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百姓所抓。”蒙毅淡然道。 “哎,这不重要。”蒙恬从小兽的脖颈上取了东西下来,而后将其往旁一放,也不管这黑毛小兽一赤溜就跑走。 看去他手上,是为一串精致手串,蒙恬像是自言自语:“还好找回来了,不然惹阿娘伤心,爹爹得打死我。” 待收好手串,他才注意到一旁的贺桦,方才撞了他,好像撞得还有些狠,可未见他有生气的意思,端立在那处,与自家弟弟说着什么。 反倒是他身旁的老伯,面上有惧色,见他过来,更是害怕,拉过贺桦小声道:“桦儿,你与这位大人认个错,显贵惹不得呐。” 贺桦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他也知道两兄弟是良善之辈,于是柔声安慰道:“不必担心,这二位大人都讲情理。” 蒙恬正好过来,本来就疑惑为什么他会认识自己,听他这句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讲情理?” “大人面相温良。”贺桦答道。 蒙毅惊奇地看他一眼,蒙恬那副莽撞的样子,第一眼见,不觉得他是纨绔才好,怎么样也与温良沾不上边。 “他夸我。”蒙恬得意地朝蒙毅炫耀。 “……”蒙毅无言一阵,又提醒他道:“你方才撞到人,还不道歉?” “哦哦。”他像方才记起来一般,道:“抱歉,追得太急,没有看见你。” 又从兜里掏了一把方孔钱,递给他,诚恳道:“此为赔礼。” 然后又围着他转了一圈,道:“没有伤吧?” 贺桦觉得好笑,以前倒是没见他这样活泼的时候,也没有拒绝他的钱币,轻笑道:“没有,多谢大人。” “我撞了你,你还跟我道谢?”蒙恬颇为不解。 “这是两件事,”贺桦朝他晃了晃手中方口钱,道:“何况,足足两月饷钱之数,为何不道谢?” 他话中带笑,明显是调侃,话一出口,蒙氏兄弟莞尔,连带着老伯神色都放松下去。 而后,蒙恬又想起来方才他叫了自己名字,问他:“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认识我?” 贺桦其实没有叫全他的名字,不过他既然这样问了,正是一个机会,他刻意含糊道:“太子政曾与我提及。” 又添道:“久闻蒙氏威名,很是仰慕,平日多在意了些,也就眼熟了大人。” 蒙毅听完,扫了一眼他的着装,显然不是什么显贵之人,当下存疑,问:“太子政?”
第20章 这里生长着未来的天下共主 太子政归来只一年,就算是他二人都未曾见过几面。 这人是如何得见,还从太子政口中听闻蒙家的事? “喔?”蒙恬显然是和他想去了一块,似信非信。 贺桦却点到为止:“二位大人,我等还要回宫交差,恕不久留。” 蒙毅拉着蒙恬去到一旁,为他们让路,临走又问:“你是宫中人?” 贺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借机给他看了照身帖,让对方得知自己名姓,而后道别:“有缘再会。” “再会。”两人齐齐道。 目送他走后,蒙恬就道:“他不像普通宫人。” “是啊。”蒙毅回他。 虽是一身质朴衣装,举手抬足之间却显出些贵气,礼数周全,与他们谈话也不显惧色,不卑不亢。 况且,他们二人尚小,蒙家平日都是父亲和祖父入宫。 今日若不是蒙恬贪玩,偷拿阿母的手串,结果被那小兽叼走,让他们一路追来了这边,放在平日,他二人根本不来这闹市。 此人若是寻常宫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他们,更不用谈能一眼便认出蒙恬来。 “他在说谎?”蒙毅问。 “不知,”蒙恬没有断言,稍一思索,道:“听闻随太子政回秦的还有两人,他会不会是其中之一?” 有二人同太子政回秦,此事鲜有人知,他们也是听身居高位的祖父说的。 蒙毅摇摇头:“不清楚。” 又道:“如若不是,那他就是说谎。” 否则连他们都接触不到的人,怎可能随便一个宫人就熟识。 此人是不是在说谎,又到底为什么会认识他,蒙恬来了兴致,道:“有意思。毅儿,近来有趣事了。” “不要叫我毅儿,”蒙毅表示抗议,继而问:“你想结识他?” 蒙恬点头,道:“反正阿父说过让我们日后亲近太子政,若是他真的是随太子政回秦之人,先结识他没有坏处。” “也是。”蒙毅觉得有理。 方才点头,就听那边蒙恬几乎是轻声哼成了曲调:“毅儿毅儿毅儿……” 蒙毅:“……” 向来都是阿爹阿娘这样唤他,这个阿兄从前都是唤他阿毅,近来却非要改口成毅儿,听得他好不自在。 真是烦人! 蒙毅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 蒙恬嚎叫一声,道:“你平日不叫我兄长就罢了,你还打我!” “哪有你这样当兄长的?”蒙毅又给了他一拳。 不就是比他晚出生了些,平日就处处被他用这个理由压一头,实在气人。 说着,又把贴近的蒙恬给推开。 蒙恬并不服气:“我哪里不好?” 说罢又靠过去,想把手搭去他肩上,蒙毅哪里肯,又退走开。 