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悲哉悲哉!一失足成千古恨! 玩闹归玩闹,诸葛正我得知诸非相愿意见官家后便同他约定好时日,作为牵线人定好了两人会面的时刻。 那日风清气爽,酒楼深处的房间里,赵佶端着茶盏慢饮,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门口,一副紧张又期待的模样。诸葛正我守在一旁,将他一番情状看在眼中,分外不解。 诸非相推门而入,潇潇洒洒道:“两位久等了。” 事实上不算久等,诸非相卡着点悠哉悠哉来,但赵佶却已等了近半个时辰。 诸非相话未落地,便听见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赵佶手里的茶水“哗”得一下洒湿半张桌,而他本人则“噌”得站直,椅子当啷响了片刻,房间内归于安静。 诸葛正我侧目,赵佶双目圆睁,表情僵硬到极点,不是害怕,而是一些复杂得让诸葛正我感到困惑的情绪。 诸非相掀袍坐下,赵佶飞快地看他一眼,扭头看向诸葛正我,有些话不必多说,便能意会。 诸葛正我秒懂,起身告退,只留下两人在屋中独处。 这座酒楼二楼已被包下,暗卫在听不见对话的地方等待,诸葛正我出了门,亦走到听不见屋内对话的地方,安静等待。 前前后后官家都让诸葛正我参与到此事之中,某种程度上显示了一种别样的信赖,信赖虽好,诸葛正我对此能否长久却总是抱有怀疑。 二楼弥漫着沉重的氛围,诸葛正我梳理着与诸非相有关的事情,思前想后,还是认定让官家变得如此奇怪的缘由是官家偷偷出宫那日曾发生过的事情。 可当事人只有两位,若是两位都不说,他自然也无从得知事实真相。 诸葛正我的目光落在暗处的阴影中,沉吟片刻,终是收回视线,没有询问。 屋内两人的对话比诸葛正我想的还要短,半个时辰不到,诸非相推门而出,,赵佶脚步匆忙,扶着门急切喊:“诸非相!” 诸非相头也不回,从诸葛正我身侧经过,与他视线交汇,礼貌地颔首致意,潇潇洒洒地离去。 赵佶冲到楼梯口,神色怔愣地看着那一袭赤衣远去,握紧了拳头,半晌之后,他看向诸葛正我,沉吟片刻,幽幽问道:“追命捕头当真与……诸大师交好么?” 诸葛正我微愣。 赵佶不等他答,又道:“若真是交好,追命捕头也是位能人。” 诸葛正我谨慎问道:“可是诸大师对您有所冒犯?……不知他与您说了些什么?” 赵佶幽幽道:“我倒希望他对我说些什么。” 诸葛正我更为不解。 赵佶在诸非相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毫无所获,亟需抒发一腔憋闷之情,便忍不住多说了一些:“他不把我当官家。” 他说完后立时住嘴,神情纠结,背着手往方才谈话的房间走:“不来白不来,太傅,我要点菜,你陪我一起罢。” 诸葛正我应是,迈步跟上前望了望空荡荡的楼梯,若有所思。 他知晓诸非相难以捉摸,可难道在官家面前也是那副敷衍的态度么? 除此之外,官家的态度亦是令人奇怪。 佳肴美馔一道道摆上桌,诸葛正我与赵佶对坐,后者捏着筷子,盯着诸非相曾坐过的位置,哼了一声:“诸大师若是多留一会儿我还能请他吃顿饭,他亏得彻彻底底。” 诸葛正我:“……” 赵佶又道:“太傅,你吃,莫要客气。” 诸葛正我微笑:“多谢官家。” 赵佶:“回去之后太傅帮我提一句,让诸大师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诸葛正我:“……臣明白。” 他明白什么? 大概明白诸非相不把赵佶当官家,而在诸非相面前,赵佶也不把自己当官家。
第35章 未来探花他债主(十九) ◎复杂难懂的人必有不可言说的过去之定律。◎ 诸非相同赵佶见了一面,绝了他再吵着见面的心思,随后便开始计划离京。 追命最先知道他要离京,那时他笑嘻嘻地跑过来转述给诸非相,揶揄道:“能被官家请吃饭可是百年难遇的幸事,诸大师错过这个机会,着实让人替你可惜。” “有什么好可惜的?”诸非相懒洋洋道,“不是有追命捕头请我喝的女儿红吗?” 追命乐了:“我的酒比官家的饭还珍贵么?” 诸非相晃着摇椅,悠悠道:“是,所以你若是能再送我两坛酒作为饯别礼,我会更高兴。” 追命一愣:“你要走了?” 诸非相点头。 追命有些遗憾:“我还没把你蹭的酒喝回来呢。” 诸非相懒洋洋地纠正道:“那不是蹭酒,我给你点心了。” 追命忍着同他争辩的念头,没好气道:“好——不是蹭酒!是我大人有大量请你的!” 诸非相说走就走,追命以为他过些日子才会离去,便想着何时请诸非相吃顿饯别宴,然而隔了不到七日,他抽空去破院瞄了一眼,这才发现院中石桌已然蒙尘,躺椅不知所踪。 诸非相不止难得一见,他还来去无踪悄无声息——当真如传言里说的不似人一般。 仙人仙人,虽然有个人字,但那可不是人。 追命心中颇不是滋味,但依旧率先将此事告诉了师父与师兄们,众人短暂地商谈了一下,诸葛正我择日便将此事转告给赵佶。 赵佶心中比追命更不是滋味——才见了他没多久便离京,莫非是怕又被他喊来见面么? 无情常在神侯府,与诸非相只见过两面,听他走了倒没有多想,毕竟诸非相入京一月,只与金风细雨楼有些往来,同六分半堂却是联系甚少,这便不值得他在意了。 