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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他们的时间应该是已经到达矿井外了，却依然没有任何联络信号。 泰国难民营的驻军联络铁路，直升飞机已经备好，只要“花盆”到达指定区域，就可以接应。 但是“花盆”依然没有消息。 吴哲在监控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袁朗沉默着抽烟。然后他给铁路打了一个电话，又问了一个电话号码，再打过去，和对方商量了一个办法。 吴哲说：“给110报警？说边境有杀人案。这个办法好，可是，巡特警能去了，我们怎么去？” 袁朗说：“他说他来想办法。” 过了许久，有敲门声，吴哲说：“进来。” 主治医生老何进来了，招狗一样钩钩手指，说：“跟我来。” 吴哲和袁朗狐疑着跟他走。老何穿着白大褂，以一种翩翩的模特步从楼梯上走下去，楼下院子里是一辆救护车。车门打开，两个医生推着担架出来，要把袁朗架上去。 吴哲按住医生的手，问：“什么事？” 老何说：“那来这么多废话，边境那里斗殴砍死了一个人，救护车和巡特警大队都得去。快快快快块，我们这救人呢。” 吴哲一愣，才发现救护车里的抢救设备和氧气瓶都没有，除了抬担架的两个医生，还有三个白大褂，手里拿着的是警用冲锋枪和五四手枪。 进了救护车。司机打起警报器，开始一路狂飙。吴哲抓着担架，和袁朗两个人左摇右晃地保持平衡。抬担架的白大褂伸手和袁朗握了一下，说：“您好，我是本市巡特警大队队长钱国良。” “袁朗。”袁朗和他握了握手，说，“幸会。” 老何坐在副驾驶，转头问：“钱国良，你这是唱的哪出？” 钱国良哼了一声，说：“浑水摸鱼选段。已经有一队巡特警去你们说的地方了，我们是第二队。” 菜刀他们在矿井洞里缓慢前进。上次做过路线标记，所以大致的路并不难走，但是洞内潮湿泥泞，鹏将军走不快。 菜刀和C3在前面探路，确定没有危险后，虫鸣口哨了一声，以示安全。然后他们坐在那里等着。菜刀看看时间，有点焦躁地弹着手指。 鹏将军和许三多在说自己以前如何如何的事情，如何办学校，如何办戒毒所，如何花钱把边境的百年老树都买下来，挂上牌子保护起来。如何在边境发过年红包。 许三多礼貌的嗯了几声表示自己在搭腔，但其实他一直保持着沉默。还有其他人，都沉默着。最后气喘吁吁的鹏将军也不说话了。 “三儿。”成才轻声说。 许三多转头看看他：“哎？” 成才说：“你见过罂粟花田么？” 许三多点头：“见过了。只是没开花的那种。” “见过罂粟花的种子么？” “没？”许三多和成才闲聊天的时候，明显活跃多了。“是不是和山楂核差不多？” “我也没见过。”成才说。 鹏将军笑笑，他当然知道罂粟花种子什么样子，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由他来教导这个话题。 救护车穿过闹市之后，钱国良收到一通无线电报告：“老大，我们被拦住了。”应该是另外一队前去支援的巡特警。 钱国良没什么表情地问：“谁拦的？为什么？在哪里？” “昆明的警察。”对方报告。 “什么？！”钱国良愣了一下，“昆明？的警察？” “是。在门头街村，全村被封锁了。所有经过车辆也被扣留。我们都开着巡特警的车子，他们说没有任何例外，全部扣留。” “昆明的？警察？”钱国良再次确认了一遍，“在我们这里？封村？凭什么！捞过界昏头了是吧？昆明人跑这里来扣我们的车！你就让他们扣着？” 对方沉默了一下，说：“他们拿着省公安厅的手令。不然我早把枪拿出来了。” 钱国良叹了口气，说：“别拿枪。” 对方说：“我知道。头，你过来看一下么？” 钱国良看看袁朗和吴哲，叹口气说：“你们先看着，我们要从另外一条路去案发现场。” “是。我看到周柏笑了。”对方说。 “哦。他也被扣了？” “不。”对方简短地回答。 吴哲在盘算，广西来的武警，周柏笑参与行动，本市公安局被出局，他问：“门头街村是什么地方？” 钱国良无奈的笑笑：“摇头丸一条街。”他满脸阴郁地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句：“也好。” 一整个村被称为“摇头丸一条街”，要在什么样情况下，巡特警大队队长会如此无奈的说也好。被昆明警察捞过界也好。公安局的警车被扣也好。有什么特大的行动，公安局却被三振出局毫无知觉，也好。 陈置光为了和黑帮搞好关系，到底做了什么。即使他的目的是为了彻底铲除黑帮，即使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铁路说的对，他问过周柏笑：“让你去当黑警，你可能么？人品在那里呢，他干的缺德事你干得出来么？” 菜刀看到鹏将军他们跟上了之后，继续往前探路。C3边走边说：“这条路他们运货呀，还真是厉害。”菜刀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他突然做了个停止的手势。C3半蹲下，打开手枪的保险。他们听到了前面有什么声音。 菜刀用手电打了个光讯号，示意后面停止前进。C3已经趋前探查。 有人在，一个人，呼吸沉重，伴有喘息和艰难的吞咽口水声，是个受伤的人。