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的身体震了一下,他抬起脑袋,认真地说:“队长,我们做吧。” 冯理一夜未睡,他坐着,酒精的作用渐渐消去,逐渐清醒对他是一种残忍,直到黎明到来,微光从天际升起,冯理突然笑出声来,他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一室烦忧。 天光还没大亮,王冉被心事困扰,早早醒了。 少有人知道,最近他被女友提了分手,因此心情不佳,索性楚成峰在,尚能主持大局,他便放任情绪自流。 王冉一直憋着,如今特别想找人倾诉,可这个点连鸡都没起,恰巧他听见隔壁房门被合上的声音,他记得隔壁住的就是袁朗。 袁朗这么早就醒了,出门了? 他嘀咕着,想找袁朗倒倒苦水,一解忧愁,于是也开了门,悠长走廊里却不见人影,王冉突然意识到,袁朗是回了房间。 他没多想,就敲了隔壁的门,等半天,才传来袁朗沙哑的声音:“谁?” “王冉。” “等会儿。”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王冉只看见袁朗着短袖的背影。 “坐那等着。”这神出鬼没的朋友甩下一句话,浴室的门便在他面前关上,“我先换套衣服。” 王冉一边坐着,一边给自己点了根烟,他酝酿了下说:“其实我分手了。” 里边没应,他料想袁朗应该听到了,继续说:“咱俩现在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不一样的是你是作的,我是被分手,懂不懂?” “她说我没办法给她太多陪伴,真的,我看到的时候,心酸得不行,其实……其实我都哭了,我做不到,从南极跑到北极的,咱这工作就这样,我真的做不到。” 王冉的眼圈都红了,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袁朗还是没声,他又等了一会儿,便忍不住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袁朗,你在听吗?” 不敲还好,这一敲,虚掩着的门便缓慢地打开了,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王冉因为他的失手而后悔无度。 这一眼他妈的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袁朗赤裸着上半身,索性他穿好了迷彩裤,正低头系腰上的皮带,这当然没有什么,突兀的是,他这上半身布满了人为痕迹,新鲜的血道和吻痕,跟袁朗的伤疤交叉错落着,在后者投来的深沉目光中,王冉的烟,啪嗒掉到地上。 “我操。”王冉说,“你他妈怎么弄的。” 袁朗说:“干了一晚上。” 王冉都要颤抖了:“哪个晚上?” 袁朗:“昨晚。” 王冉:“跟谁。” 袁朗:“你们队里的白羚。” 王冉:“许三多?” 袁朗:“嗯。” 王冉:“我操。” 跑出房间时,王冉的两条腿软的像面条,找袁朗谈话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实现,他魂飞魄散,哪里还能想失恋这事儿。 走廊里,王冉跟刚出门的冯理撞在一道儿,两个人都没发现对方的失魂落魄,王冉抓着冯理说:“老楚,楚成峰住哪屋?” 冯理匆匆指了一个方向,王冉便踉踉跄跄冲了过去,正好把楚成峰堵在门口,他干脆把楚成峰往屋里推,“我跟你说个事儿。” 王冉少有的强硬让楚成峰颇感意外。 两人相对而坐,王冉脸上明显是一种酝酿,或者说他自己都没有缓过来神,许久后,他纠结着开口:“出大事儿了。” 楚成峰坐直了:“什么事?” “你知道袁朗喜欢的那个狐……那个人,是谁吗?”王冉摸了把脸,这事说出去都不可能让人相信,“是……” “是许三多。” “啊!”王冉发誓他发出了如同女人般的尖叫,“你怎么会知道!你早知道了!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成峰淡淡地说:“嗨,就这事啊。”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变成王冉所不能理解的样子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楚成峰,不肯相信他的反应这么平静,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怀疑起自己。 他在做梦吗? 心神动荡片刻,他好不容易找回声音:“就这事?像话吗,袁朗跟许三多搞在一起了,你知道他给我说什么吗?一晚上啊,整整一晚上啊。” 楚成峰轻轻“啊”了一声,王冉发誓在他眼里看到一抹揶揄:“一晚上,某人憋够久了。” “这是重点吗!” “你不是说,你讨厌那狐狸精吗。”楚成峰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总不该讨厌许三多,现在这心结解开了,不好吗?” 王冉蹙眉,他起初从袁朗口中听到那事,首先是怀疑那个女人,毕竟他与袁朗相处多年,以袁朗的个性和定力,怎么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那妖精勾引,不知道使出什么策略,让他昏了头。 今天他算知道了,不是女人,是男人,还是许三多! 可许三多,许三多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别说让他勾搭人了,他这木头疙瘩一张口都能气死人。 非要说起来……他对许三多的信任程度,的确比袁朗的人格要高些…… 王冉一拍脑袋:“我明白了,是袁朗主动的。” 楚成峰点点头:“是他主动不假,不过我还是劝你,少管这茬。” “想怎样就怎样?