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又咳一声。 王怜花悠悠回首,似笑非笑。 陆小凤正组织着语言来劝说这位脾气乖张意向坚定的江湖后背,手背上蓦地一凉,王怜花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变得很是微妙。 原来是诸非相伸手蘸墨,墨没蘸到反而一笔画在陆小凤手上。 两人面面相觑。 诸非相眼一眯,问道:“陆小凤,你是想让小僧以你为纸么?” 陆小凤瞅瞅自己染上墨迹的衣袖,笑道:“这倒不是,只是想与大师穿同一类衣裳。” 花满楼轻笑一声,温声道:“诸大师,我不急,你不如先替玉兄弟解穴,不知为何从方才起我便没听见他的声音了。” 玉天宝立刻向花满楼投之以感激的目光,此刻坐在椅子上的花满楼在他眼中浑身散发着七彩光芒,虹光万丈。 王怜花露出一种兴致被打断时的不愉快的神情,看了眼花满楼,却也退开了一步。 诸非相替玉天宝解开所有穴道,王怜花似乎真的未曾手下留情,诸非相一解开穴道,玉天宝便立刻倒进椅子里安详地闭上双眼。 王怜花感觉被污蔑了:“……才一刻钟左右!” 玉天宝立刻睁眼:“才不是!对我来说比一生还要漫长!” 王怜花冷笑。 诸非相干脆地转过身,继续他为花满楼治眼睛的工作。 * 治眼的行动如火如荼,花满楼的父母得知诸非相要为他治眼睛,积极地送来各式草药,新的旧的,好的极好的与非常好的,应有尽有,而诸非相则从其中挑出必需的草药来为花满楼治眼。 他有许多治眼的方案,针对花满楼的眼睛情况,综合采取了最稳妥最合适的方案。 百花楼里除了花香之外,也开始弥漫起药香。 目前的疗程并没有难寻的药草,但之后的疗程里需要一株药草。 “崖神草”,除此之外也有其他的名字。 诸非相不知道崖神草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而王怜花自幼习医学毒,于药理一道颇为精通,读遍诸多书籍,因此诸非相闲暇时向王怜花问起崖神草的相关信息。 崖神草,黑叶绿茎,蓝花白果,香气浓厚,生长于峭崖之上,极难发现,但诸非相走过的世界很多,见过的次数也很多。 王怜花对着诸非相所画的草药模样,眉毛渐渐地拧了起来。 他摇头,心中漫上一丝不解:“没有听说过这种草药。” 诸非相点点头,心想也许这个世界没有崖神草。 王怜花问:“这株药草非要不可?” 诸非相道:“倒也不是,论效果来说它是非要不可。” 若是实在找不到,也可以选择其他药草,备选有好几种,但效果却是有那么一点差距,诸非相个人更倾向于用崖神草。 王怜花沉默了片刻,问道:“既然你知道有这株草药,为何还要问我?” 诸非相眨眨眼,意味深长地微笑:“为了考校你。没想到竟然也有怜花公子不知道的事情。” 王怜花道:“我从未说过我无所不知,诸大师高看我了。” 诸非相道:“那小僧以后便低看你一些。” 王怜花:“……” 诸非相除了问王怜花,也去了杭州城中众多医馆询问,问遍许多老药师,都告诉他未曾见过。 崖神草虽然难找,但并不至于毫无记载,诸非相有过经验,便明白这个世界也许没有崖神草这一可能性,他开始考虑其他方案。 王怜花看出他的打算,心里奇怪,诸非相既然知道找到崖神草的大致方法,为何还要去问其他医师是否听过?莫非崖神草是他杜撰出的药草? 可如此一来,又有许多说不通的事情。 他心中不解,便临摹数幅药草图,派下去命人打听。 但不等他的手下传出消息,玉天宝便给了他一个意外惊喜。 那天玉天宝偶然间看到王怜花手中拿着的草药图,认真地告诫王怜花:“这草的果子又苦又涩,难吃。” 王怜花双目微睁,拉着他去后院找诸非相。 诸非相正在后院煎药,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摇扇子,王怜花把玉天宝推到他面前,说:“他见过崖神草。” 诸非相坐直了:“你见过崖神草?” “那草原来叫崖神草吗?我都不知道。”玉天宝为新知识惊奇不已,摸着下巴绞尽脑汁地回想,“它长在一个很偏僻很偏僻的宫殿,我记事时起它就一直在那儿长着。十岁的时候我和我爹闹别扭,躲在那里躲饿了,就摘下来吃了一个果子,很难吃,现在我都忘不了它的味道。” 诸非相问:“什么味道?” 玉天宝回忆:“又苦又涩,吃了舌头发麻……一股土味?非常刺激。” 那就对了。诸非相心想,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崖神草,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无人发现……也许是因为罗剎教太霸道。 既然有崖神草,玉天宝还见过它,诸非相便相当爽快地决定放他回去采那株崖神草。 尽管之前如何哀求诸非相都丝毫不为所动,如今却痛痛快快的答应让玉天宝心情微妙,但玉天宝十分乐意为花满楼做些事情,可有些事并非他想答应就能答应下来,玉天宝神色踌躇,诸非相问他想些什么,他如实回答。 “我爹在用我对付快活王,我若是直接回到罗剎教,我爹便没有借口了。” 玉天宝毕竟是罗剎教少主,要替他爹和罗剎教考虑,不想就这么平安回去,于是面上的表情十分纠结,分外为难。 