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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告诉袁朗，他决定壮着胆子住下了。 袁朗长叹一口气。吴哲微笑着看看他。 菜刀也问：“怎么了？” 吴哲在旁边笑嘻嘻说：“菜刀，那小姑娘是公安局备案的小毒贩，你就不能让这里的派出所民警来查查身份证，把她带走，省的你这里提心吊胆的。” 菜刀语塞。 袁朗安慰他：“战术你已经没问题了，只是平民的生活你没经验。” 菜刀明显有点恼羞成怒，说：“吴哲！周柏笑不是就在你旁边吗？你到现在才说？” 吴哲回复：“好的好的，我错了，周大领导已经联系片警了，他们马上到。” 鹏将军的房间里响起敲门声，许三多抵着窗，徐睿凑近房门，菜刀已经把鹏将军掩在墙角。 徐睿满脸迷惑地转头看着菜刀，用嘴型说：“罗茉莉。”然后打了个“单人，无武器”的手势。 菜刀一怔，敲门声又斯文地响起。通讯器里，旁边房间的武警请示，是否需要解除威胁。 罗茉莉在门口说：“我只是经过这里，你们进院子的时候我刚看见，我想和爷爷讲几句话。” 鹏将军对菜刀说：“我还满喜欢这小姑娘的，很有礼貌，又聪明。” 菜刀犹豫了一下，示意徐睿开门。 吴哲把耳机摘了，对袁朗说：“怎么和你一个样子，对着小姑娘就心软。” 袁朗挠挠耳朵，说：“没有战斗力，没有支援，就是个小姑娘，一棍子打晕了扔出去……”他想了想，点头说：“你做得到。” 吴哲说：“我做得到，所以我不会被她骗进陷阱里还中了一枪。” 袁朗安抚他：“我是在表扬你，你是对的。但是确实，菜刀做不出来。” 菜刀在通讯里哼了一声。 罗茉莉径直走进去，看到许三多的时候哦了一声，说：“原来是你。看不出来。” 许三多笑笑。 鹏将军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问：“你来找我？” 罗茉莉对着他跪下，低头道：“我把您丢下了，真是对不起。” 鹏将军微笑着等她把话说下去。 罗茉莉说：“我本来想去泰国的难民营的。”菜刀神色变了变，罗茉莉扫了他一眼，然后对鹏将军说：“我不知道您要去哪里，但是看来不是去云南的法院。我想请求，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请让我跟着您。” 鹏将军玩味地重复了一句：“跟着我？” 罗茉莉磕了一个头，说：“父亲母亲不肯和我走，父亲觉得再怎么变，生意总是生意。我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我只有一个人了。” 鹏将军叹气说：“那就找个像样的男人嫁了。” 罗茉莉摇头：“不。” 鹏将军沉默良久，罗茉莉依然低头跪在他面前。 最后，鹏将军把手按在罗茉莉头上，说：“好吧。” 罗茉莉又磕了个头，出去了。 菜刀和许三多、徐睿面面相觑。 吴哲也在看房间里的监控，然后摇头对周柏笑说：“看明白了没，教父又收了一个效忠者。你现在还相信那老头已经心如死灰了？” 周柏笑斜斜眼睛，然后对袁朗说：“你们就不管那小姑娘？” 袁朗耸肩：“你们的片警要是现在来得及，把她逮进看守所，倒确实是救了她。我们，”他摇头，“负责不了少年管教。” 片警来的时候，罗茉莉早就走了。房间桌子上放着两天的房费。外围监视的C3确认她从后墙翻去了门后的树林，没有支援人员。 武警的中队长问周柏笑：“她什么意思？只有一个人了？” 周柏笑想了想，说：“前两天铁路倒是去和陈置光聊了会天，他说，白金桥当上了那一片的长官，先是安抚武装力量和黑帮，然后就要开始向国际社会示好了。他得做一件鹏将军没做过的，肯定政治正确的事情。” 吴哲插口：“打击黑帮。” “抓大放小，或者说把不大听话的大头杀了，扶植听话的小弟。”周柏笑点头，“丹青帮和康水帮都太招摇了，而且并不是很买白金桥的帐。” 中队长很惊讶：“你是说，丹青帮康水帮迟迟早早，要鸡犬不留。那小姑娘想到了，现在就走，哪怕父母都不肯走，她也一个人走了？” 周柏笑做了个“我不知道”的手势，说：“铁路前两天安慰过陈置光，说不管怎么说，罗息和萧康水是逃不掉的，他让陈置光别太伤心。” 袁朗有点奇怪，说：“铁路还会这么安慰人？” 吴哲道：“我倒觉得他根本是在挖苦陈置光，陈置光一辈子做的事情，在别人的算计里连根毛都不算，就是个附属品。” 周柏笑恍然大悟地一锤桌子，怒道：“妈的，铁路个混蛋，我说他怎么能好心起来。” 经了这样一个插曲，菜刀几个人在房间里眯了几小时，等武警把车子修好，连夜就上路了。 三个袭击者的尸检报告这个时候基本上出来了，原先他们的指纹记录在云南省的数据库里没有找到相关匹配，民警在全国库里搜索到了。是三个吸毒、盗窃、赌博诈骗的小混混。浙江人。 “浙江人？”周柏笑说，“这就奇怪了。这里的黑帮不大有浙江人，而且是这么次等的货色。” “浙江哪里人？”袁朗问。 “浙江，宁波。”吴哲在看，宁波警方已经发过来他们的档案，“三个低档的老千，经常在宁波的第二海鲜市场设局。” “浙江的赌局？”旁边的中队长若有所思，说，“我们不是解救过几个被骗到缅甸赌博的浙江人么。