收获如何,想和他就他们二人,围着暖炉,边喝酒边割鹿肉吃。 下了一天的雪,窸窸窣窣的在傍晚时分终于停了。 陈霂回到营地,刚将手中的马鞭交给身边的随从,便见一人从远处策马过来,他从马背上跌落在地,又跌跌撞撞地跪爬到陈霂脚边。 那人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左边肩膀很不正常的掉着,像是肩胛骨被人用利器击碎导致,他跪趴在地的瞬间,陈霂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快说,这是怎么了?”王韬一路上都跟着陈霂,此次出猎,他最怕出事,眼见来人这般狼狈,就知道出了事,心里暗骂倒霉。 “启禀陛下,是元,元将军甩脱了众人,在林子里,用弓弦绞死了一名护卫,臣一路跟随,这才得知他要逃跑,奈何臣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急于出逃,臣受重伤后,并未被他追杀,这才侥幸活着回来复命。” 陈怀仁的佩剑都已在打斗中折断,说话时额头身上不停渗着血,他大口喘着气,身体抖如筛糠,看着随时都要有倒地的风险。 陈霂听闻此话,顿时就红了眼眶,急忙问道:“他逃去了哪里?” “微臣不知,只知道他杀了人之后,逃向了林外。” 陈霂气疯了,身边的人在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元南聿抓回来。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从随从手中夺回马鞭,急步跨到马上,他踩着马蹬,狠狠夹着马腹,只听那马儿竖起马蹄狂嘶一声,向着事发地狂奔而去。 众人见天子急红了眼,无人敢怠慢,王韬赶紧集合兵马,紧跟在陈霂身后护驾。 几路人马找去,搜索圈不断扩大,终于在景山西侧的林场入口发现了元南聿出逃时的踪迹。 陈霂赶到现场时,见二十几名亲兵已经全部断了气,他们死状凄惨,不是身首分离,便是身受重伤后倒地而亡,脚下的土地都被他们的鲜血染红了。 眼前景象宛若修罗场,左右无人敢言,众人皆惊骇于现场的惨烈和元南聿的胆大包天。 元南聿乃何人? 他是帮着封野一路从西南起兵,打下了太原、晟京等雄关的第一勇将,就连金国皇帝都死于他手下。若他手持利刃,身跨神驹,再有人在此接应,对付他们这些人绝非难事。 那些人已经死去多时,看着远处的天色,元南聿想必已经逃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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