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种自私心重,占有欲强的人喜欢,难道真是自己前世罪孽深重?何况自己年长他一旬,陈霂身为天子,这份喜爱,又能持续多久? 看他用完早饭,陈霂放下碗筷,起身将元南聿墨色的长发撩拨到身后,像对待心爱的女子一般,便要将元南聿抱到靠窗的软榻上。 陈霂比自己高壮不了多少,却被他像女子般对待,元南聿强自驯服着陈霂的举动,心里却止不住泛起恶心。 这几年里,他渐渐懂得了动心忍性的道理,既然已经受辱,也不必再与陈霂在口舌上多惹争端,他冷静下来,问道:“你昨夜说的话可还算数?” 陈霂知他所指何事,柔声笑道:“当然作数,我准备在后两日的朝会上,正式召见你及随你前来的一众将士,好让你们尽快完成此行的使命。” 他表情不似作伪,元南聿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陈霂见他态度有所松动,低声诉道:“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你永远的留在我身边,与我长相厮守。” 元南聿被陈霂故作深情弄得心烦意乱,他再也忍不住,厉声斥问:“那你究竟想让我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你莫非是要我这个大将军入宫,做你的男宠?” 陈霂一时哑口无言。 他自然是不会让元南聿以男宠的身份陪伴自己,可如何妥善的处理好两人的关系,他确实也没有好好考虑过。 元南聿见他僵立于前,只觉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冷笑一声,顷刻间就明白了。 陈霂为人冷血自私,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他自己。 其实他这样的出身,是不可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的,他想让自己陪着他、服侍他,让他高兴,而自己如何,全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元南聿强忍心痛,冷声问:“我再问你,若有一天,封野与你再起兵戈,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陈霂沉声道:“这才是你最想问的吧?” 即便不希望,但人生路漫漫,须臾不过几十年,这样的事发生,也并非是绝无可能。 陈霂心道:若果真如此,以元南聿的性格,怕是为了封野,再射自己一箭也不是不可能,可自己到得那时,又能真的对元南聿剑下留情吗? 天人交战中,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元南聿的责问。 “陈霂,你对我的这点爱恋,其实经不得半点考验。”元南聿心脏抽痛,眼睛开始泛红,“天下尚未真正一统,你与封野,都不是甘于固守半个天下的人。你与他,早晚会有一战!到那时……我不会对你留情!” 言罢,元南聿起身,几步就要走出殿外,与陈霂擦身而过时,陈霂凭着本能,反身紧紧抱住了元南聿宽厚的脊背。 “你可以对我无情,但你相信我,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伤你。” 元南聿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心里多年筑起的,名为仇恨的防线,在某个角落里,终究无可避免的开始崩塌。 三日后,早朝。 元南聿一早换上紫玄相间的朝服,腰配玉带,踏过紫禁城长长的步道,路过无边的红墙碧瓦的宫墙,终于踏进了太和殿的大门。 丹樨之上,高座于龙椅之上的男人正高高在上的看向自己。 圣驾之前,元南聿深吸一口气,徐徐跪下,躬身叩首。 “臣,元南聿,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霂撩起面前的玉旒,声音和缓地说道:“爱卿,平身吧。” 元南聿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份折子,交给陈霂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钦,上面是北境四府今年封贡的明细。 “此乃贡品单,还请陛下过目。” 掌印太监展开折子,在殿上大声宣读起来,今年赶上丰年,与去年相比,进贡的物品只多不少,令文武百官一时无从挑剔。 元南聿站在殿上,心里终于踏实下来,封贡之事今日算是完成了,陈霂再找不到由头为难他,最多过完年,就可以返回大同了。 “镇北王有心了。爱卿替镇北王封贡,千里而来,着实辛苦。”陈霂对封野送来了什么根本没兴趣,“快过年了,爱卿且再留京数日,等过完年再议回程之事罢。” 元南聿听完,心中不满,但又想自己这次来京,陈霂对自己百般纠缠,如今在太和殿百官面前,也算是亲口承诺放自己回去,想来他也不能再反悔,心里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 散朝后,元南聿不等陈霂同意,与文武官员一同出了宫门。 府里的的仆役一早便等在宫门口,见元南聿出来,赶忙迎了上去,等坐到车里,元南聿才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这几日住在宫里,终究不合礼法,他再是如何闭目塞听,也知道外面是怎样评价他的。 平日里,元南聿倒并不怎么在意那些腐儒的说辞,但他们若因为他而一并攻讦起燕思空,那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到了府上,元南聿直奔主屋而去,一进门便倒在了床上。 