经常在宁波设局的人，好像是，康水帮的老俞。” 所有人抬起了头。 “翡翠？”吴哲和袁朗，还有周柏笑，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翡翠的身份目前还是机密的。 “你是说，这次袭击不是黑帮不是白金桥，是翡翠做的？”菜刀在通讯里问。 “可能，”C3在说，“如果是黑帮或者白金桥，袭击绝不会这么菜，只有翡翠，现在他不能回去，只能指挥几个不知道底细的小混混。” “他想干嘛？杀鹏将军？”中队长并不知道他们的讨论，自顾自分析着，“要杀也是他老大萧康水，他起个什么劲头？” 袁朗盯着周柏笑看。 周柏笑抬头看了看四周，想了想，对着中队长还有吴哲撇了一下头。 中队长一愣，但是边防官兵的保密意识近乎本能，他知道现在要说的需要自己回避。他拉了一下吴哲，两人出去了。袁朗关了通讯器。吴哲经过他的时候，顺手把沙发上的毯子扔在他膝盖上。 袁朗对着周柏笑说：“陈置光其实很信任你的，周上校。”他继续道，“他让你救翡翠的时候，肯定跟你讲过老俞的事情。” 周柏笑说：“老俞，其实是叫，鱼头，水里游的那个，鱼。没有姓，就叫鱼头。” 袁朗点头，但是周柏笑还在踌躇着不知道从那里开口。 “他不是中国人？”袁朗帮他起了个话头。 周柏笑点头：“缅甸人，他还有个哥哥，叫红水。红色的红，比他大9岁。那里，那个时候，8岁以上的小孩都要入军籍。爸妈就把红水寄养到了中国舅舅家读书。” 袁朗低头把膝盖上的毯子展开，盖在腿上。 周柏笑说：“他哥哥红水，后来偷了一个佤族同学的乡民证，办了张身份证，去昆明读了个厨师中专。后来在老街上开了家餐馆，一家子都接过来，日子还不错。但是后来，赌上了，烂赌鬼，再然后就帮着康水帮运毒，连弟弟也拖进去。这里靠着班达邦，都是华裔，警察对缅甸人冒充中国人的事睁一眼闭一眼。但是运毒就复杂了，没抓到证据，警察就查了他的假身份证，驱逐出境。” 袁朗又开了通讯器的单向收听，听菜刀他们的交流。周柏笑也意识到自己话扯远了，急忙说：“鱼头那时候也才二十几岁，跑来和陈置光做了个交易，他当他的线人，陈置光放红水一码，他会看着哥哥的。陈置光说，当时看中他是个缅甸人，在康水帮做过喽啰，而且年轻，本性又不坏。就答应了他，做个闲棋冷子，备用着。” 周柏笑叹了口气，说：“但是后来，鱼头被征召回缅甸当兵。红水没有弟弟管着，又跑去赌，欠了高利贷还不出。因为他已经在派出所里被挂了相，就算想要帮着运毒，赌场的人也不会答应。红水在边界的赌场里被活活打死，示众给欠债的人看。” 袁朗问：“然后他就成了真正的卧底？” 周柏笑摇头说：“没有，那时候他在缅甸当兵，陈置光已经联系不到他，以为这个线人就到此为止，专线的手机也作废了。但是十年前，公安局的一次缉毒外勤被袭击，”周柏笑停了一下，“一位民警失踪。局里动用了各种线人和关系想找回他。后来，尸体被送了回来，还有一张便条：‘很遗憾，我已尽力。’画了个鱼头。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是挑衅。但是陈置光辗转联系到了鱼头，鱼头告诉他，约定依然有效，他还是线人，一直都是。” 袁朗沉吟着，看着周柏笑。 周柏笑脸色有点难看：“鱼头，杀人、贩毒、赌场什么都做过。他对陈置光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要弄死萧康水才做这些事情。陈置光就告诉他，他收过黑钱、出卖过朋友、和黑帮眉来眼去，他理解鱼头的想法，然后问鱼头相不相信他。以后他们两个绝对都要坐牢，但是在这之前，他们可以杀掉罗息和萧康水。”他长叹了一口气，“现在，陈置光没达成目的就进去了，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我在想，鱼头肯定还想拼命做点什么。” 袁朗抬头：“所以鱼头相信陈置光，但是不相信我们。我们想救他，他不一定愿意让我们救，他要杀萧康水，也不见得对鹏将军有好感。” 周柏笑点点头：“你们得阻止他杀人，还要把他安全带回来。” 袁朗满脸无辜地看着他：“我们会完成任务，然后把他带回来，我可没承诺过安全。” 周柏笑大概总算是习惯了，铁路及其下属的翻脸不认人。他脸色变了变，没发火。 菜刀他们到达中缅边境的森林边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此地的边防武警已经受命，中断巡逻半小时。 除了一个武警战士作为向导，其余武警开车往另外一个方向。特种兵们带着鹏将军弃车步行。 森林里的路崎岖难行，瘴气弥漫。作为向导的武警战士，努力地辨认着灌木丛中的细小路径。有好几次，还是鹏将军指挥着他们前进。他笑呵呵地说：“年轻人，现在边境的路越来越不好走了。呵呵，咳……咳……”毕竟年纪大了，他气喘地很厉害。木木扶着他，手里拿着矿泉水，不时地让他喝一口。这也是他教导的经验，一路走，一路小口喝水，预防脱水和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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