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一对特殊的好友,两个结伴而来的年轻人,同饮一壶酒,喝到兴起,就在闹市中引吭高歌,一起纵声大笑,一起长歌当哭,旁若无人。 赵琨派人去打听,原来是朱家介绍到水上乐园参加门客选拔的好朋友——一个叫荆轲,另一个叫高渐离。
第89章 刺秦天团也要打工 赵琨给自个儿倒了半杯白开水,杯中的热气袅袅上升,他心说:很好,这是要集齐刺秦天团的节奏吗? 集卡爱好者狂喜。 赵琨用手指轻轻地扣了两下几案,伯高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也晓得伯高侍奉得细心周到,办事干练,然而没有对比,也不觉得他离了伯高就不行。直到上个月伯高去学室读书。赵琨连着选了三名小宦官,才勉勉强强地将伯高以前的工作量完成,而且三个小宦官加在一起,都不如那一个用着趁手。 镐池乡杂七杂八的事一向没完没了,新来的小宦官岁安说话太多,嗓音有些哑了。 赵琨轻叹一声,将水杯推到岁安的面前,对他说:“先喝点水吧。” 岁安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他出身于军户家庭,父兄都是大秦的锐士1。属于精锐部队的低阶小军官。这段时间,他过得就像做梦一样。先是因为长安君成蟜叛乱,他的父兄受到牵连,被斩首。他母亲没入官奴,被大户人家买走。他因为还不满十六岁,最终没入隐宫,恰好赶上秦王政扩充后宫,大宦官原本要将他阉割了,送去伺候宫里的妃嫔。 刚巧镐池君身边缺一名小宦官,让朱家来隐宫挑选,已经挑了两次,两个都不太合用。镐池君就亲自来挑人,在屋外听见岁安惊恐的叫声,制止了要给他“净身”的大宦官。 实施宫刑之前,要先清肠胃,岁安已经在光线昏暗的小屋子里饿了三天,都没什么力气了,又被蒙住双眼,绑缚在刑具上,准备阉割。是镐池君拔剑斩断了麻绳,将他扶起来,带上了马车。还让朱家派人去将他母亲赎出来,也安置在镐池乡。 他从小就笨手笨脚的,在隐宫挨过不少打,才学得稍微机灵一些。但要侍奉镐池君,显然是不够看的。万幸镐池君脾气好,茶水凉了没换,收拾书房的时候文书的分类没弄对,许多事情办得不到位,也只是心平气和地稍微提点几句,并不会因此责罚别人。 然而岁安自己心中过意不去,关键是管事的也会暗中观察他们这些新来的小宦官,如果镐池君指点了两三次,同一件事还做不好,就会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岁安只要有空闲时间,就去找伯高,向他请教如何照顾镐池君的起居。 一开始,伯高明显不太欢迎岁安,听他说明来意,微微挑眉,直接一把将门甩上,一想到这是取代他留在镐池君身边的小宦官,心中就异常排斥对方,恨不得一脚踢死。镐池君怎么又胡乱救人,还捡回镐池乡?伯高是第一个,岁安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从深渊中被解救出来,得以重见光明的人是什么心态,伯高太懂了,他当初是怎样费尽心机的要留下,这个岁安,显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板险些撞到岁安的鼻子。岁安不肯走,就隔着门诚恳地祈求,说起镐池君救过他,他想要报恩。 “嘭!” 伯高狠狠地踹了一下门,语气不善:“闭嘴,你想报恩,跟我有什么关系?” 岁安沉默了许久,结结巴巴地说:“你不在,镐池君很、很不习惯。他已经换了两个贴身的宦官,我是第三个。可是我太蠢笨了。镐池君的文书写了一半,今天要继续写,让我研墨,我研的墨浓淡不匀,还有渣子。镐池君没说什么,但是他亲手研墨,又将文书重写一遍,浪费了不少时间。我、我……” 雕花的乌木门突然打开,伯高的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进来,我教你研墨。” 岁安在伯高这里学了不少东西,比如公文写作的格式、往来文书的分类整理……甚至包括镐池君习惯的茶水和洗脚水的温度,吃葡萄要剥皮之类的细节,伯高也都一一指点。 随着镐池君越来越喜欢将岁安带在身边,伯高开始吃味,时不时地闹点小情绪,岁安也都默默地忍了。最终,他侍奉镐池君的时候得心应手,从一众侍从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镐池君的左膀右臂。 赵琨想了想,吩咐岁安:“明天的门客选拔,将荆轲和高渐离安排在前边,我要会一会他们。 第二天,赵琨跟甘罗谈笑风生的时候,竹帘被卷起,清风穿堂而入,一角布衣先被风吹进了赵琨的视野中。 进来的是两位青年男子,一个容貌俊雅,气质忧郁,十指修长白皙,手形优美,一看就很适合拨弄乐器。 另一个位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身形高大威猛,手臂上隆起的肌肉给人一种力量感。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薄唇紧闭,下颌的线条冷硬,腰佩一柄重剑,没有剑鞘,用黑布紧紧缠绕,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坚毅果决的气质。 岁安躬身凑到赵琨的面前,轻声说:“左手边是来自燕国的高渐离,他自幼得名师指点,是一个优秀的乐师。右手边是来自魏国的附属国小卫国的荆轲,他是一名武者,颇有几分名气。” 赵琨从前看动画片超喜欢的角色,现如今就站在下首,渴望成为他的门客。 他心中窃喜,脸上却一片平静,一本正经地问:“镐池乡不养闲人,你们擅长什么?”就算是刺秦天团,也要给他打工。 荆轲的反射弧有点长,好半天没反应,甚至没有太明显的表情。 高渐离先上前两步,自我介绍了一番。他最擅长击筑,是武士之中最精通乐理的,同时也是乐师之中,最潇洒最能打的。 这个距离,赵琨能闻到丝丝缕缕的兰草清香从高渐离的身上散发出来,他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像是才用兰汤沐浴过,衣裳也熏了兰香,真是一个讲究的优雅男子。
