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慢慢点头。 “近几个月没有人来摘花,我以为我会很高兴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在干什么?”斯普劳特嘀咕着,用脚尖扫了扫掉在路中间的叶子。 “摘花?”哈利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但总算听见了一两个字眼,“这些花是可以摘的?” “当然可以摘!邓布利多允许的。”斯普劳特握着剪刀,指向盛开的花朵,“如果你和你的女朋友开始约会了,就可以摘一束花给她,只能摘一次。”她瞥了一眼哈利,“说到这……你父亲从前每个月都来,这是不被允许的,他还因此被警告过。但是你妈妈喜欢花。” 哈利浅浅一笑。他想起了小天狼星描述过的、爸爸在阳台上种的许多植物。 睡眼惺忪的学生陆陆续续从宿舍楼里出来,哈利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和斯普劳特告别。冷风吹来,他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不由打了个寒战。 或许应该把围巾也戴上。 “我很惊讶,哈利,你居然不知道这个传统。” 化学课上,赫敏坐在实验桌旁等待盐晶凝结,用手撑着下巴,注视着哈利将蓝色的溶液倒进过滤纸漏里。她的速度比班上所有人快太多。 “谁会知道这个?”哈利抖了抖实验瓶,确认所有的液体都已经倒完。 “每个人,”赫敏理所当然地说,“所以,你去年都没有给秋摘过花?一朵都没有?”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不是吗?”哈利面露无辜,弯下腰在柜子里翻三脚架。 “怪不得她和你分手了,”赫敏叹息道,“每个戈萨赫罗女孩都在等待那一天。” “说到重点了,‘女孩’。”哈利找到三脚架、网状托盘和酒精灯,将它们放在实验桌上,理直气壮地看向赫敏,“问问罗恩,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个。” 女孩不说话了。她转了个方向坐着,背靠桌子,两只手扣在膝盖上。哈利搭好实验设施,很高兴他暂时制止了这个话题的延续。 “看见火柴了吗?”他问。 赫敏摇摇头,没有出声。 每到做和“燃烧”有关的实验时,化学教室里总是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精味。话虽如此,这个教室的味道就没有好闻过,哈利无限怀疑这和斯内普本人老不洗头有关。 他在教室里游走了一圈。纳威打碎了他的瓷盘,正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收拾,罗恩在小声和打蓝色领带的男生借笔记,脸上写满了纯真无害。等待盐晶凝结是个无聊的过程,且没有人敢在斯内普的课上公然聊八卦。因此,部分同学选择死盯着蓝色溶液,仿佛这样就能加快进度,另一部分则提前写起了实验记录。 哈利偷瞄着每个人的桌面,寻找火柴。刚才好像还在迪安手上看到…… 他转到迪安的桌子,发现什么都没有,又在教室里转了大半圈,才在靠近讲台的桌子上看见了那个小小的红色盒子。 而站在桌子面前,正和身侧两个朋友对实验过程指指点点的人——是马尔福。 哈利的心沉了下来。 格兰芬多男孩站在三个斯莱特林背后,眼角余光瞟到正向这边巡视着走来的斯内普。他脑子里迅速闪过好几个开口的方式——“嘿”,太亲近了;“请原谅”,太客气了;“马尔福”,他都不想叫。最终,在斯内普即将注意到他的紧急逼迫下,哈利选择像早上一样,假装咳了个嗽。 “咳咳。” 德拉科的背影顿了一下。 潘西听到声音,先转了过来,在看清楚来者何人后,抱起手臂靠在桌边。布雷斯则随意扭头一瞥,又回到刚才的慵懒站姿,斜着眼睛观察杯子里慢慢沉淀的混合物。 哈利看着面前的斯莱特林女生,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表情十分不善。但和她说话总比和马尔福说话要好太多。 他这么想着,问:“我能用一下火柴吗?” “我不觉得——” “Know the magic word,Potter?” 话音落下,德拉科转了过来,眼神和语气里都充满了淡淡的挑衅。 听到“魔法”这个词的刹那,哈利小小地恍了个神,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他毫不胆怯地对上德拉科带有攻击性的眼睛,面无表情道:“我并不觉得那有必要。” “那么我也没有必要给你。”德拉科顺手抓过桌上的火柴,把它揣进了校服口袋。 果然。 哈利冷冷一笑,打算就此离开。就在这时,斯内普低哑的嗓音忽然飘了过来。 “你们为什么不在做记录?” 偏过头,哈利看见那张拉长的脸就在旁边。 “说话。” 看着面前的学生没有任何动静,斯内普板着脸又加重了语气。 “没什么,”哈利应付道,打算就此敷衍过去。他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在斯内普面前都是自取其辱,“我只是需要火柴,就这样。” “他没有说‘请’,先生。或许没有人教过他如何进行一场礼貌的对话。”德拉科轻笑着低下眼,把玩似的敲了敲手里的实验瓶。 哈利感到一股愤怒的火焰烧上腹部。他握紧拳头,正准备走开,却意外地听见斯内普说:“不要这么幼稚,德拉科。” 哈利愣了一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样惊讶的还有德拉科。从来没在化学课上吃过亏的斯莱特林望向最照顾自己的老师,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火柴盒。 紧接着下一秒,斯内普就把矛头指回了哈利,口气从劝告变为威胁:“别再让我抓到你为没有完成实验找借口,波特,还有一刻钟下课。” 好吧,世界还是正常的。 