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离去后,袁朗垂眼不语,其他人也不敢发话,这种沉默是富有压力的,等待的间隙中,连张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压低了嗓音问律师:“是黑木的事吗?” “是的。”律师嘴唇微动,“接到通知后,我们紧急乘专机过来的。” “这群狗日的整天东躲西藏,盯两年了,终于要收网了。” 张扬纠结而兴奋地咽了咽唾沫,被许三多拍了一巴掌在背上。 “这是联合行动。”许三多悄声说,“听从指挥。” “……我又没干什么。”张扬哼哼半天,“知道了!” 正在角落里的两人做小范围的“思想会谈”时,二中队长已带着部下抵达会议室,二中队全员依次落座,会议室随之拥挤起来,人群里的冯理浅浅望了一眼许三多,从许三多沉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来,他很快错开眼,因为袁朗开口了。 “我身边这两位是楚成峰中校和王冉中校,二三五的负责人。” 神情严肃的楚成峰和王冉向众人敬礼。 来了! 小马他们也摆正了状态,所有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袁朗。 袁朗的声音很沉缓:“今晚冒雨把大家叫来,是因为一项紧急的联合行动,代号:剃刀,行动人员为二中队、三中队、通讯小队及二三五全员,本次行动由我为总指挥,楚中校为副总指挥,行动期间全员听从指挥部安排,明白吗?” 众人齐道:“是。” 袁朗点点头,示意楚成峰可以说几句了。 于是,在楚成峰全面而详细的叙述中,屏幕上的画面映入所有人的眼里,剃刀行动徐徐露出它冰凉而钝痛的全貌。 某生物制药公司经合法备案,从事药物研制、医药实验等工作,而黑木公司为其实际控制人,公司的生产经营过程很正常,帐目上资金流动也无懈可击,近日,二三五发现,持续重点监视的某个集团高层竟然辗转回到国内,行踪隐秘,同样属于二三五高度警戒的几个目标任务也隐隐有异动,经过情报部门的分析,他们怀疑与一场秘密聚会有关。 调查很快指向该制药公司下属的一个原材料化工厂,经过线人情报,此化工厂别有洞天,正在研究某种未经批准,危害国家安全的生物制剂,而二三五曾经在白羚发现的稀有金属正是进行这种秘密实验必需的储存器材成分之一。 这一条证据链经过相互印证,层层布推,终于渐渐接近事实的真相。 基本事实成立后,调查人员伪装成当地消防,以查访排污器材、应急设备为由进入化工厂内部,取得地表地图,同时有可靠的情报证明,在化工厂之下存在一个中小型地下基地,总共三层,真正的犯罪就发生在里面。 二中队长问:“这样规模的地下建筑没被人发现吗?” “加工厂距离边境很近,当地走私泛滥,治安力量非常有限。”楚成峰解释道,“所以我们没有要求当地武警协助,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行动要快,要隐秘。” 有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敌武装情况呢?” “大约在一百到一百五十人之间,为了准备所谓的集会,已全部替换为安保人员,包括黑木集团豢养的私兵和外籍雇佣兵。” “有充足证据表明,基地除了实验室,仍存在一定军火的储蓄。”楚成峰苦笑道,“黑木这样的跨国集团背后有不少财团的支持,必然包括军工行业……” 大家不由感到咋舌,即便各位都是习惯跟阴影面打交道的人,像黑木这样于境内组织如此大规模的武装,行为如此猖狂,也实属罕见了。 氛围一时有些凝重,沉默多时的袁朗终于开口道:“我申请了空中火力支援,不放弃全歼的战斗准备,必要时予以全火力覆盖。” 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咚咚”声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脸依然平静,抬起的眼里则煞气盘旋:“既然他们胆子大到这种地步,我们得给点小警告了。” “是!” 军官们的喝令响彻雨夜,像春雷一样隆隆震动。 “是!” 许三多的血也滚烫起来,但是现实证明,热血首先需要凉一凉。 为任务做准备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不是商讨方案,不是记忆地图,不是沟通协作…… 齐桓的嘴动了动,坚毅的脸上露出一点迟疑,有时候人会很奇怪,他们未必惧怕牺牲,但是相比之下,为了牺牲做准备的时间却让人感到空白而茫然,齐桓下意识看向袁朗,后者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好避讳的。 “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做好准备了。”他平常道。 于是齐桓把事先准备好的信封和笔放到每个人身前,士兵们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白纸。 打开笔帽的声音打破沉寂,人们看向他们的长官,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和副指挥已拿起笔在写了,这仿佛是一个讯号,所有人都开始行动。 房间里,一时间充斥着笔纸相接的沙沙声,在这沉默中,有一种别样的肃穆在静悄悄蔓延,表面上看,没有人伤感,许三多知道那是假的,铁打的骨头肉长的心,尽管现在容许最后一次表达脆弱,但士兵们不允许自己表露出伤心。 