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南聿点了点头,侧躺着将脸靠在燕思空的肩膀上,哈欠连连,“二哥,你就是胖了,封野怕是再不敢让你受委屈了。” “傻小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赶紧睡觉!” 这一回,换燕思空耳根发红了。 —— 半月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大同。进了城门,众人不敢耽搁,策马直奔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是在靖远王府的原址上修建的。封剑平遇难后,靖远王府曾一度成为大同府总督府衙所在地,封野受封为镇北王后,又将府邸设在此地,大加修葺整理了一番,如今的镇北王府已比封剑平在时,还要辉煌气派。 燕思空回来的比原计划提前了三日,封野并不知道他人已在大同,总管通报燕大人回府时,封野还正在书房里处理各级官员上报的奏疏,一听燕思空回来了,他瞬间抖擞了精神,大半月里积攒的颓丧之气立时不见,把笔一扔,一路小跑着去了前厅。 “你们可回来了!” 封野的目光在元南聿的身上只逡巡了半刻,就被燕思空吸引了过去,“来报说你们三日后才到,怎的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 燕思空笑道:“如此小事,何须王爷兴师动众。” 自他二人重修旧好,几乎是形影不离,如这次分别大半月还是头一次。 两人四目相交,都不舍得将目光从彼此身上移开,把晾在一旁的元南聿弄得十分尴尬,直到元南聿轻咳了一声,封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 封野见元南聿一去半年,和去时别无二致,知道陈霂不曾为难过他,心里放了心,又想起陈霂将元南聿扣留京师半年之久,憋在心里的一团怒火顷刻就要发泄。 “陈霂果真无信无耻,去年便百般寻衅,故意拖延,不放你回来。今年命你前去封贡,故技重施不说,还变本加厉!你在京师时,他可曾为难于你?” “不曾。”元南聿顿了顿,“他不敢。” “我量他也不敢!”封野对陈霂从来没有一点好印象,每逢提起此人,语气里必带着讥讽轻视的口气,“陈霂妄图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想强留你为他所用。他也不想想,你我于微时相识,出生入死十几年,这份情谊,岂能是他能左右的了的?” 封野并不知晓陈霂与元南聿之间关系的变化,当年陈霂将元南聿囚禁在楚军中,做下的种种不耻之事,他和燕思空都是知道的。 封野心道:元南聿对陈霂恨之入骨,不将他挫骨扬灰,已是给足了天下人面子,陈霂竟还想留南聿在身边效力,许什么滔天的富贵,痴心妄想的不异于是痴人说梦! “陈霂这般难缠,明年这差事,我换王申去,不让你再去那虎狼窝里遭罪了。” 北境四府日益强盛,为陈霂所忌惮,封野也知陈霂不敢真的为难元南聿,他真正心疼的是燕思空。 元南聿走的这半年,燕思空心事重重,时常惦记兄弟的安危,知道他被陈霂扣留,又筹谋多日如何将人救回,好些日子都睡不安稳。 封野夜夜与他同寝,自己的枕边人成夜难眠,封野又怎会不知,借此机会下定决心,再也不让燕思空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燕思空喝着茶,听着封野与元南聿说话,他想起还有要事要与他二人商议,遂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封野,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将你要对辽北用兵的打算告诉南聿了,他人正在这儿,你不妨与他说说下一步的计划。” 封野点了点头,正色道:“天下初定之时,我便与思空商量,有朝一日,必定出兵辽北,光复故土。如今时机已到,我命你为封家军前锋大将军,领十万大军从广宁出发,先攻取辽北重镇辽源。我和思空整军从西路前行,去攻清河和北宁两城。” 元南聿神色凛然,起身抱拳,朗声道:“属下遵命。” 封野又道:“此次发兵辽北,我并不为与金国的战事烦忧,卓勒泰死后,他们虽占着辽北七州,但俨然已难成气候,金国在我们的土地上经营已有几代人,如今将他们轰出晟朝的疆土,逼迫他们北迁,势在必行。” 封野如今已过而立,从荆州之役到攻下京师,再到打败卓勒泰,他已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战役,却鲜有败绩。如今的封野,已然不会再把金国人放在眼里。 封野面色凝重道:“真正让我们担忧的,不是金国人,而是朝廷。” 燕思空望向封野和元南聿,将二人引到大晟的坤舆图前,封野和元南聿皆是百战之将,稍加分析,便知战局的利害之处。 元南聿看着舆图上辽北几处重镇的地域位置,不无忧心地说道:“若我们出兵辽北,陈霂必然会有所动作,他不会坐视我们日益强大,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封野,出兵之事可否再缓上几年,等我们更有把握之时再议?” 陈霂当初为能登上皇位,将黔州、大同、宣化、辽东四府作为封邑划分给封野,不过是楚军与封家军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达成的媾和。