许三多可是咱们的人。” 王冉理智回笼,终于厘清立场,“袁朗是什么身份,许三多的上级吧,你真觉得这俩是平等的,许三多心甘情愿?我没想到袁朗会搞这套,他要是想发泄,怎么把手伸向许三多这种人,再说了,男人跟男人……毕竟不像个样子。” 楚成峰说:“你太小看许三多,也太高看袁朗了。” 这场对话不欢而散,王冉没有从楚成峰那里得到他想要的反馈,他想找袁朗聊聊,但又觉得还不是时候,他需要观察下许三多。 今天的日程安排,无论对老a还是235都堪称度假,略带表演属性的演示,越障,攀爬,模拟格斗,射击……都是玩过的东西。 张扬把士兵甩到地下,这一招赢得满堂喝彩,235和老a们都围在场地左右,彼此挨得近,而袁朗和许三多像是楚河汉界,一个看着张扬表现,一个侧头与齐桓说话,这倒也自然,两个单位,长官和下属,王冉仔细观察许三多表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没有去看袁朗,后者也没有去看许三多,王冉暗自冷笑。 倘若他不是早知道搞什么猫腻,他俩这样倒要把所有人都骗过了。 “三多啊。”王冉提声喊道,许三多转过头来,王冉招手示意,“给你说个事。” 这下,袁朗倒是若有若无向这边看了一眼。 许三多小跑过来:“怎么啦,组长?” 王冉希望自己的表情能自然些:“最近怎么样啊,组长关心关心你的生活,有对象了吗?” “有了。” 王冉差点没崩住:“啊,我认识吗?” 许三多飞快看他一眼,低下头:“你不认识。” 好你个许三多。 王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把这惹人烦的手下打发走了。 渐渐他也转变了思路,他现在认为这狐狸精实则是袁朗本人,把他好好的一个兵变成这样,要知道许三多可是很少说谎话,多老实一孩子。 许三多一走,楚成峰朝他低声说:“劝你别轻举妄动,小心袁朗发威啊。” “他还好意思发威,我不骂死他算不错的了,我能怕他?哎,老楚你到底哪国的,替谁说话呢。” “你不考虑他,也得考虑许三多吧。” 这话说完,王冉倒是不说话了。 他等袁朗找他,给出一个解释,但无论哪个解释都无法说服他。 王冉确信。 远处传来更大一波的喝彩,两人看过去,原来是许三多在做越障示范,他迅捷如风,压低重心从障碍物中穿梭而过,动作简洁,而无丝毫凝滞,流畅如游鱼。 他从来是这样,无声,冷静,忘记自己的存在,只有他的重点,他的目标。 袁朗也停下了和旁人的交谈,专心致志看过去。 中午到了饭点,当地安排的伙食相当不错,楚成峰、王冉、袁朗单独坐在一桌,谁也不说话,王冉抱着胸,靠在椅背上,对食物一点兴趣没有,而袁朗仿佛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楚成峰吃了两口,难以下咽。 他的目光在左右逡巡,还是放下筷子:“这饭不错啊,王冉,你怎么不吃?” “我难以下咽!”王冉冷冰冰地说,“想吃你就多吃点呗,老楚你今天话真多,奇了怪了,这该说话的反而不说了。” 楚成峰一噎,他妈的,早知道不当这个和事佬了。 食堂乌泱泱的热闹一片,更显得他们这处冷清,不过这古怪的氛围间很快被第三方打破,王冉抬头一看,嗬一声:“这不我们许三多同志吗,干嘛来的?” 许三多手里拿着个小红本,觉察到王冉情绪不好,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找队长。” “队长。”许三多掏出一存折本递给袁朗,“这是我攒的这一年的工资,你收下吧。” 袁朗放下筷子,接过来翻了翻:“行,我知道了。” 怎么,这就上交工资了?王冉想。 楚成峰看他脸色不对,解释说:“原先许三多家里出事,老a给他凑了笔钱。” 许三多:“是啊,我是还债的。” 王冉心说你都把债主搞上床了,这还用还债吗,他边想着,边看袁朗和许三多态度都挺自然,还隔着距离,顿时觉得他俩真能装蒜。 交完钱,许三多正要离开,袁朗突然叫住他,语气少有的温柔:“今天表现很好,很帅。” 许三多本应该看看左右,应该为这过近的交流而心虚,可他还是忍不住,眼睛笑得弯了:“嗯!” 王冉:……酸不酸。 王冉有心找事,但袁朗是善于打太极的高手,几次都让他找不到机会,他和楚成峰应赵楚河的邀请,去指挥部商谈战术,一整个下午都找不到人。 他找不到,更不要说许三多了。 因着下雨的缘故,下午的活动都取消了,众人被迫待在招待所里。 这里的天气很有趣,本来是人声鼎沸的基地中,一下雨,哪怕只是那种无声的细雨,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许三多窝在屋里看书,他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可不知为何,他看两页就要到窗边眺望一会儿,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淅淅沥沥的心情持续到晚上,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拍在林叶间。 袁朗坐的车在雨里抛锚,他只好走路回去,拒绝了想要帮他打伞的司机,他扯了一件雨衣来穿,防水布料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在雨中沉默地走着。 招待所门外只亮着一盏灯,袁朗用房卡开门,黑暗中迎来劲风,用的擒拿的招式,袁朗没有躲,那手臂反而慢吞吞收回,湿漉漉落在他的黑色雨衣上,如同藤蔓渐渐收紧地绕上来,袁朗拥住贴上来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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