哈利绕过一身漆黑的斯内普,走到德拉科面前,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淡漠的脸上不露一丝裂痕。德拉科注视着他,可能有几秒,或者更多。 最后,他将火柴盒放到哈利手上,冰凉的指尖蹭到温热的掌心肌肤。 光滑的塑料小盒子握在手心,仿佛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冷到极致又让人错觉是块燃烧的碳。回到自己的位置,哈利以最快速度抽出火柴,点燃酒精灯。 “发生什么事了?”赫敏看着哈利坐下,担心地问。她见到哈利和几个斯莱特林说话,也见到斯内普走过去。 “没什么,”哈利烫手一般把火柴盒扔在实验桌上,拧开旁边的水龙头,“我需要洗手。”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哈利一边搓着肥皂,一边想。现实当中,他对马尔福的厌恶是一座耗时三年搭建起来的堡垒,坚不可摧。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每一次的嘲讽、捉弄和挑衅,都只有让这份反感更加不可动摇。到现在,他都尽可能地避免和马尔福有任何接触,就连刚才这么轻轻碰了一下,都让他觉得全身汗毛竖起,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 但是在梦里面,他却愿意和德拉科靠近。 不只是愿意。 他数了一下,三次,它们握手的次数总共已有三次。每次德拉科的手上不是汗水就是海水,但他不觉得恶心,一点也不,反而想握得更紧一点,好似提防着它溜走。 “Draco”,这个只有在梦中才会叫出的名字,仿佛有股诡异的魔力,如同一个机巧的开关,按下去之后便产生着一连串的效应——在醒来和入睡时第一个想到他,遇到危险为他提心吊胆;一个人寻找时想要他的陪伴,两个人沉默时想要时间无限延长。他对梦里德拉科的感情,惊喜——因为他和现实中实在不一样,安慰——因为他从没有说过离开。荒原路上和大海中央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滴水穿石,依赖、好奇和在意随之而来。 甚至是喜欢。 没错,喜欢。 哈利的确不知道圣戈萨赫罗有“First-Date Flower”这样的传统,也惯于对内心的真实感受后知后觉,但他不是傻子。如果说十三岁的时候无法分辨心跳的含义,十六岁再装糊涂便是不应该的了,更别提他还谈过一段恋爱。 心跳、屏住的呼吸和目不转睛,这是他第一次在球场上见到秋的感受。 如果真的要说当时为什么喜欢秋,哈利想,那必定逃不过青春的陈词滥调——关于阳光下角度恰好的一瞥,关于扎着马尾的学姐看上去总是那么精神。他从来没有了解过秋,以至于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花粉过敏,更别说送花。匆匆忙忙地喜欢,糊里糊涂地结束。显然,秋对他和自己的异性朋友走得太近颇有意见,但他其实还没有来得及把赫敏和秋好好认识接触,那份爱慕便唉声叹气地消散在了春天的末尾。 但他确实有过心头滚烫的热血,有过在她面前呼吸不稳、局促不安的经历。 而面对梦里的德拉科,这种感受只有更加浓烈,最初的时候甚至让他感到错愕和恐慌。逐渐适应和消化以后,他试图忽略它,把它一股脑埋在沉甸甸的理智之下。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于暗处酝酿的心动,抓紧着所有可能的机会蹦跶起来,打破他的伪装。 比如昨夜。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男孩在雷声响起时急需毛绒玩具的陪伴,还是他需要触碰他? “看,哈利!” 赫敏拍了拍哈利的肩,力度还不轻,后者这才将神游的思绪拉回实验室来。 “怎么了?”他问。 “结晶了!”赫敏兴奋地指着自己的小瓷碗。 哈利看向她的实验台。 洁白无瑕的瓷盘中央,冷却后的溶液慢慢结成颗粒状的淡蓝色晶体,在房间顶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微光。 ---- 泠:关于布潘的人设。 无论是在原著还是电影里,布雷斯给我的感觉都是比较高冷和稳重的一个人,甚至比Post-HP6的小龙还要冷一些,而且没有小龙那么幼稚和活泼,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说话,可能也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潘西真的很讨人厌,但是对德拉科很好,因此也有一些贴心的潜质。
第38章 屋顶繁星 风雨过后,他们又在圣沙镇待了几天。 哈利非常执着,总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出门,又踩着黄昏回来,像极了沙滩上早起晚归的渔夫,只不过他试图捕获的不是鳀鱼或红鲷,而是金色的苹果。可惜的是,他这样的殷勤工作并没有带来任何收获。 “那老头给你钱了吧?” 某日早餐的时候,德拉科终于忍无可忍地放下舀啤酒粥的勺子,开口抱怨。哈利没有在意,听到了也全当耳旁风。只有神——好吧,这个世界的神不是别人,就是路却埃——或许只有亲爱的奥列·路却埃知道,他这么做少说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为了避开德拉科,冷静冷静。 天气越来越炎热,海边除了出海的渔民,还多了下水嬉戏的年长孩子。漫长的海岸线是他们无边无际的乐园,贝壳、海螺和沙滩上灵活逃窜的小螃蟹,构成天然的博物馆,许多对世界的好奇就是从这开始的——当然,还有眺望海平线与天空的交界。那里总是有着更浅的蓝色,像是用尽最后一瓶墨水的染布边缘,纯净又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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