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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探测器开始移动，落在甲烷湖上的探测器也开始扫描湖底地形，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至少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理查德轻轻呼了口气，道：“停止探测，检查地形信息。” 经过数据转换形成的立体影像直接铺开在他们面前，这是探测器收集到的地面信息，甚至还有地下的剖面图。 “A15号探测器，移动到sotra冰火山口。” 一个象征着探测器的光点以很快的速度——即使是展现在立体图上，速度也够快了——挪移到火山口附近，并且执行了收集样本和探测地底的任务，传来了讯息。 理查德脸上终于不再只是紧张，有了一些放松的笑意：“A17探测器，采集液体。” “采集完毕，该液体主要成分为，甲烷乙烷混合物。” “携带回舱。” 执行回舱命令的探测器一飞冲天，回到了主舰上，等候多时的研究人员拿到了固体和液体的样本，激动的道：“A17探测器成功回舱，样本状态稳定。” “无人探测实验成功。”理查德向百隶道：“请求投放地面返回舱。” “允许投放。” 理查德按下控制面板，主舰底部，数十个飞行器携带着巨大的盘形返回舱下落到天体学家分析了几十年后，认定的“安全区域”，这些地方地表足够坚硬，地质活动最少，硬着陆后，返回舱就成了地面建设时期的基地，可以回收所有的探测器。那些“圆盘”一落地就伸出蜘蛛似的机械臂，自动完成安装，将十几个圆盘密集聚合在一起，既定的安装程序下，他们组合成了一个六边形建筑，几十条多功能机械臂同时运作，将建筑固定在结实的地表上，从上空看起来很小，但其他执行回舱命令的探测器与它相比，就像是蚂蚁爬回到碗中。 第一个返回舱成功安装，鲁班号接到命令，与其他副舰一同飞往其他安全区域投放地面返回舱，他们就像看到了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迈出第一步，激动的同时又无法完全放心，这些是早已在地球上模拟训练了几千遍的内容，伊万原本以为自己会平静，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激动到眼眶发红。 接连不断的有着陆成功的消息发来，第一批投放地面返回舱的失败率为零，陆续的，每个地面返回舱的自动安装程序都被激活，重复同一套过程——固定，捕捉，衔接。 外部合体的速度很快，但内部安装需要长达三天的时间，还需要多次排查，不确定完全安全，舰队是不可能直接让人登陆在土卫六表面上的，尽管它叫自动安装，但是整个自动安装的过程还需要技术人员的全程监视，他们采取轮休制，六小时换一班，始终监视着，如果自动安装过程出现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主舰负责三个地面返回舱自动安装进度的全程监视，分别是，安大略一号、安大略二号和苏达一号，他们都在差不多的同一片区域内，这里是将来需要打下地基的地方，是建设任务的重中之重。 王耀结束六个小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监视之后，开始八小时的轮休，他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碰到伊万结束轮休去指挥室替换其他指挥，时间只够匆忙的打个招呼，伊万留意到他脸上的疲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好好休息。” 王耀刚吃完营养剂补充能量，负责后勤的人给他送来一杯热饮，说是布拉金斯基中校为他申请的，这类特殊饮品供给不是很充足，至少没有蔬菜汁那么充足，所以需要额外申请，大多数时候是供不应求的，王耀打开方便包装，闻到浓郁的可可味道，他喝了一口，忽然想到什么，点开终端，为布拉金斯基申请了一杯浓茶。 他用脑过度，精神已经十分疲惫，在热饮的安慰下，一躺下就睡着了，七个小时之后，Athena将他唤醒，体贴的道：“在你睡着期间，布拉金斯基又交接一次，他来看过你。” 王耀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洗漱的时候又问：“他现在在休息吗？” “是的。” 王耀决定还是不去打扰了，他现在得去接班，睡眠时间可以耽误，但是工作不行。 和提诺完成交接之后，王耀坐在位置上，盯着自动安装不断运行的程序看，很幸运，到现在为止没出现什么大问题，有时候没捕捉到零件，重新捕捉就可以，地面返回舱就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合金堡垒，它内部的构造之复杂是现阶段人类机械工程最高的成就，与建设月球时半手动的机械臂不同了，地面返回舱的安装机械臂的控制精度比一白多年前的脑补手术使用的机械还要高十倍，当然，也更能消耗能量。 它们现在都是通过重核聚变反应提供的能量来运作的，在地球上，核聚变是最普遍的能源之一，但因为科技大爆炸时期的过度使用，被随意堆砌的核废料污染了海洋和土地，战争结束之后，联合国治理核污染将近百年，地球上仍有大部分地区核辐射严重超标，人类意识到可控核聚变也并不算什么清洁能源之后，又重拾旧能源作为代替品，然而可控核聚变养活的人类太多，人口膨胀到接近二百亿的当今年代，传统能源已经不像是过去那样能大致满足人类生产生活的需要了。 于是人类再度陷入能源紧缺的怪圈之中，海底可燃冰的过度开采导致海底地形改变，地震频繁发生，然而作为全球可燃冰主要生产地的南部联盟，却不愿停下开采的步伐，不足百年的时间，能源红利带给南部联盟的经济发展一点点被频繁的自然灾害带来的损失蚕食，南部联盟重新回归贫困，在依赖能源的死路上无法回头。 