他这几日身心俱疲,实在是累的狠了,想到今日终于完成了封野对自己的嘱托,心里的千钧重担才算落了地,这一躺下就再也起不来,昏昏然的就睡了过去。 到了傍晚,管家才过来将他唤醒,元南聿刚起来,就听管家说,陛下晚饭前就来了,现在正在花厅等他一同用饭。 陈霂穷追不舍,已让元南聿疲惫至极,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匆忙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赶了过去。 到了门口,果见陈霂穿了一身常服,正坐在方桌前等他。 替元南聿斟好酒,陈霂邀他一同坐下,又往他碗中夹了他平日里喜欢的菜,才抬头笑道:“今日怎就连招呼都不打,逃命似的就出了宫?” 元南聿开解自己不日就可返程,心里才轻松了些。 “我朝从未有外臣留宿宫禁的旧制,我在宫里几日,已是不该。若再有损陛下圣誉,言官们到时又要揪着此事不放了。” 陈霂靠了过来:“聿儿这是在替我着想吗?” 两个人,无论男女,只要发生过那种事,行为举止就避免不了亲昵,元南聿从不是扭捏之人,自觉也没有逃避的必要,从容说道:“你觉得是就是吧。” 陈霂放下酒杯,反手握住了元南聿的手,“你今日走的急,有些事,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 “什么事?” “我从前问过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如今我还是问你这个,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陈霂用力扣紧了手腕,元南聿目光闪躲着,他不敢看陈霂看向自己的眼睛。 被人羞辱了一整夜,这样的事令他厌憎到了极点,可即便陈霂已过分至此,他也不似从前,只想杀了他而后快。 那一夜之前,他对陈霂甚至已不再抵触,他的内心深处,已开始有些喜欢与他相处。 元南聿的心,像是被附着在陈霂身上的强大的力量撕扯着,他鲜少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无助又害怕。 若他对陈霂真的有情,哪怕只有一点,也让他愧对封野和燕思空。 他觉得难堪极了,窘迫极了。 将手指捏的“咯咯”作响,来抵消内心的矛盾纠结,他不知陈霂给他又下了什么药,让自己变得无耻堕落又软弱不堪。 元南聿个性耿直,从来不会撒谎,他哽着嗓子,近乎痛苦说道:“这件事,别逼我,我说不清。” 说完,他似是再也坚持不住,将脸埋进了掌心里。 陈霂望着他,神情依旧温柔,只是眼神中难掩失望之色。 ----
第9章 除夕之夜,大晟朝发生了一件大事——逊位的昭武帝驾崩了。 昭武帝年事已高,年前便已病入膏肓,元南聿一早料定他活不过这个冬天,却不想死亡竟比他预料的来的还要早。 陈霂为表孝悌,制诏举国服丧,满朝官员斋禁一月。 斋禁期间,全城不得舞乐,全城缟素。 新年本该繁华热闹的京城,顿时变得萧瑟,去街巷上走一遭,平日里的说书艺人,勾栏瓦肆里的歌女,一日之间全都销声匿迹了。 元南聿再见到陈霂,已是半月之后。 陈霂再是如何与昭武帝父子不睦,表面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他在洪庆宫披麻戴孝的为逊帝守孝了七日,等元南聿再见他时,已是眼下一片乌青,人都瘦了一圈。 是日,乾清宫内。 陈霂刚用过早膳,得闻元南聿求见,赶忙召孙末宣他进来。 他两人已多日不曾相见,陈霂的眼睛一直盯在门口,从见到元南聿的那一刻起,他疲惫的眼睛里才有了光彩。 元南聿行了一礼,道:“陛下料理先帝丧仪,这些时日辛苦了。” 陈霂的脸上本看不出悲喜,看向元南聿时,才有了笑意,“都是遵着朝廷礼制办的,我也不得不按着规矩来。这些天几乎都没怎么睡,实在是疲倦的很。” 见他确实没什么精神,元南聿起身上前,帮陈霂将榻上的软枕放好,扶他靠在上面。 陈霂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你这会儿急着进宫做什么?他向前探了探身,“难不成是特意来看我的?” “臣是来向陛下辞行的。” 听到“辞行”二字,陈霂身体一僵,面上却依旧和煦若春风,他笑着问道:“我何时准你离开了?” “按着往年旧例,此刻我已应该在返回大同的路上了。”元南聿犹豫了片刻,又道:“且这事是你亲口答应的。” 陈霂眸色渐沉,语气也变得冰冷:“先帝驾崩,你等外臣留京侍奉再正常不过。再者说,我许的是让你完成来京封贡的使命,并没有说过放你离京之语,你怕是会错了我的意思。” 元南聿听陈霂这番说辞,心中顿时大怒,他此刻才知自己被陈霂愚弄了,遂拍案怒道:“你乃天子,怎能言而无信,失信于外臣?” 陈霂冷笑着,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让元南聿怒火更盛,隐忍了多日的情绪,此刻已濒于失控。 “陈霂,你强行将我扣留京师,你就不怕镇北王的狼旗再次招摇于大晟的王畿?” 陈霂听元南聿竟用封野威胁自己,怒极反笑:“如今北境与朝廷停战不过三年,天下苦战,百姓思安,你难道真的以为封野会为了你陈兵京师,再让自己落得个乱臣贼子的名声?” 他不疾不徐地直起身,走到元南聿身边,伸手揽过他的腰身,一手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你放心,便是封野愚蠢,燕思空也会阻止他这样做。” 许久没有和眼前人亲近,陈霂连着几日疲乏焦躁,只想在此刻发泄出来,他亲吻着元南聿的双唇,熟悉的气息让他瞬间燥热起来。 “嘶——” 陈霂痛呼一声,以手触上唇角,竟沁出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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