C3耳朵贴在洞壁上仔细分辨，在这样的洞里，所有的声音被清晰放大了。 对方的呼吸突然屏住了，C3听到一声金属的咔哒声，是枪的保险。 菜刀在C3背后，轻拍着他的肩头，做了两个战术动作。C3头也不回的做了个手势，表示行动。 C3扔了一块石头出去，对方果然对着那里开了一枪。菜刀蹲在石头后面喊：“警察！放下武器！” 菜刀藏身的石头被开了一枪。C3已经绕到另一边，开枪。对方闷哼一声，呼吸停止了。 菜刀近前，电筒照了一下。C3持枪对着那人的头，也靠过来。 菜刀踢开那人手里的枪，摸了摸他的胸口，然后撕开衣服，里面是防弹服。 菜刀把防弹服松开，在那人的胸口捶了两拳。那人咳嗽了一下，缓过气来，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喘气。 菜刀搜了一遍身，找到了另一把手枪。那人的左膝盖上有枪伤，已经溃烂了。旁边地上的泥水和血的痕迹显示出，他在这里爬行了很长一段路。 “幸会。”菜刀对他说：“翡翠同志。” C3的电筒在他的脸上照了许久，三个人沉默着，菜刀简直有点尴尬。 老俞的面色憔悴地仿佛是鬼，两只眼睛幽幽闪光。他目光不由自主地看着地上的手枪，C3再次把手枪往外踢了一脚。 菜刀说：“我们会带你回去。周柏笑会为你作证，你是警方重要的线人。” 老俞冷笑了一下，嘶哑着声音说：“陈置光呢？” “他会坐牢，你也会。但你不会坐太久。”菜刀实事求是的说。 “鹏嘉盛那个老不死的呢？萧康水、罗丹青那些人渣呢？你们后面是谁？鹏嘉盛？是不是！你还在保护他！” 即使菜刀和吴哲辩论过，认为带鹏将军去泰国是必要的。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吴哲是对的，许三多是对的。许三多总是对的。单细胞式的真理，总是对的。哪怕有更多更复杂更漂亮更有深意的背景和政治和博弈，但真理就是真理，真理就是对的。 C3说：“然后你就在这里等着，想要伏击我们。那三个毒虫混混已经是你能派出来的唯一武力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了？” 老俞咳嗽着，伏在地上夜枭一样笑：“伏击？我没这么大本事，我只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待着等死。” 菜刀有点听不下去了，说：“走，我们带你回去。” 他扛着老俞往后走。 成才向着他迎面过来，他后面是搀扶着鹏将军的许三多。老俞和鹏将军四目相望着擦身而过，老俞满眼血红。 菜刀把老俞交给殿后的武警，让他带回去急救。换徐睿殿后。 然后菜刀返回去，默不作声地越过鹏将军，往前走。 所有人都沉默着。 袁朗和吴哲在救护车上看着窗外，已经上了国道，柏油路很新，行道树绿荫蔽日，花枝浓艳。很快又进了山区，路开始变坏了，反反复复的左甩右晃，吴哲紧紧握着担架床的钢管。袁朗的手握在旁边的钢管，没有碰在一起。 钱国良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 老何很激动的频频转头，眼巴巴看后面的人，热切地要求看一下手枪。一个特警顺手想把枪递过去，被钱国良严厉地看了一眼，他才明白过来，对老何说：“医生，枪不行，你要不要看电击器？” 袁朗就问：“何医生，你可以不来的。” 老何说：“我今天休息，没事情。” 刚才想要递枪的武警闷闷的说：“我也这样，上班太忙，难得休息了真不知道干什么，只能看电视。” 老何表情有点扭曲，没做声。 钱国良在旁边笑起来，说：“老何家里的东西，都被老婆搬光了，电视机都没有了。” “前妻。”老何纠正。 “我说，”钱国良说，“你这种人有个老婆就不错了，去她娘家跪一个钟头，肯定就行了。你们两个没外遇、没毒瘾、也不赌，又没家暴，离什么离？” 老何哼了一声，说：“没办法过了。” 钱国良也没再揶揄他，重复了一句：“没办法过了？” 吴哲感觉手背上被轻轻敲了几指头，他没低头看，以为袁朗在和他打密码语，后来发现也没有。袁朗只是重复着敲了几下，像是无聊，又像是想说什么之前的踌躇。 吴哲低头看了看手，和他对望了一眼，然后抬了下眉毛，慢慢抽回了手。 “到了么？”钱国良对司机说。 “嗯。”司机点头。 车内的人已经换好装，整理好防弹服，检查完枪械。然后对表。 老何被勒令和司机守在车内。 吴哲穿戴好防弹服和枪械。袁朗坐在那里看着他。特警们下车，吴哲最后一个出车。他站在车后，停了一下，对着袁朗轻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后车门。 袁朗问司机：“听听音乐么？” 司机哦了一声，拿了一张光盘。里面是阿黛尔的歌，应该是盗版的，高音部分仿佛猫被踩了一脚一样。 菜刀他们到达了矿井口，隐约见到前方的亮光。无线电也能用了，菜刀打开无线电，说了一句，菜刀呼叫。 对面没有回音，背景是阿黛尔的尖叫声，然后有沉闷的轻轻的叩击声，菜刀静静地听了许久，用手指叩击着无线耳麦回应：“明白，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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