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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飞机的腾空，洁白的柯加西越来越小，许三多一直看着，直到看不见，才转回身体，低头思索。 他对自己说：再见柯加西，再见，我的青春。 “舍不得了？”闭目养神的袁朗说。 “嗯。” “以后还有机会再见的。”袁朗哑着嗓子说，“一会儿下飞机，我给你买张火车票，你先回队里。” “那你呢？” “我回趟家。”袁朗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许三多。 许三多愣了一下，坦然回答，“好。” “不清楚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挺久没看老婆了，你帮我给大队说下。” “好。” 无论袁朗说什么，许三多一概说好。 袁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那种笑意莫名让许三多觉得有些残酷，他心一痛，却要求自己立刻刹住。 接着，袁朗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想和我一起吗？” 许三多摇头，轻声说：“我去像什么样子啊。”这是真心话，永远不能改变的事实。 另一边，袁朗的家中，他的妻子唐梓欣送走了刚刚通过老A考验并成为正式成员的冯理。 她靠在门上，捂着嘴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可她流着泪，终于没忍住又笑了出来，终于，她抛下了一切自尊，撕下苦苦维持的体面，只为了惩罚她该死的丈夫。 凭什么，他能去爱一个人？ 她回想起冯理不可置信的脸色，哈哈大笑起来，她是个意志如刀的女人，在这个过程中，报复袁朗给她带来的快感就像吸毒，让人不可自拔，甚至大过她爱袁朗时的快乐。 她对冯理说：“我看见你姐夫……吻了许三多。”
第38章 争吵 冯理轻微颤抖着：“太荒唐了……你没看错吧？” 唐梓欣：“我看得清清楚楚，冯理，你连我都不相信吗？” “不是不相信……”只是……太荒唐了。 玥玥就在隔壁婴儿房的地毯上玩耍，她不会知道她的妈妈和舅舅的这场谈话，也不知道客厅中即将喷涌而出的紧张、压力和焦虑。 冯理来回踱步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安静的周六下午，而唐梓欣极冷静地坐在藤椅上，膝盖还放着一本张开的书，面对冯理的崩溃，她一言不发。 冯理像一只逃不出去而无助转圈的困兽，他被姐姐叙述的画面攫住心神，几乎不知道作何回应，他想抽烟，用哆哆嗦嗦的手去翻口袋。 唐梓欣及时打断：“玥玥还在，你不能在这抽烟。 “……冯理，你得振作起来。” “振作？”冯理绝望地“哈”一声，他一只拳头捶在桌子上，想到隔壁玥玥才压低了声音，“我怎么振作？我的姐夫和……许三多搞在一起？还是我的长官搞了我的同事？” 他真恨不得自己从未听过这件事，尤其对于一个对许三多有不明憧憬的青年人，这种事太残酷了，足以让冯理的沉着一寸寸破裂。 他的神色刺激到唐梓欣，她逐渐加重语气：“冯理！你是个男人！得扛起事来，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你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去面对现实！” “我扛起事？”冯理缓缓扭头，带火的眼直直望向唐梓欣，他一字一顿：“那么，姐，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唐梓欣稳了稳心神，吐出两个字：“帮我。” “怎么帮你？” “帮我拆散他们。”唐梓欣想起自己几番试图插手老A的事务，最终因袁朗密不透风的掌控而无果，“我离得太远，没办法插手。” 青年垂着因训练数月而留长的头发，留给唐梓欣一个快被她的“真相”而搅碎的侧影。 许久后，冯理忽然变得非常冷静，压抑的冷静：“姐，你去离婚吧……离婚，顺便揭发他们，我保证，只要你……” “不行！”唐梓欣打断他，“决不可能，不能把这事闹大，否则……” 冯理也打断她：“你不想离婚，因为你不会甘心让袁朗离开你，你也不会举报，因为你绝不会让丈夫成为你完美人生的污点，包括唐、冯的丑闻，我说的对吗？” “所以你告诉我，让我去做，替你承担压力。”冯理自嘲地低语，“你别以为我傻，姐。” 每一次都是这样，强硬地、不留情面地闯进来，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冯理想，哪怕顾及我一点点呢？ “你难道不心疼姐姐吗，冯理？我是受害者。”唐梓欣不可思议地看着冯理，眼圈渐渐红了，仿佛不敢相信冯理竟然说出这种话。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冯理的脚步下意识动了动。 唐梓欣带着哭腔喊：“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到底帮不帮我，要是你不愿意，好，从门出去，我死还是活，你以后都别管！” 片刻，冯理疲惫万分地抬起头，他嗓音沙哑地问： “你想我怎么做？” “不要闹得太大，也别让袁朗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让许三多调离老A。”唐梓欣低声说。 许三多……冯理皱起眉头，眼里满是复杂：“……” “冯理。”