最终两军停战,天下重归太平,但封野和陈霂都很清楚,这种微妙的和平关系,很有可能会因为一个新的契机,而被重新打破。 “我们不出手,陈霂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封野冷哼了一声,继续道:“眼下朝廷局势刚稳定,光是重新丈量土地,编审徭役就让陈霂得罪了很多人,内忧外患一大片,也够他头疼的。但陈霂已为正统,各路势力都能被他调遣,朝廷的力量优于我们,若陈霂再夺取辽北七州,朝廷的势力过大,我们今后再想超脱于朝廷之外存在,怕是难了。” “封野说的不错。”燕思空站在一旁,接过了封野的话,“自秦灭六国之后,历朝历代皆是有封无邑,北境四府的军政任免权在镇北王手上,而不在朝廷,长此以往,陈霂对北境的忍让是有限度的。我们此次出兵辽北,一是为了收复故土,光复大晟山河,二是为了打破陈霂对我们的封锁,避免有朝一日,被一点点蚕食的可能。” 燕思空转而看向元南聿,一手拍在他肩膀上,目光果毅且坚决,“只有北境强大,敌人才不敢对我们轻举妄动,这也包括陈霂在内。你作为北境的右都督,自当肩负起责任,南聿,此战你可有信心?” 封野和燕思空方才屡次提及陈霂,让元南聿心里阵阵发虚。 自从逃离京师,他强迫自己尽量不去想和陈霂有关的事,甚至连名字不被提起才好。 时局所限,封野和燕思空始终将陈霂视作威胁,因为燕思空的缘故,封野对陈霂更是反感。 封野和燕思空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人,燕思空是自己的兄长,封野是他一生追随的人。他曾在心中立誓,这二人是他今生能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他对他们只有敬爱,绝无可能背叛。 想到有朝一日,或许会再与陈霂为敌,仅是这样的可能,就已让元南聿的心情无比复杂。 他的一颗心,正在被各种力量拉扯着,让他饱受折磨。 出逃的这些日子,他时常想起那个男人的脸、他的音容笑貌,甚至是呼出的气息,那些蛮横霸道的纠缠,温柔缱绻的目光,以及体贴依赖的模样。 他无法自欺欺人,他在想念一个人,几乎情难自制。 而这样的情愫,正是令他痛苦的根源。 被燕思空的情绪感染着,元南聿暂缓下思绪,不再去想和陈霂有关的任何事,心绪也渐渐火热澎湃了起来。 他目光坚毅地看向燕思空,沉声道:“此战当攻无不克,我有信心!”
第14章 自封野决意出兵辽北,大同每日都在做着战前的准备。春意正浓时,正是发兵的最好时机。 兵家常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封野派余生朗护送运粮队伍已先行出发了,封长越年事已高,封野不放心他独自一人坐镇后方,他留下十四万大军给王申和封长越,令他们镇守黔州和大同,其余二十万兵马,将分兵两路,一路随元南聿取辽源;一路跟随封野绕道西行,取清河、北宁两地。 辽源属辽北重镇,是辽北地区的咽喉要道,若要深入辽北七州腹地,必先攻下辽源,才能为日后持久战打下基础。 清河、北宁两地,战略位置虽不如辽源重要,但在周遭府道中把控着辽源的粮道,只有将大军分为两路,由封野配合元南聿行动,拿下这两座城池,才能切断辽源的外来补给,将辽源围成一座孤岛。 封野将兵符授予元南聿,命他统领十二万大军,剩余八万人马,则由他与燕思空统帅,向西进发。 故辽源是此战的关键,决定着封家军是否能走出辽东,深入辽北腹地,此战比攻取这两城的难度,要大上许多。 春日正盛,二十万大军在大同誓师,一时兵甲如云,**如林,杀伐之声,震天动地。 燕思空白衣素服,立于封野身侧。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封家军,再看向身着重甲的封野和元南聿,这两人的脸上此刻都写满了凌云之志,和睥睨天下的英雄气概。 封野立于军前,红袍玄甲,**顿地,忽地发出咣地一声巨响,二十万大军齐喊:“狼王!狼王!狼王!” 声振寰宇,地动山摇! 封野抖开檄文,对着二十万封家军,朗声念道:“吾辈授命于先祖,立命于百姓,蹉尔金国,气数已尽,三军共仇雠,誓驱除胡虏,复大晟江山,且看今日之辽东,应是谁家天下?” “狼王!狼王!狼王!” 封野见士气高涨,呼声震天,大手一挥,全军再次噤声。 “大丈夫死应重于泰山,名留青史。敌军兵锐,怎知我军剑之不利?今日一雪前耻,当趋尔等手中之剑!” 金鼓齐鸣,封野翻身上马,向三军喊道:“出发——” 他收敛起逼人的锐利目光,转头看向身边的燕思空,眸中迸发出熊熊燃烧的斗志,燕思空含笑冲他点了点头,眼神中同样散发出坚毅的光芒。 封野和元南聿各领兵马,很快便兵分两路。 元南聿是第一次领十二万大军出征,除了这些人的吃喝住行,所带辎重就动用数千辆车,一时间需要考虑的事情简直多如牛毛。 大军行军半月后,大队人马跟随元南聿先到广宁,现已是三月中旬,气候温暖适宜,又不曾落雨,因此行军途中一切顺利,每日可行四十里,日落后便在向阳高地扎营,一切相安无事。 此战钱寸喜为副将,行军路上,他与元南聿商议道:“元帅,再过半月,我军便可抵达辽源。辽源统帅斡不离乃金国宗室,尚有几分谋略,辽源城内本有两万多守军,金国人得到战报,得知我军不日抵达,前后又调集五万骑兵入城,辽源又城坚池固,攻城时,怕又要颇费我们一番功夫了。”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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