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迟不换下他,只因秦政还未有更好的人选。 至于这个人选,据近日蒙毅言道,不乏有人猜到是他。 他自从归来之后,一直待在秦政身侧,饶是谁都猜到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而他一回来,秦政就召回吕不韦,相邦的位置为谁而留,众人看的是透彻。 此事嬴政暂且放下,只等午后时分将秦政唤起来用膳时与他谈论了相关事宜。 今日的膳食汤水居多,秦政吃得很是没胃口,吃到最后,又让人上了几道肉食。 嬴政不免道:“吃这些或许会不舒服。” 秦政没什么不舒服,单纯被折腾得很是疲倦。 睡一觉起来也就好了,不需要什么特殊对待。 听嬴政这样说他自然是不以为意,嬴政看他吃得欢,也不扰他的兴头,等他吃完才问:“打算何时予我相位?” 听他这样问,秦政有些意外,却还是答道:“待吕不韦归来,我自会寻时机将他调任。” 既然给他这样多的权柄,他本不会着急去要官位,秦政问他:“问此事是何意?” 嬴政推算了时日,随后也没细说:“在此之前,我得做一件事。” 秦政又问:“什么事?” 以他们现下的关系来看,秦政直接给他官职或许会显得很是不合理。 为了秦政的声誉,嬴政也不会近乎随意地接下这个官职。 也没有一股脑都告诉秦政,他只道:“你且静看。” 时日也未有多远,秦政自然没有多问。 只是在吕不韦自蜀地归来之前,其先迎来的是扶苏的生辰。 开春时节,冬雪融去,树上枝桠萌发新芽之时,扶苏的生辰在一片暖意中到来。 他未有正式封官立宅,冠礼便在嬴政的府邸上行进。 未有明面上的父亲,便以国君为上,秦政在当日理所当然地坐去了上席。 而嬴政此次作为正宾,为他颂冠礼的几道祝词。 王乔松守去偏房内,等着赞冠者为扶苏赞冠,扶苏进来偏屋换衣裳时为他更衣。 蒙毅与嬴珞则帮忙关照场上宾客。 屋内宾客云集,有些是城中受过扶苏关照的百姓,有些是扶苏结交之友,亦有因秦政而来的臣子。 门庭若市,热闹非常,扶苏前世的冠礼规模自然不输此世,但那时比之此时,仪式多了肃然。 只因坐在上席的嬴政不苟言笑,加之宗庙先祖在上,扶苏自然也消去了许多言笑的心思。 而此刻,他只消在两位父上的注目之下,享受这轻快的氛围即可。 嬴政显了威严的声音与秦政未有离开的视线中,三冠加而冠礼成,扶苏穿戴好最后的礼服,冠发齐整,便出门去拜会各方宾客。 一时祝贺声围绕身侧,扶苏收下来自各方的、无论言语还是动作上的道喜,平日温和的面色更是添上了许多笑意。 他出去门前,秦政自席上起身,走来嬴政身旁,见他看着扶苏在众人包围中的模样出神,问他:“在想什么?” 嬴政如实道:“从前不见他这样开心。” 第二次见他加冠,就像是再次看着他长大成人一般,今时不同往日,自然多出了几分感慨。 秦政瞧了他的模样,用嬴政之前说过的话说:“此为你在他身上看到的新的可能。” 嬴政笑问:“就同你的一样?” “对,”秦政点头,继续道:“如同我一样,此世你还会看到他许多种可能。” 他为嬴政例举着:“比如他与所爱共白头。” 说完又道:“再比如,他为人师表,将自己两世所悟尽数交给后辈。” “哦?”嬴政偏头看他。 他忽而提及此事,嬴政问他:“这名后辈,他或许心有人选,你可介怀?” 秦政否决道:“有何可介怀。” 即使他并未真实见过,但在嬴政记忆中见过,也算得见。 而此人从前的故事秦政知晓,至于以后…… 他只想扭转这个以后。 一番谈话下来,嬴政神情都舒缓了许多,柔声道:“要看到这副场景,实则也不远了。” 秦政听他语气,不自觉也轻快许多,猜道:“只因这位后辈快要降生?” “嗯。”嬴政肯定道。 “唔……”秦政一瞬间就思及了他事。 想着,他缓缓道:“如若如此,扶苏日后必定得隔些时日就回咸阳。” 在这样一片热闹的氛围下谈起他以后远走,嬴政调侃他:“就这样想让他留在咸阳?” “那又如何。”秦政也不避开所想,平静道:“日后王朝领土那样大,他如若常常在外,见上一面或许都难。” 他看上去平静,嬴政猜他定然很是心碎,宽慰他道:“不会。” 他为秦政分析着:“一统后他确实会在外,但过了最是不安稳的几年,便是他常住咸阳之时。” “届时后继者也至少年,你想看到的,都不会落空。” 而此世他二人携手,政务比之从前不会那样压身,与他共处的时间定然有。 总之。 两人在此刻意会到了对方的想法,对视间一同道:“来日方长。” 众人围绕间的扶苏并未意识到他的两位至亲在议论什么。 只不过时机正好,断不开的血缘感应下,扶苏在此刻回头,恰好就见了两人对视间蕴含的种种深意。 唇齿间轻动,他亦然接道:“来日方长。” 也如秦政所说,这之后不久,一个孩子降生在咸阳的一处诺大宅院内。 在记录宗亲的官员落笔之前,在秦政的示意下,这位刚出生的孩子被接入咸阳宫。 