王怜花也有意见,他并不支持诸非相放玉天宝回去的打算,毕竟快活王的事不仅仅是玉罗剎一个人的事,王夫人也参与其中,此时他与玉天宝的角度观念一致。 罗剎教远在昆仑,不说路途遥远,单说其教众行事诡谲,难以沟通,而让玉天宝这位少主去取崖神草是最为稳妥的打算。 但王怜花与玉天宝说得确实有道理。 因此一时之间陷入僵持,玉天宝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很是惆怅。 花满楼对诸非相与快活王之间的纠葛有所了解,见玉天宝很为难,便想劝诸非相不必太坚持用崖神草,也不必如此着急,待事情尘埃落定再说也不迟。 诸非相知道花满楼出于好意,可他自己却不想改变念头,既然有最有效的崖神草为何不用?既然有,那必须要有,还需要尽早准备。 他眼下只想为花满楼治眼,如此一来,快活王和玉罗剎打的坏主意似乎又显得不那么有趣了,诸非相向来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见快活王成了阻碍,索性决定快刀斩乱麻——他亲自去见快活王,再以此和玉罗剎做筹码。 一株草药罢了,玉罗剎应当不会太为难人,若是一个快活王不行……再勉勉强强用玉天宝做筹码,实在不行,那就强抢。 诸非相拨得一手好算盘,将自己的主意告诉了其他人。 王怜花先是意外,随后沉默,毕竟以诸非相的行事风格来看做出这么突兀的决定丝毫不奇怪。 “可你之前已经拒绝了快活王的邀请。”王怜花向诸非相确认他不会杀死快活王,所以没有太大的意见,“玉天宝甚至把快活王的请柬扔了。” 不止扔了,他甚至是揉得不成样子。 玉天宝在一旁露出惭愧又后悔的神情,若是留有那张请柬,也许诸非相还能有合理的理由去见快活王。 诸非相奇怪道:“那又如何?没有请柬便见不到他么?” 王怜花觉得自己方才说了两句傻瓜:“……你见得到。” 陆小凤问道:“难道大师打算要直接冲进快活王的老巢?” 除了这个方案似乎没有别的选项,诸非相想了想,点头承认。 只是沙漠宽广,而快活王的老巢又在楼兰古城,找起来很不容易。 诸非相需要一位领路人。 王怜花表示他会和他母亲联络,看能否让玉罗剎做内应。 只是在王怜花与他母亲联络之前,他便先收到了王夫人的信。 在诸非相丝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快活王的请柬之后,快活王震怒,认为诸非相敬酒不吃吃罚酒,已经安排好让诸非相不得不服软的计划。 他心情很复杂地将这一消息传达给诸非相。 “不得不服软”。 简简单单五个字和诸非相连在一起竟然令人发笑。 与其说让诸非相不得不服软,倒不如说是诸非相让人不得不服软。 果不其然,诸非相知道这件事后笑得很是开心,饶有兴致地决定稍微等上几天,看看快活王能给他递上什么样的“罚酒”。 “不得不服软……小僧倒有些期待了。” 赤衣年轻人笑意盈盈,眉目舒朗,玉天宝看了却后背莫名一凉,明白诸大师心里想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在等待“罚酒”登场的期间,诸非相继续他为花满楼治眼的大业。 他平日随心所欲,没个顾忌,总给人以飘渺不可及的微妙感觉;但从诸非相认真为花满楼治眼睛后,他认真得令人意外,态度十分严谨,让陆小凤等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觉。 ——原来诸大师也会有这么认真的时候吗? 这般等了大约七日,快活王的罚酒闪亮登场,来者四人,一人那位和诸非相打过四次交道的手下(这人在努力不与诸非相对上视线),还有两人是快活王的手下,而最后一人,是诸非相的熟人。 那人姓梁,名秉文。正是当初沙漠中被困在石林洞府,饱受摧残却依旧保持清醒的青年。 梁秉文较诸非相上次分别相比面色红润许多,却仍然瘦削,眉宇间带着抹不开的愁绪,他向诸非相问好,声音嘶哑:“诸大师,许久不见。” 诸非相在看那群年轻人安置好之后才与他们分别,如今梁秉文出现在他面前,快活王的“罚酒”的具体意味不言而喻。 他想用快活王做和玉罗剎沟通的筹码,快活王也想用诸非相救过的人来威胁他。 诸非相饶有兴致地微笑,没有说话。 他只是注视着面前的梁秉文,对方头顶的数字与上次相比变得分外猩红,这意味着对方心中充盈着杀意。 这杀意不是对他,也不是对在场的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草是我瞎编的owo
第54章 隔壁小王他邻居(十三) ◎心狠手辣诸大师。◎ 快活王的手下禀明来意,将快活王的要求告诉给诸非相。大意为诸非相救下的那些人的性命如今都取决于快活王的心情,而为了让快活王高兴,诸非相需亲自前去见他,不得拖延。 至于梁秉文,则是向诸非相表明他的威胁并非作假的证据。 诸非相听他们说完,竟笑了起来,丝毫不见怒意:“既然快活王盛情相邀,恭敬不如从命,小僧便随你们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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