王耀凝神注视的时候，亚瑟忽然拍了他一下，然后坐到了他身边，与他们一同共事的技术人员李丹妮看了他们俩一眼，道：“你们是打算聊天吗？” “我觉得气氛太沉闷了。”亚瑟道：“我整个青春都在和土卫六着陆步骤打交道，完全做不到像你们那么紧张。” 他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李丹妮叹了口气：“好吧，你们可以聊一会儿，我们都看着，不会出事。” 得到同事的许可之后，王耀才开口：“什么事？” 亚瑟道：“地面探索时候，土卫六有一段时间会在土星磁气层外，我们会直接面对太阳风，建设必定会受到影响，还是需要半手动操作。” “对。”这些都是写在计划章程中的。 “阿尔不是完整的基因进化人，和你还有伊万不同，他似乎对高辐射环境很敏感。” 王耀道：“那在固定时间段，他可以不用出舱操作，或者回到主舰上。” 亚瑟摇头：“我不是想说这个，地面返回舱很安全，它的存在也是为了抵御太阳风的，我是想借用你的实验室为他进行一次深度检查，之前我没有发现，他现在的状态好像和在空间站时不一样了。” “二次进化了？”王耀第一时间理解了亚瑟的潜台词，惊讶的问。 “只是猜测，我也不敢确定。”亚瑟说：“如果是，那他就已经很接近完全体了，修改基因的副作用也可能会随之消失。” 王耀知道这是攸关阿尔弗雷德性命的大问题，也十分重视：“可以，等自动安装程序结束，我就安排测序检查。” “如果布拉金斯基中校有时间，我希望他也能到场，做一个对比。” 王耀想到伊万对实验一直以来都很抗拒的态度，犹豫道：“我需要征询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你可以拿我作为对比。” 亚瑟呃的拖长了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不是吧兄弟，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搞定他。” “什么搞定？”王耀觉得他说法很奇怪。 “你们俩还没复合啊？”亚瑟道：“我的天，换做别人都已经度过磨合期了，你们怎么还在不温不火的相处？”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复合？”王耀纳闷了。 他还问为什么！亚瑟几乎要抓狂了：“你们这半年多恩恩爱爱难道都是演给我们看的吗？能不能快一点！如果这是一部爱情电影，我都想按快进键了！” “我们有在恩恩爱爱吗？”王耀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似的，他自己回想了一下，否认了亚瑟的说法：“我觉得不算，你看，这个月我们总共才见面了25次，有时候一天重复见2——5次，没见面的天数有13天，每一次见面对话时间平均不超过五分钟，开会除外，就在我上一次轮休的时候，我们在走廊上见过一面，才说了两句话，他之后给我点了热饮，作为回礼我睡前也给他点了浓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私下里的交流。” 亚瑟深吸一口气，道：“你对什么事情都记得这么清楚吗？” 王耀点点头：“我记忆力比较好。” “……”亚瑟附身在他耳边道：“算我说不过你，也聪明不过你，但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一句，伊万最近一个星期一直被和他住在一个生活区的一位缠着，就是百隶让你关注的那个叫波儿的程序员，他很崇拜布拉金斯基，看他的眼神像是拉拉队的女孩看橄榄球队队长。” “我观察过，波儿每天和他说早安晚安，跟在伊万身边帮忙解决一些程序问题，他们甚至工作期间有共处一室的机会——那时间你在自己一个人吃饭睡觉，在实验室或者在这里坐着发呆，对布拉金斯基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没有坐着发呆。”王耀道：“我在试图把实验室里变异菠菜的苦涩味道去掉，这是伊丽莎白哭着拜托我的。” “那在制作的时候把糖甙水解掉，只留葡萄糖……不是！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亚瑟差点又被王耀带跑话题。 “异硫氰酸酯是对健康有益的，没有它蔬菜汁就没什么意义了。” “……”亚瑟发现了，这是王耀不愿意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所以才持续抬杠。 旁听的李丹妮脸上憋着笑，脸都要扭曲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亚瑟无力的道：“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了，那什么，麻烦你去问一下布拉金斯基。” “我也可以做对比。”王耀明显不太想去问了。 “跟你对比没有价值。”亚瑟道：“你几乎是同时期最完美的基因计划成品，别说阿尔和伊万这些野路子，恐怕你所在的研究院之后也没出过和你差不多质量的成品了吧。” 这倒是确实，王耀微微抿着嘴，不再说话了。 他再一次交接的时候，伊万还在休息时间，王耀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去找他，他本以为伊万是在睡觉，但是打开门发现伊万已经是醒着的，正在通过终端和人谈话，嘴角还微微带着些笑意，大约谈的是私事，他看到王耀进来，就对那边说了下次再聊，王耀听到这句下次再聊，怎么都觉得很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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