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在这。” 忽地,一位青丝高束,身形高挑的纤长女性出现在屏风旁边,一阵风似的,悄无声息。她手里还拎着一提被黄油纸包住的药物,一双上挑眼透过反光眼镜,居高临下地盯着二人,面无表情。 “呵。” “本仙见归终那般焦急,还以为帝君身边出了多大的乱子,火急火燎地从洞天炼出三副珍药,如今一看,居然只是落枕。”留云借风真君说着,把那一提药物放到床边置物台上,不轻不重:“这是在干什么?堂堂帝君,不仅跑到床边工作,还叫来位凡人给你按摩解乏。可笑,不曾想从那南蛮之地归来,帝君的兴趣也变得另类了不少。” 还未等摩拉克斯开口解释,那个女人立刻风一般绕到达达利亚面前,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竟还是位罗剎人。难道是南方的魔神跨海抓来的贴身奴隶?如此悲惨的命运,你放走他便是,居然又迫他伴你左右?你…” 达达利亚的嘴巴张了又合,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思绪和话语都跟不上这位女人的想象力。倒是那摩拉克斯轻笑一声,似乎忍不住了,连石制面具都遮挡不住他的表情: “看来,留云真君又在自己的一方洞天钻研许久,习得不少知识。虽处乱世,真君也当多与他人走动,不时去凡间转转,见四方,品百态。若这万事万物均从纸上习来,到底是有些浅薄和片面…” “………哈哈。这都哪跟哪儿啊。”达达利亚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终于听明白留云在讲什么,赶紧摆了摆手:“看来,这位小姐误会了什么。我叫达达利亚,不是什么魔神的奴隶,只是摩拉克斯的…” “呃…朋友。”他把话说完。 摩拉克斯看了一眼达达利亚。 朋友一词,还是第一次从青年口中主动说出。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呢? 尽管这些,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 ——小药炉坐到火上,咕嘟咕嘟,煎煮着留云带来的药物。听完达达利亚与奥赛尔一战的经历,留云借风真君终于打消之前的疑虑,一推眼镜: “原来是位善战的勇士。呵,凡人竟有此番实力,甚至敢于直面魔神。虽是鲁莽了些,但本仙认可你。”她推推眼镜,转而看向摩拉克斯,也算是给达达利亚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帝君此行南下,期间我等仙人均出山镇守,以备无患。归离原广袤富庶,乃群魔诸神垂涎之地。但多亏众仙于帝君麾下齐心抗敌,虽战火不断,仍算为百姓留得一片净土。除却东北之盐神赫乌莉亚一直没有行动,其他魔神都先后派来令使,假以求和之名,实际上……都是明修栈道之举,需要一一明鉴罢了。” “归终竟没有负责此事?”摩拉克斯问道。 “怎得这样说?她自是处理完这一切,又听人类说最近南方海上有腥风传来,恐有大变,忧你一人难以招架,才马不停蹄地去找你,还带上她新改装的翳狐机关。” “好,我即刻前往大殿。这些天,你们都辛苦了,”摩拉克斯颔首,“达达利亚,你在此处休息,待药物熬好,听留云安排服下便是。” “没事,我已经好了。”达达利亚摇摇头,看起来的确恢复了精神,“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让我活动活动吧。” “呵,看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留云轻笑一声,但她似乎并不讨厌达达利亚的性格:“不过让这样好动的人类留在这里,的确算是折磨。想来这药还要煎上一阵,我见你神色如故,若有余力,不妨同战士们去瑶光滩斩杀海兽,护渔民顺利出海。” “海兽吗……”摩拉克斯沉吟片刻。 “哦!这主意不错。”达达利亚立刻握拳,“会是冥海巨兽吗?嗯,作为恢复身体的前菜,正正好好。” “瑶光滩海域的海兽可能与你想得并不太一样…”摩拉克斯似乎并不赞同,但留云打消了他的顾虑: “帝君不必太过忧虑。自那奥赛尔遁回深海,过于危险的近海之物早已被浮舍一行斩杀干净。否则,渔民怎敢出海呢?如今仅剩些小小邪魔,纵使凡人靠近,也不会被晦气所伤,千岩军已经先行一步了。” “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摩拉克斯颔首,“那么,达达利亚。你我暂时分别。照顾好自己,太阳一落山,便准时回来服药。” “当然。”达达利亚嘴上答应着,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么回事:“你也去忙吧,我晚上再给你按脖子。” “?”留云借风真君立刻一推眼镜,眉头紧皱:“哦,原来…你们还要住在一起?” “我当然可以去兵营,但这家伙,”达达利亚指了指摩拉克斯,“他小题大做啊。哈哈,留云小姐帮我劝劝吧?”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 不回答的意思有千百万种,但显然,留云察觉到了最诡异的那一种。 这位女人沉默了一会。 “呵呵,原来如此。”她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两声,起身行礼:“我会叫人过来看药。