唐梓欣唤了一声，用微亮的眼睛看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然后又着重强调，“冯理。” 这是无言的警示，冯理当然懂，他觉得自己被扯成两半，在暗处的那个自己，毫不掩饰对许三多熊熊燃烧的愤怒，那是对一个伤害了自己姐姐的人，而另外一半，则是藏得更深的失望和落寞。 作为自己目标的许三多，竟然是这种人…… 他带着那种失落说：“放手吧姐，不值得，哪怕是报复呢？” 唐梓欣顿了顿，才说：“你还小，你不懂。”这才是真正的报复，作为袁朗把自己变成这样子的惩罚。 冯理一路上不知道怎么浑浑噩噩回来的，来之前，他是意气风发的未来老A，眼见的全是希望，来之后，他连路都不会走了，差点撞上好几个路人。 就这样行尸走肉般回到基地，他推开寝室的门，靠在床架旁，这时，怀里突然被扔了一本书，是坐在他床铺上的陈水生，陈水生也通过了测验，一个被分配和许三多住，一个和齐桓住。 同样成功进入老A的还有马大路，在今天之前，冯理一直认为他们是最幸运的三个人。 “大消息，冯理，大消息。”陈水生等冯理半天就是为了说八卦的，他神神秘秘地说，“你猜谁要回来了？” 冯理压根没这个心思，他烦闷地转过头去，陈水生便凑近了低声说：“你缺席的室友，前教官，伟大的许三多同志！” 他正要说自己是如何从细微处推导出这个情报，却止住了，惊讶地看着冯理瞬间沉下来的脸：“你这……什么表情啊？” 对膝上的几页书出神的唐梓欣，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输给了一个小士兵，他看上去，既不活泼，也不漂亮，甚至是木讷而天真的。 外在一般，还是他衣服下的身体不像表面上的平平无奇，偏生勾得袁朗痴迷？不，他根本没得到过他。 放任一切阴暗猜测的唐梓欣突然意识到，袁朗根本没得到他！她想着想着，嘴角不由勾了下。 许三多应该感谢她，他绝不会想自己被另一个男人渴望占有，她在帮自己，也在帮他。 “咚咚咚。” 门被敲响，唐梓欣放下书，起身去开门，她还以是折返的冯理，随口说道：“怎么又……” 没想到外面站着一个她料想不到的人——袁朗，她的话只得止在喉咙中。 “又？”袁朗很敏锐，“刚刚谁来过了？” 唐梓欣侧身让他进来，“是冯理，他通过了老A的考验，你听说了吗？” “还没，我刚回来。”远远的，袁朗就听见小孩子咯咯的笑声，他脸上不由浮现出一层柔色，循着声音，走到玥玥门前，他靠在门边，看着她在地毯上玩。 小女孩追着小车一直爬到一双黑色靴子前，她懵懵懂懂地抬起头，顺着笔直的军裤和大衣，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正朝她微笑。 她害怕了，喊“妈妈”、“妈妈”，心疼得唐梓欣快步把她抱起来，她就像小动物一样往妈妈怀里缩。 “会喊妈妈了啊。”袁朗轻声说，他像世界上所有爸爸一样把脸凑近唐梓欣怀里偷偷看他的玥玥，“来，玥玥，叫爸爸。” 玥玥把脸一拧，撞入唐梓欣胸口，袁朗有些失落：“你不认识我啊，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唐梓欣后退两步，不着痕迹地打断他和玥玥的互动：“回来就歇会儿吧。” 她不知道袁朗为什么回来，根本没做准备，自然不知道用什么面目面对袁朗，她瞥了眼直起身子、恢复成一张从容的脸对她的袁朗，转身把玥玥放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 “玥玥乖，该睡午觉了，你先睡一会儿，下午妈妈带你出去玩。”玥玥在妈妈的安抚下不动不闹，两只乌溜溜的眼透过妈妈的肩膀，看到不远处的男人，男人忽然对她眨了眨眼，吓得她又撇过头去。 他说自己是“爸爸”。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奇地偷看，妈妈和“爸爸”走出门，妈妈走得飞快，而“爸爸”不紧不慢地跟着。 夫妻两人走进客厅，不用顾及女儿，唐梓欣坐到沙发里，开门见山：“以后冯理就要在你手下做事了，你多关照他一点。” 袁朗给自己倒杯水，闻言笑了笑，“冯理你还不放心？我看他自己能把自己照顾好，都多大一人了。” 当然，唐梓欣把他叫来也不是要他关照冯理的，袁朗做事怎么能是她一句两句话就能左右的，她真正关心的是自己那份单子。 “我给你寄去的名单，给许三多挑的相亲对象，你给他看过了吗？” 袁朗的嘴唇碰上杯沿时顿了下，唐梓欣看得清清楚楚，她看着袁朗把水一饮而尽：“嗯，看了，不过他太忙了，我们刚出过一次任务，他哪有那个国际时间？” 唐梓欣仔细地看袁朗的表情，却仍一无所得，她不甘心地问：“真的？” 突兀的，袁朗撩起眼皮：“你好像对他很关注？” 唐梓欣心一颤，她笑着说：“当然了，多好的一孩子，没有女性长辈给他张罗，婚姻这种大事我给他上着心呢。” 袁朗：“嗯，你挺热心。” 唐梓欣继续说：“老公，你还记得庄安安吗，就是那个小护士，她给我说，这些天他俩一直通信来往，我估摸着，他们两个是不是有点什么意思……” 她成功地看到袁朗的脸色微妙地起了变化，他下意识摩挲起杯边，像是思索又像是克制。 说来也讽刺，平生第一次像这样看懂袁朗的情绪，因为自己在镜中曾看到和他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妒忌。 要不是忍着，她只想笑：袁朗多稳啊，提起许三多，竟也变得和她一样面目全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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