第90章 秦王政霸占了扶苏的玩具,炼金 赵琨注意到高渐离还背着一只类似于琴匣的东西。 高渐离发现赵琨好奇的目光,将背上的匣子解下来,缓缓打开,露出一只样式古朴,细颈圆肩,一共有十三根弦的乐器——筑,这种乐器看起来跟前不久蒙恬手工制作的秦筝有几分相似,在后世已经失传多年,时下却非常流行,秦王政就喜欢听乐师击筑。 高渐离跟蒙恬一样热爱音律,回头介绍他们俩互相认识一下,应该会有共同话题。 赵琨按捺住心中的雀跃,低低地重复一遍:“擅长击筑?恕我冒昧,能否请君即兴演奏一曲?” 高渐离犹豫了一下,看向荆轲,荆轲微微点头,他才说:“可以演奏,不过我这丝竹之声与众不同,不是小儿女的相思情长,寂寥遣怀,而是慷慨雄壮的豪侠之歌,如果镐池君想要听得尽兴,最好是有一个八尺游侠,长歌剑舞与我同声相和。我能否再邀请一位好友,在我击筑的时候和而歌之?” 赵琨:明白了,高渐离一定要拉小伙伴唱歌相和,抓住机会一起展现才艺。知己难得,荆轲有高渐离这样的好朋友,委实让人羡慕。 赵琨眉目含笑,随意摆摆手:“当然能。你们需要准备什么,跟侍者说一声就行。” 立即有侍者上前,引导高渐离和荆轲下去准备道具。 片刻后,屋中的琴案被移到正对着赵琨的位置上,根据高渐离的需求,重新调整了高度。赵琨示意再加一重坐席给高渐离和荆轲,这属于一种礼遇。 高渐离大大方方地洗净双手、焚香、入座,左手按在弦的一端,右手拿着小竹尺击弦发音。 他的手保养得特别好,皮肤细腻,手指纤长,骨节分明,通体犹如暖玉雕成,没有一点瑕疵。指尖还带着健康的淡粉色,就像一尾活泼好动的小鱼在弦子上灵活地游走跳跃,拨出一个个美妙的音符。 荆轲唱歌,高渐离击筑,配合得天衣无缝。甘罗听着听着,从豪情壮志热血沸腾,到英雄迟暮热泪盈眶,忽然就伤感了。 赵琨在礼乐课上摸鱼多年,会弹琴,但是弹得委实不怎么样。而且听惯了后世五花八门的影视剧配乐,对丝竹管弦的声音不够敏锐。 这还是除了蒙恬拨弄秦筝的时候,赵琨头一回被古典音乐打动——高渐离的演奏,在丝弦上倾注了强烈的情感,时而慷慨悲壮,时而柔情脉脉,让人听着如饮烈酒,渐渐有豪情壮气自胸中喷涌而出。 若论指法技艺,能够自制乐器的蒙恬当然也不差什么,但蒙恬的演奏没有如此卓越的感染力。或者说,蒙恬的人生过于平淡顺遂,他的音乐中缺少了几分发自心灵的声音,并没有太明显的情感起伏。当然,中正平和,也是另一种艺术巅峰,赵琨个人认为是一时瑜亮,难分高下。 听完一曲,满室寂静。高渐离和荆轲的弦歌声,追魂夺魄,依然缠绕在每一个听众的心头,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过了半晌,赵琨的心绪才渐渐平复,轻声问高渐离:“这是什么曲子?” 高渐离微微偏头望向窗外,目力所及之处,似乎有一道苍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尘埃中。 他想了想,说:“此曲名为《黄金台》。很久以前,燕国哙将王位禅让给相国子之,本该继承王位的太子心中怨恨,试图夺回权柄,导致了一连串严重的内乱。最终在子之三年(公元前314年),齐国的军队攻破燕国的都城,杀死了燕王哙和子之,燕国覆灭。赵武灵王派人送公子职(燕昭王)回国继位。当时的燕国内忧外患,举步维艰。燕昭王想要报齐国灭燕国的仇恨,然而燕国位于北方苦寒之地,他无人可用。招贤令颁布了很长时间,都没招揽到合适的贤才。于是燕昭王带上丰厚的礼物,亲自拜访郭隗,向他请教求贤的策略。” 郭隗不慌不忙,给燕昭王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国君,想用千金的高价求购千里马。然而千里马难得,一转眼就过了三年,国君仍旧一无所获。这时,宫里一个职位卑下的小小侍臣,竟然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对国君说:“请将这个差事交给我来办!” 国君点头同意。不到三个月,侍臣果然找到了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可是就在他准备买马的时候,这匹千里马竟然死了。他思虑了片刻,仍然拿出500金的巨资,将死马的尸骨买了回来。 国君见到千里马的尸骨,火冒三丈,怒斥这位侍臣:“我要活马,你买这匹死马回来有什么用?不是白白浪费了五百金嘛!” 侍臣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请国君息怒,这五百金也不会白费。一匹死马国君都愿意出高价买走,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人人都会相信您是真心喜爱良马的人,而且独具慧眼,一诺千金说话算数。这样,一定会有人带着千里马登门,献给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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