许三多的笔被他握得温热,他脑中出现太多人的脸,首先,抚恤金要给爹,但不知道减去欠债后还剩多少,他珍藏的坦克模型,就留给成才吧,成才一直挺喜欢的,班长,能给班长留下点什么呢…… 当真正去作人生最后一刻的思索,许三多才发现自己能给亲友们留下得太少,这让他有些惘然,他沉默地盯着纸上廖廖的黑字,听着秒钟咔咔的走动。 这时他想起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人就坐在不远处,可他大概是在脑中描摹那张脸的。 许三多不久写完了,他小心地把纸塞进信封,注意到身旁的吴哲皱着眉思考,见他看来,露出一个苦笑,和不假思索写完已经发呆的张扬形成鲜明对比,成才半垂脑袋,正在和笔较量,时不时朝许三多看一眼。 人们怀着各异的情绪写完了。 他们统一上交给齐桓,齐桓拿着这沓厚厚的信件走向袁朗,袁朗很早就写完了,正凝视着窗外的雨,齐桓走来时,他仿佛是突然回了神,道:“全员稍作休息,准备登机。” 4月12日,周三,晚九点。 剃刀行动全员皆披深色雨衣,从密集的雨丝中闪过一道道影子,他们跃上机舱,坐罢,相互无言。 三小时后,舱门打开,一股潮湿而闷热的气息铺面而来,前来接机的人上前几步敬礼,这位上尉言简意赅道:“请进。” 4月13日,周四,凌晨一点。 士兵们潜伏在半山坡的密林中,紧密注视着下方的简易建筑物,其中闪着模拟灯光,这是依照降落活动的地图进行的仿真预演,当通讯设备中的指挥声冷静响起,几道身影借着夜色掩盖飞出去,“降落”前的第一次预演开始。 4月14日,周五,八点。 昨晚的预演持续多久,指挥部的灯就亮了多久,此时,他们正在针对昨晚的预演结果进行复盘,袁朗以行动地点气候更为多变为由,要求指挥部参考不同气候、温度、风向,同时对于各环节可能出现的变数制定相应的备案。 期间,齐桓去汇报材料,袁朗浑身掩不住的烟气,听汇报时还拆了一根烟来抽,他身后许多人正在忙碌地走来走去。 “大致就是这样。”齐桓关切问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休息?”袁朗笑了下,“不把他们都干掉,我可是睡不着觉啊。” 同日,凌晨两点。 许三多趴在草叶间,布满油彩的脸与黑夜融为一体,他仿佛听见战友呼吸的节奏,听到模拟敌人的换班的咔嚓声,耳膜上跳动着冷凝的咔嚓声,他的嘴唇也在无声朗读着。 他们正在执行新的方案,在行动之日来临前,他必须迅速进入角色。 “战友,你挡住我瞄准镜了。”有人小声说。 许三多往旁边挪挪:“对不起,完毕。” 被他挡着的那人惊奇地看了他一眼。 4月15日,周六,剃刀行动前一天。 全体成员被分为四组,A,B,C,D。通讯小组与指挥部一同行动,除此之外包含一列直升机编队。 许三多被分到C组,代号C2,C组共计七人,是四组中规模最小的,指挥官为王冉,包括二三五的张扬、律师和小马,老A的成才和吴哲。 BC是特殊的两组,他们面临一个严峻的任务—潜入。因此在行动前,袁朗单独留下这两队谈话。 他说:“这次任务要严格把握好时间,根据指挥部评估,不要在基地逗留超过两个小时,否则战斗的激烈程度将会上升到不可控的地步。” B组组长齐桓说:“保证完成任务。”他的组内成员均为三中队构成。 王冉也道:“你放心。” 袁朗拍拍他们的肩膀,低声道:“辛苦了,记住,千万小心。” 随后,他看向肃立的,全副武装的士兵们,致敬一般扫过这些战意磅礴的脸,在看到某个脸庞时,目光微不可见地一顿,正在这时,许三多抬起眼,两人的眼睛短暂相接,旋即错过。 “去吧。”袁朗说,“飞机在等了。” 士兵们列队,纷纷转身前往登机坪,总指挥官安静地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戴好战术手套,扣上枪套,和等待他的指挥部并肩离去。
第81章 危险渗透 “行动。” 第一频道,指挥官的声音染上深夜的冷意,准确无误传到所有人的耳麦中,伴随着这句指令,数道影子如箭一般射进密林,四组分头行动,C组正沿着预定的路线谨慎前行。 两小时前刚下过一场雨,军靴踩在地上有明显的湿滑感,许三多放轻了脚步,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圆月被叶影簇拥在中间,周身蒙了层时有时无的白雾,这里的树木很高,阔叶繁密,不时有乌鸦乍飞,又忽地消弭于幽暗,他们七人似乎是被一口困在林木作壁的深井里了。 许三多带好夜视仪,淡绿色成像拓展了夜的视野,他谨慎地扫过密林上下,确定四周并无异样后收枪转身,跟在小队后面。 最前面的王冉一个不察,脚下顿住,他把鞋从泥里拔出来,调到二频道,苦笑道:“我踩到地雷了,注意脚下,完毕。” “地雷?”成才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这里有雷区?” 小马噗嗤笑了,成才听不懂二三五的黑话,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许三多解释道:“不是那个地雷,组长说的意思是他踩泥里了,完毕。” 成才颇没趣地耸耸肩,吴哲倒是很欣赏二三五的幽默,跟腔道:“这种概率不大,搞片雷区动静太大了。” 经过这回的打岔,大家心里稍微放松了些,律师及时地泼了盆冷水:“外围没有防守,这说明内部会更危险,我们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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