与生父母的联系自此斩断,冥冥之中命运再度将这名孩童推向前世的位置。 离世前的那一声呼喊在异世得到了回应,往后等待他的将不再是噩梦般的尸山血海,而是未曾经历过的坦途。 大殿内奶娘抱着他来回踱步,并不哭闹的婴儿眨着眼睛观着殿顶。 秦政正与臣下商议事宜,嬴政亦在他身侧,两人并未即刻过来。 而扶苏与王乔松领先一步,一同前来见到了他。 殿上出现生人,孩子的视线落去他们身上,对视间王乔松觉得霎是惊奇,问奶娘道:“我可否抱抱他?” 奶娘欣然答应,只是方才出生的孩子还得万分小心,她教了王乔松抱孩子的正确抱法,这才放心去将孩童交给他。 幼小的生命抱在怀里,几乎是没有重量似的。 王乔松平日耍刀舞枪,此时抱着一个温热的婴孩,生怕把他捏坏一般,太是无措。 她僵硬着身子,转首间问扶苏:“他叫什么名字?” 扶苏伸手逗着小孩,听她这样问,脑海中霎时回忆起那时在绝境中听到的名字。 三世之名。 他浅笑着答道:“是为,嬴子婴。”
第157章 阿兄 “子婴?”王乔松重复了一遍。 “嗯。”扶苏话答得温柔。 “你识得他?”王乔松学着方才奶娘交给她的方式轻摇着手里的孩子。 关乎子婴的事扶苏尚未告知她,示意殿上无关人员下去后,他才道:“他与我一样,同是孝文王曾孙一辈,自然识得。” 王乔松却道:“你对他这样关心,应当并不只是这层关系而已。” 她说得没错,扶苏回道:“在从前,他是秦国最后一位国君。” 王乔松会意,倒看不出面前这直盯着自己的小娃娃从前还有这般经历,她道:“这样青睐,是因他的能力?” 扶苏点点头,方想为她再解释些其中关联之时,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回首之际,殿门已然被推开。 都不用想,就知是嬴政与秦政二人,两人打过招呼后,抱着子婴立刻就迎了上去。 殿门开的动静以及众人脚步声吸引去子婴的视线,嬴政一进来,就与一双干净的深色双眸对上。 不知为何,这新生的孩子一看到他,盯了他一会,之后渐渐地,就这样看着他绽出了笑来。 除去他的三人几乎都惊奇道:“他居然会笑?” 说着,秦政就想将他从王乔松手里接过来。 嬴政也微微发愣,那时见到浸润在血腥中的子婴在眼前闪现,嬴政兀地否决这些所想。 在秦政将他接过来之际,嬴政的手搭去了他眉心。 闭目默念间,他在心中给予了这个婴孩最好的祝愿。 再度睁眼间,嬴政又与这双眼睛对视上。 秦政看着他,又看看嬴政,玩笑道:“看来他更喜欢你。” “不会,”嬴政的手指挑了挑他的脸颊肉,道:“或许只是潜意识里与我比较熟悉而已。” “潜意识?”扶苏疑问道。 嬴政于是与他简单言道了那时遇到子婴的境况,扶苏听得忽而沉默下去。 知道他结局不会好,未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差。 嬴政说完,看着子婴的视线往上扬了扬,示意他去看秦政,道:“看你的仲父。” 子婴似乎并没有听懂他的话,但在他不断地示意下,最终还是带着些许懵懂转移了视线,看去了在他顶上的秦政。 看着看着,襁褓里热乎的小手忽地往上伸去,就这样直直摸去了秦政脸上。 这举措将四人都逗了笑,秦政也没躲,他摸在脸上的力道轻得几乎没有,秦政任他乱动几下。 摸了一阵,子婴又兀地缩手回去,看着他咬起了手。 秦政拦住他不让他乱咬,从他的动作中猜道:“他是饿了吗?” 在场没有人了解一个婴儿的动作到底是何意,毫无头绪地议论一阵,嬴政最终叫来了奶娘。 恰好子婴经了这样一番折腾,被抱走之际已然是将睡不睡,嬴政干脆让奶娘先将他带了下去。 他虽走了,这新奇事却未告一段落,秦政与扶苏兴头高得很,互相讨论着关于他的事。 嬴政见他的那段记忆秦政看了一遍,今日又听了一遍,不免问道:“你说,他会记得吗?” 嬴政摇头道:“怎可能。 ” 但凡记得,就不会朝着秦政脸上碰了。 看他毫无杂念的瞳眸,就知他实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生婴儿。 或许是因为魂灵的缘故,今日才与他要亲近了些许。 “也是。”秦政答了一句,说着,又对扶苏道:“算辈分,你与他应是同辈。” 扶苏回道:“是啊,但我现在的年纪,已然够上他的父辈。” 这还是不算前世之龄的年纪。 秦政闻言笑道:“那要让他唤你什么?” 扶苏道:“只能让他唤我先生。” 说完,他话锋一转,与王乔松对视一眼,王乔松转瞬会意,先道:“否则……” 扶苏转而接道:“我就要与父王同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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