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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噌噌拉开车门，让许三多上车，许三多在车里，只露出一张脸向外看。 及至告别，大家眼里都现出真实的伤感了，许三多笑着，说了“再见”，伴随着车辆缓缓启动，他用眷恋的目光看着那些送别他的人们，还有他们身后的营房和山影。 袁朗站在窗边，目睹了全程。 坐在一旁的楚成峰说：“不去送送？” 袁朗没回答，他沉默地看着车开远了，连影子也消失不见，才说：“不送了。” “我不懂。”楚成峰看着手里的档案，“还不到我回国汇报的日子，于是你找到老五，辗转联系到柯加西，费这么大的心思，就是为了把爱兵送给我，为什么？” “一言难尽，无论如何，我是为了保护他。”袁朗无意作更多的解释，只是道，“等他到了柯加西，对他多点耐心，许三多进入状态比较慢，他会慢慢好起来的，但也别太惯着，该批评就批评。” “给他说，安全第一，不要脑子一热就往前冲，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对了，别说是我说的。” 楚成峰愣了：“你们这对儿上下级，真够纠结的。” “以我私人的名义，老楚，我请求你……”袁朗回头看向楚成峰，“一定护好他，一定。” 楚成峰从袁朗的眼里觉察到一种深沉的东西，神色也认真起来，他站起身，对袁朗敬礼，郑重地落下一个字：“好。”
第63章 两封匿名信 许三多还沉浸在离别的感伤里，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消沉的气息，张扬拍拍他：“一会儿下地，咱俩打一架？” 许三多老实地说：“你打不过我。” 太阳镜透过后视镜看他俩互动，逗得直乐，见许三多看过来，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鑫，绰号白三，二十七岁，未婚未育，喜欢的女孩类型是……” 许三多并不关心白鑫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相比之下，现在他觉得打架是个好主意了，尽管打架没有意义，但是人一挥出拳头，胸口发闷的感觉或许能稍微减轻点。 三人开车抵达机场，白鑫熄了火，就没有动静了，张扬闷不做声地解开外套。 “你要干什么？”白鑫和许三多同时问道。 张扬纳闷地看了眼许三多：“不是要打架吗？” 在白鑫的噗嗤笑声中，许三多低下头：“我不想打架……接下来去哪，不走了吗？” 张扬瞅瞅许三多，不知怎的低落下来，倒是白鑫把身子从前座探出来：“喂喂喂，与其问刺毛这个满脑子只有肌肉的笨蛋，不如让我好心给你解释一下，我们得等下组长……喏，巧了，他来了。” 许三多循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不远处开来一辆车，从车里下来的果然是楚成峰，楚成峰朝他们招招手，许三多便跟着张扬和白鑫下了车。 等三人走到他面前时，楚成峰特别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三多，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能让人感到他心情不错。 虽然不清楚袁朗怎么突然愿意放手了，但对于楚成峰来说，许三多像钩子上的饵，匆匆一瞥，念念不忘，没必要为了咬一口而划满嘴的口子，但多少勾得人心痒痒……管袁朗是为了什么，总之是到了他手上。 许三多朝他敬礼，楚成峰只是挥挥手：“好了，不用讲究，以后就是我们二三五的人了。” 人到齐了，便要乘直升机前往柯加西，是白鑫开的飞机，启程前，他喊道：“各位乘客请坐稳，本次航班将由我白三负责，请系好安全带……” “闭嘴。”楚成峰淡淡地出声：“快启动。” 白鑫耸耸肩：“回柯加西喽——” 许三多凝视着越来越小的地面，他们正在彻底地离他而去，和老A的告别不是他之前预想过的任何一种结局，只有许三多一个人知道，这是一场充满了逃跑和背叛意味的离别，并不光彩。 因此，对于袁朗的消失，许三多并感到不惊讶，这些都是他该得的，舱体的晃动一下下在振动他的神经，他清楚地意识到，要再见了。 而他去的，正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流放地——那是心灵的流放。 中途许三多眯了一会儿，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直到被人摇醒，他猛然睁眼，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张扬在他耳边说：“过一个小时就到了。”然后扔给他一件棉服。 窗外已出现了绵延的雪山，隐约的沟壑犹如被刀砍断，切口不似人工，一切显得苍茫而宏伟。 楚成峰看了眼静静望着窗外的许三多，突然问：“你知道二三五是干什么的吗？” 许三多摇头，他确实猜不出来，第一次在演习场地，第二次在异域柯加西，两次相遇都有很强的奇异色彩，二三五应该没有单一的职能。 “你们老A是底牌，我听过袁朗的理论：藏着掖着，必要时出手。”楚成峰说，“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清除，而是了解，是融入，没事，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了解，融入，听上去确实有点抽象。 白鑫扭头，插口道：“如果说，老A是毒蛇，我们就是变色龙，你见过变色龙吗，抖一抖，就和树融成一个色了。” 许三多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你们在柯加西干什么呢？” “不是你们，是我们。”楚成峰先说道，他没有直接回答许三多提出的问题，反而谈起过去的事。 “袁朗在柯加西时，加入了一伙雇佣兵，他是团队里唯一的中国人，也就是说，这是一伙完全散装的非政府武装组织，他做了一个实验，正是这个实验启发了我们成立二三五，事实上，二三五非常年轻，你在柯加西看到的我们是一个由中国退伍军人组建的佣兵团队，别惊讶，现在你的档案已经经过了特殊的处理，过段时间，我们会为你编造一段经历，比如因病复员。” 许三多愣愣地指了指自己：“也就是说，我复员了？” “是的。”楚成峰难得对他眨眨眼，“小子，慢慢体会吧。” 楚成峰不会告诉他，临走前，袁朗对二三五前段日子采取的整顿如此评价：希望犀牛给你们带来的教训是有效的，否则我不会让许三多过去。 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努力也不能打消所有风险，柯加西本就是凶险之地，楚成峰知道，袁朗也知道，未来许三多会更真切地意识到这一点。 祝他好运吧，楚成峰心道。 许三多离开之后，老A似乎和之前一样，该训练训练，该出任务出任务，偶尔在极为寻常的一刻，人们会突然看到许三多还在时留下的痕迹，才意识到原来他走了，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清楚，有一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齐桓看向袁朗的眼里充满了探究，无论是他把许三多调走，还是没有出席许三多的告别会，齐桓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这段时间，他竭尽所能地观察袁朗。 袁朗本人没有什么变化，倘若真要说，那就是一眼看过去，更让人看不明白了。 新上任的大队长不经常和人开玩笑了，倒不是他身居高位，面子变得值钱，而是很少会有人在一个大队长面前开玩笑，齐桓不知道袁朗是否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看上去他适应地很好，当大队长和中队长一样从容。 许三多走后一个星期，老A召集了一场全体会议，参会人员包括老A所有中队和后勤、武装部门，大家都是聪明人，清楚这场会议的绝对主角是袁朗。 会场很是肃穆，袁朗坐在台上最中央的部分，在冗长的报告结束后，他终于开始他的发言，以最近的一次任务为例，谈起他的观点：老A应该怎么做？ 齐桓坐在他身旁，偶尔侧头一看，袁朗眉弓突出，线条充满攻击性，眼神却深邃亲切，说话不急不徐，齐桓和会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在说的是，老A在他的带领下应该怎么做？ 听着听着，齐桓忽然想：如果许三多回来，还认得出来这样的队长吗？或者说，他在走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这样的队长了？ “以老A的建制和战斗职能，我们应该无比强调团队的重要性，哪怕说团队是绝对的第一位也不为过，此次任务尤其体现了这一点……” 当时当刻，在相隔数里的袁朗家中，唐梓欣照例从信箱拿出报纸和信件，在最下层，躺在一封奇异的信。 唐梓欣拿手一摸，厚度十分可观，信封上的地址来源于一个她不熟悉的地方，而且寄信人没有署名。 回到客厅后，她带着疑惑拆开信，里面是一沓由被剪下来的报道、没头没脑的收据、部队的内部文件等等组成的资料，乍一看十分凌乱，不成体系，可是唐梓欣看着看着，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等到她看完，脸色已全白了。 无数线索在她脑中萦绕，编织出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仅仅是蜻蜓点水的线头，却可以管中窥豹，这封信透露的信息让唐梓欣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袁朗说得嗓子有点哑，他轻轻咳了一声，便有人上前给他倒水，他朝对方礼貌地一笑，继续讲演。 “然而在团队内部，不能一味讲究个人的奉献，我们的干部一定要重视政工工作，重视友爱、真诚……” 唐梓欣离那封信远远的，她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如同潜伏在暗处的蜘蛛，注视他们家的一举一动，无声而冷酷地织就一张大网。 为什么寄信给她，难道是针对她的？不可能，这么大的架势，早就不止于她和她的家庭，甚至牵扯到了冯家。 为什么匿名来信？勒索？警告？ 那封信在她眼里越发像一只毒蛇，她焦躁不安地咬着指甲，从房间一头走到另一头，最终，她咬了咬牙，拿起话筒，给父亲拨去号码，铃声响了很久，却没有人应。 唐梓欣咽了口唾沫，在她想要给姑父打电话时，耳朵突然听到什么动静，她猛地冲出门外，快递员的背影已经走远了。 信箱中，又躺着一封信。 同样是匿名信，这封信的寄信地址和寄信日期都和上一封不同，唐梓欣用颤抖的手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字体写道：“一月二十三日，下午一点一刻，中华路与安西桥路交叉口，格言咖啡。” 这张纸从唐梓欣指间滑落，轻飘飘坠到地上。 她认识这笔字，谈恋爱期间他们用信件联系彼此，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很喜欢那人的字，流畅而恣意，字如其人。 那人偏要她认出他的身份——袁朗！
第64章 重重压力 唐梓欣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被突来的铃声唤回人间，她惊惶地看过去，屏幕上出现的“父亲”二字让她稍稍放心，接通了电话，伴随着父亲的声音响起，她不由生出一种更深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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