时候不早,本仙还有一处机关尚未制造完成,事关归离安定,就先行离开了。” “你且去忙。”摩拉克斯点头,“最近,辛苦你们。” 留云浅浅回礼,大步离去了。 “留云小姐,稍等!我和你一起走。”达达利亚立刻起身,他跑步跟上留云,又披上摩拉克斯之前给他的衣服:“我对这里还不熟悉,就麻烦小姐带我到军营啦。”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寝殿。离开摩拉克斯,二人就没什么好聊的,只默默赶路。 只是走了不远,留云忽地叹了口气。 “……本仙那副花名册,挑挑选选,拢了整整数百年。今日,算是白费功夫了。”留云摘下眼镜,一揉眉心,似乎疲惫极了: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我居然连方向都搞错了。也或许之前并不是这样的?本仙早就听闻那些近海魔神性情荒淫,行为乖戾,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强的感染力!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可笑,可笑…” “呃,留云小姐?”达达利亚挠挠头,他发现的确跟不上这位仙人的奇思妙想:“请问军营的方向是?” “那边便是了。我见你体内的诅咒虽已褪去大半,但仍有残余,不可鲁莽。你行事莫要勉强,不要让大家担心。” 留云说着,重新戴回眼镜,看向达达利亚:“更不要让帝君为你忧心。他日夜操劳,已是辛苦。” “哈哈,看来你们还都挺担心摩拉克斯的。”达达利亚一耸肩。 “本仙不挂心他。我挂心他做什么?本仙只是挂心…哎,算了。” 留云叹一口气,不再言语。只见她忽地化作白鹤,振翅三下,留达达利亚一人惊愕在原地,念念有词地飞去了: …前尘往事断肠诗… 伊为君痴…… …… ——身处提瓦特的边界之地,至冬的海岸线比瑶光滩更加破碎,也更加阴森。在那里,被潮水卷到岸边的并非海沫,而是浮冰。许许多多块浮冰,构成了至冬破碎的海岸线,也成了海屑镇一年四季可以见到的景色,被常年填充在提瓦特游览指南的中缝里。那里天然地隔绝了至冬和北方的冥海。 但瑶光滩不同。被派去璃月执行任务时,达达利亚曾短暂地去过那里。那边没什么象样的对手,风景却很值得一看。金灿的沙滩,碧蓝的浅滩,清澈的海浪,偶尔会留下几只星状的海螺。 而现在… “啊啊啊!王哥,快,帮我揪出来噫——妈呀钻进去了啊啊啊啊——” 达达利亚原本在想,如今魔神横行,瑶光滩或许正被什么庞大的邪魔占领。但事实远非如此,这里不是冥海,更没有巨兽,只有一堆不知所谓的小东西,在海滩上爬来爬去。那些小虫背似鼠妇,足似章鱼,口器和触须不时喷出迷样液体,生性胆小,动作极快,吓到千岩军的同时也被千岩军吓到,一时间到处乱窜,粘液乱喷,颇为壮观。 一只小东西急急忙忙跑到了达达利亚靴边,刚想顺腿向上,被一脚踩了个稀烂。 显然,达达利亚只是被恶心到,但并没有觉得失望。上古时期的庞然大物固然难以斩杀,但这种乱糟糟的小东西也很是考验耐性。他看向海边忙成一团的千岩军,显然,这群人已经自乱阵脚,队形溃散,也不知领头人在想什么,怎么不出来组织一下? 但达达利亚并不想做那个组织者,他要做的,是在混乱的人群中消灭所有海兽,且不伤周遭一分一毫—— 是个挑战,值得尝试。 达达利亚握紧了弓箭。岩制的弓柄和惯用的冬极手感不同,并不如冰雪那般凛冽清爽,却十足坚硬,也足够温暖。 “嗯……岩元素的弓箭吗。”达达利亚思考着,看向那把弓,“怎么结合一下呢?” 大概是这一脚踩得足够干净利落,几只触手状的小东西还想围过来,却又感到害怕,一时逡巡不前。但它们的身后便是千岩军们尖叫不已的战场,显然那边更加恐怖,于是一只小东西鼓起勇气,小触手咻咻咻地动了起来—— 被一针刺穿。 金针精准命中了小海虫的触手。那并非青年惯用的短刀,短箭,更像是稻妻的千本。金色的岩针将那根小的触手钉在沙地,小海虫一下子慌了,只见它拼命挣扎,口器也应激地喷出粘液,但伴随岩制细针的嗡鸣,一个谜样的符号跃然于小东西的身躯之上。 金色倒三角。 岩元素被粘液附着,立刻化作护盾,笼住小东西的身体,也成功避免粘液溅到达达利亚的靴子上。但是,随着岩制千本的不断震动,那只海兽的身体又在不断干涸,枯萎,皲裂。 最终,小海虫的身体扭曲地爆裂散开,化作齑粉,溅到其他小海虫的身上。 就这样,其他小海虫的身上,又多出一堆金色倒三角,化作岩针,把它们钉在原地。 “好,我会用了。”达达利亚满意道。 他立刻握紧岩弓,不顾身后爆炸的小海兽,反身向海崖边走去。离着越远,千岩军们的哀嚎声就越小,毕竟那也确实不是什么伤人的东西,但的确足够恶心。无人在意这个突然远离战场的青年,大家都在和海虫滑溜溜的触手和骚兮兮的粘液作斗争,只有这场清剿的组织者意识到了什么。一番混乱之中,他看到达达利亚疾步如飞,绶带如红翎,如流星般直冲崖顶,手中还握着岩王御赐的弓箭。 那人眯起眼睛。 达达利亚站到了山崖之巅。 若是在沙滩上平视,所有人都只觉那群海虫似乎只乱爬一气,杀了一个,又窜出来三个,没完没了。但若从山上俯瞰,达达利亚便能发现,那群海虫分明存在阵眼一类的东西,一直在以那里为圆心紧紧护着,向外扩散。那些生命虽然胆怯,但依旧在保护着最中心的海虫,把它团团围住,并不断向前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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