这样一退一进,最终还是被蒙恬得了手。 两人推搡着,就这样慢慢步出闹市,朝府中去了。 此日后不久,一日午前,太子宫内的嬴政收到了消息。 是他留在宫城侍卫处的眼线,消息有关贺桦。 据这个眼线说,前几日,蒙家的人动用宫中的关系,换了几个人去府中。 其中就包括贺桦。 嬴政不意外,上回贺桦与他提过会去前往宫外世家。 倒是秦政觉得奇怪,问:“他什么时候和蒙家有了交集?” 嬴政自然是不清楚,道:“不知。” 他都不在意,秦政自然没再问什么,话题一转,道:“听闻蒙家的小辈同我年岁差不多。” 继而问:“他们两代人皆奉秦君,这代小辈会不会是我日后臣?” 会,不仅会,还是你的左膀右臂。 嬴政默道,嘴上却说:“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秦政歪头看他,道:“只是对他们有些兴趣。” 嬴政放下手中竹简,也去看他:“那便将他们召入宫来。” 秦政和他想的一样,可还是不免忧心:“这样会不会让父王认为我过早拉拢朝臣?” 如今后宫势力林立,朝中更是几大派别,他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亲近忠君之臣,”嬴政却道:“有何不妥?” 从前是蒙家主动将蒙家双子送入宫来,此世秦政主动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对于嬴子楚来说,以后的继承人亲近他重用的朝臣,是为认同,也就不必担心他会对此事有疑虑。 再说,作为太子时不亲近,日后初登王位,权柄旁落,不论是后宫还是前朝,他都受制于人,更是没那个机会。 “也对,”秦政略一思忖,道:“我明日就与父王提此事。” “嗯。”嬴政答了他一句,思绪飘去了其他。 方才没有细想,如今回想,贺桦为什么会选择蒙家? 难道他与蒙家最是相熟? 前朝中谁与蒙家相熟,又是贺桦那般的性格? 一种极度不详的感觉从嬴政心头起。 他莫名有种直觉,一种大秦在他去后,出了变故的直觉。 否则怎会出现一个这样紧随他而死的神秘人? 杂乱思绪上涌,嬴政心中乱得厉害,一双小手却贴了过来。 秦政凑到他面前,手放去了他额头,见并没有什么异样,问:“你怎么脸色这样差?” “无事。”嬴政抿直了唇,心中挑选着符合贺桦的人选。 哪想秦政却想去了其他,正色道:“你放心,我就算亲近蒙家的人,也不会丢下你的。” 嬴政:“?” 又看秦政一脸认真,怕是真的以为他在害怕被丢下,不禁失笑:“我知。我想的不是此事。” “那是何事?”秦政不放心他。 “是我多想。” 经他这样一打岔,嬴政倒不再去想贺桦了。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他的继任者出事就行。 至于方才的直觉…… 就当是错觉。 “真的没事?”秦政复而摸摸他,问:“没事的话,我就要去找吕相听学了。” 也不知为什么,这小孩越发喜欢对他贴贴抱抱,不仅如此,像这样直接上手也不是少有的事。 不过,他也不厌恶就是了。 “去吧。”嬴政道。 这个时辰,吕不韦估计已然在前殿等着了。 看着秦政走出殿门,嬴政复而拿起方才放下的竹简。 上边是秦政的字迹,吕不韦给他留的课业,嬴政都会先过目一遍。 大体是没什么错处的,只是嬴政总会凭借着这些课业,引申去他执政后的一些所思所想与秦政讲。 要培养一个帝王,还是帝王亲自来教最好。 此后几日,他将重心全然放在秦政身上,久而久之,也就将贺桦的事抛去了脑后。 秦政所说即所做,次日便与嬴子楚提了蒙家的事,嬴子楚与蒙骜一拍即合,尽然同意自家孩子走到一起。 在此后不久,蒙家的两个孩子就获得了自由出入太子宫的特许。 蒙恬和蒙毅本就对秦政感兴趣,时常结伴入宫寻秦政玩,不出半年,三人便互相熟识。 再往后,蒙恬曾提议将贺桦一同带入宫中,却屡次被其拒绝,问及原因,也从不曾得答案。 此一年间,对嬴子楚登位有异议的,诸如嬴悼一脉,要么被几分势力,要么被逐出咸阳,到最后,已然不成气候。 其余王家可能成势的,也都是同样的下场。 第二年,嬴子楚正式加冕,秦政亦正式册封为太子。 嬴子楚的王位也就无人能够威胁,可这还不够,若是不拿出实绩,便很难让国民认从。 于是在年末,在周王室与诸国共谋弱秦之时,嬴子楚毅然决定东出。 此一战,秦一举扫灭东周,收周王室九鼎。 统治了天下近八百年的周王朝,历经鼎盛,又经中兴,盛于开创性的分封制度,却又衰于分封制下的天下群雄。 最终见证数百政权起落,断送在乱世中后起之秀秦国手中。 盘踞在洛邑沉睡多年的玄鸟缓慢苏醒,几经盘旋,朝着天地之西去。 去往天命所归处。 落足时,它带起的风吹动了无数黑红旗帜。 这里生长着未来的天下共主。 人们称他为秦皇。 这里是未来天下唯一的都城。 人们称之为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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