铁手则随口道:“你说躺椅也不见踪影,莫非诸大师把那躺椅也带走了么?” 追命否认:“那躺椅有半丈长,若是搬上马车连坐的地方也没了,大约是送了人。” 他到底是同诸非相处了一来个月,那摇椅早被诸非相派人送至金风细雨楼,苏梦枕看见了他留的字条,字迹潇洒恣意,说将躺椅送给他父子二人,让他们多晒些太阳。 苏梦枕哭笑不得,将躺椅收在后院中,第二天便用了起来。 而这时诸非相已走在回往江南的路上,他回程的路上并没有收敛,做出一番大事后消息传至汴京,六分半堂的雷损这才得知诸非相已离京,心中难免有所懊恼,却拿诸非相没办法。 ——毕竟诸非相为人捉摸不透,去向也捉摸不透。 江南地广,先前诸非相在杭州住了小半年,人人皆传他在江南,想见他的人很多,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寻到他的住处——此次他回江南,路上毫无阻碍,顺顺利利地到达了杭州东边的小院。 一别杭州有两月,诸非相驾着马车从街上驶过。日头正盛,枝草蔫哒哒地垂着脑袋,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人,热得仿似蒸笼,偶尔甚至能看见豪放不羁地撸起袖子敞着怀的男人挥着蒲扇从这头跑到那头。 夏日阳光灿烂明媚,天空蔚蓝,院中的花丛枝叶蔫哒哒地垂着,热气腾腾。 红袖在堂中绣衣,堂中有凉风,比屋外清爽,她手上动作不停,偶尔向外看几眼,眼中浮现笑意; 张厚心在院中铺晒草药,他在组织中时习得一些药理,之前陪诸非相为苏梦枕治病又学了一二三四,诸非相走后琢磨着以此来赚钱补贴家用; 顾惜朝则举着水壶替诸非相随手种下的花浇水。 诸非相随心所欲,种了花也只是偶尔管管,照顾这些花儿的活计便都由他们三个来做。顾惜朝变换着位置浇水,目光从面前打蔫的花儿移到对面墙上的丹青。 那些是诸非相随手提笔画就,寥寥几笔便是飞禽走兽山川湖海,顾惜朝每每望之,只觉天高海阔,悠远恣意。 这宅院四处皆是诸非相留下的痕迹,可细细想来,却又像是空无一物。 ……这又是为何? 顾惜朝被骤然破土而出的念头弄得迷惑不已,不由陷入思绪。 他手中的水哗啦啦地浇灌着花儿,原本被晒得打蔫的花垂得更低,颇有几分可怜。张厚心握着草药转过身便瞧见那副场景,正欲开口提醒,一道赤影闯入视野,笑嘻嘻地朝他眨眨眼,张厚心愣住,目露惊喜之色。 堂中红袖瞥见屋外现身之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行至门口。 只有顾惜朝一人怔怔发着呆。 “——你莫非是想我想得入了神?” 年轻人语调轻快地调侃,他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将顾惜朝吓得一个激灵,匆匆后退,手忙脚乱,水壶的水洒出,溅湿了诸非相的衣裳。 顾惜朝镇定下来后看清面前人的情状,面露窘迫,诸非相笑着从他手中接过水壶,道:“看来是被我说中心事了,是么?” 顾惜朝耳朵涨红:“不是!” 诸非相笑而不语,绕到一边浇花,顾惜朝的视线追随着他,沉默片刻,小声道:“欢迎回来。” 诸非相正垂眼盯着花瓣上滚落的水珠,闻言手顿了顿。 张厚心和红袖走上前,笑着由衷道了一句“欢迎回来”。 诸非相握着壶把的手微微松了松,又握紧了。 他弯起眼,向三人颔首:“嗯。” 诸非相溅湿的衣裳不过须臾便在烈阳下蒸干,四人入屋,红袖端来酸梅汤解渴消暑,诸非相端着汤碗,在告诉他们苏梦枕的近况后很有兴致地同他们讲起京中与途中见闻,有问必答。 世上似乎没有诸非相不擅长的事情,说起自己所见之景,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副绘卷,谈起所经之事,信口拈来,妙趣横生,引得红袖与顾惜朝面露神往。 母子二人久在杭州,杭州富庶繁华名声盛极,但直到他们与诸非相相遇之后才得以见得生长之地的风景。 杭州之外是数不尽的城池,是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诸非相见过千百次,说来随意,偶然间瞥见红袖与顾惜朝眼中神往,展颜笑道:“光听我说怕是没有亲眼见好,不如出去走一走?” 母子二人微愣,旋即意动。 这回诸非相没有让顾惜朝写借条,大大方方地掏钱让张厚心安排,嘱咐他:“你来安排。” 张厚心见顾惜朝向往不已,心中也想为弟子做些事,默默地垫了些银钱。 诸非相嘱咐下去便撒手不管,张厚心与红袖便慢慢地操办计划起来,只待夏末天气不热时外出游历。 顾惜朝云里雾里便被张厚心拉着安排,在此期间诸非相又跑得不见人影,某日骤然瞧见天边斜阳,顾惜朝后知后觉——诸非相莫非不与他们同去么? 他去问张厚心,男人沉思片刻,猜测道:“大师将银钱交予我……大约是不去了罢?” 顾惜朝喃喃道:“他不去吗……” 张厚心鼓励道:“你若去请他,他应是愿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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