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一句话,嬴政就明白了他所想,收下玉环,道:“交由我就好。” 秦政有些不放心,补充道:“你与他说清楚,这枚玉环仅仅代表我二人的情分。” 不待他说下句,嬴政接道:“而不代表他的家族,他日后要想回咸阳,首先要舍弃他的家族。” 秦政朝他笑:“你果然懂我。” 这是自然。 嬴政揉揉他:“回去听学吧。” “好。”秦政应道。 见他踩着欢快的步子重新进去讲堂,嬴政转身离去。 将反对势力逐出咸阳,对于一个新君来说为时尚早,何况是前太子的后人。 嬴政记得此次嬴子楚只是勒令他们搬出咸阳宫。 不过与秦政所料也无差,再待半年,这一脉人就不得再居咸阳。 嬴政前世对嬴珞的印象,止步于此。 在宫中找到嬴珞时,他正领着宫人往外搬自己殿中杂物。 方一靠近,嬴政就见他面上沮丧与怨愤交杂。 他因嬴子楚的决定而出咸阳宫,如今秦政却来找他,也不知此人会不会愿意收下玉环。 嬴政报了秦政的名号,出乎意料地,嬴珞放下了手头事,将他唤到一旁说话。 可听他说明来意,嬴珞却犹豫。 看着那枚玉环,他莫名道:“他曾与我提到过一个朋友。” 嬴政没有说话,心里却明了秦政说的是自己。 “他的朋友本不在身边,”嬴珞看着他:“但阿政说,一定会将他接来。” 嬴政听这称呼,微微皱了眉。 “我没有见过你,”嬴珞又看向那枚玉环,道:“阿政愿意将玉环交由你,让你来传话。” “你之举止,也全然不像一个侍从,”他最后道:“你就是他的那个朋友?” “是。”嬴政没有说太多。 嬴珞听到这个回答,轻笑了声,收下玉佩,道:“我信他 。” 既然这个朋友接回来了,秦政说出口的承诺,概是会兑现的。 至于家族…… 嬴珞稍有些茫然。 却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玉环是为凭信,定要收好,”嬴政最后嘱咐两句话:“此事万万不可告知他人,若是泄密,所诺自废。” 嬴珞答应下来。 末了,嬴政道:“不要唤他阿政。” 嬴珞:“?” 嬴政已然转身离去,临走,淡然丢下一句:“他不喜欢。” 也可以喜欢。 不过能这样唤秦政的只能是他。 当日回宫,秦政问及此事,嬴政略过了最后一段话,将前言尽数告诉了他。 秦政听完,知道事成,于是与他玩笑:“我可是在给他人信物,你都不多过问,哪天我亲近他不亲近你了,你怎么办?” “棋子罢了,”嬴政毫不在意:“有何可忧心?” “哼,”秦政见他看破,嘴硬道:“那可不一定。” 说着,思及近来局势变动,又想到上回贺桦没有来太子宫,据崇苏说,是要留一个眼线在外。 但具体如何,秦政却不知,此时想起,也就问了一句:“你那个小族人是如何了?” 嬴政也不知道,上次一见后,两人暂时没有联系。 也正是他们谈论贺桦的时候,宫城的另一边,贺桦整理好着装便要出宫。 近来,负责运送食材入宫的大伯出了些事,只能由他在膳房的老父替上。 贺桦在这边多受这位老伯照顾,自告奋勇去给他帮忙。 一是回报恩情,二,此次是难得的出宫机会。 他要找机会脱出这膳房。 出宫路上,府门林立,以咸阳宫为中心,离得越近,身份就越是显赫。 路过一处府邸时,他停住了步子。 抬眼一看,就见牌匾上飞舞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是为蒙府。
第19章 出宫记 驻足只片刻,他复而移步。 此时并不是好时机,待他帮着老伯运了食材出此闹市。剩下的时间,他可借着去采买膳房杂物而脱身。 届时独身走动,便是他前往蒙府的时机。 这一路上的府邸,和他从前看到的诸多不同。 不仅有前世就识得的几个世家,还有他未曾见过的几名老将之家。 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王龁老将军的宅邸。 老将军历经三朝,战功赫赫,可惜府中人丁凋零,唯一的儿子多病,撑了多年终归是没有撑下去,儿媳随其后而去,独留尚且年幼的孤女。 爷孙两同住偌大一个宅邸,显得颇为空旷。 王龁近日应是不在,那小孙女一人待着无聊,便在府门口玩耍,和这片的孩子玩成了一片。 贺桦偶然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有的叫她小乔儿,又有人叫她乔松,想来她的全名便叫王乔松。 这个名字,颇为耳熟,他以前好像在哪处听过,但也只是听过,去回想,也回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天,他依旧从将军府门前过,也照旧看见王乔松在府门外玩。 这条街的孩子都和她玩得熟,此时互相追逐,是在玩追人游戏。 他走得早,此时并不着急,缓下了步子,看了一会在暖阳下笑闹的他们。 若没有记错,王龁将军会在三年后去世,如今无忧无虑的女孩失去了依靠,以后是何去何从? 他以前只知道王龁将军诸多战功,却从不知他还有个孙女,也不知道这个孙女后来如何,简直就是像被抹去了存在,现在见到,难免有些好奇。 他想得正出神,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一人悄悄绕到他身旁,一下便牵住了他的衣袖。 而后是一个欢快的声音:“抓到你了!” 贺桦一转头,就见方才心中所想的姑娘此时就在他身边,微微歪着头看他,笑着的一双眼睛犹如弯弯柳叶。 还不待他回话,周边就有人笑她:“小乔儿,抓错啦抓错啦,他不与我们一同玩的!” 王乔松当然知道他不是一同玩的孩子,可她见过这人几面,虽每次都只是路过,可他总是往自己府中看,眼神中颇有探寻的味道,好生奇怪。 有时候她想搭话,可偏偏他去也匆匆,从来不给她这个机会,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人,至少要逗他一下。 贺桦哪里想到会有这出,愣了两秒,而后笑道:“竟不知我也被算了进来,这次不作数,姑娘可愿再来一次?” “好啊。”王乔松答应地很爽快。 “不过,”贺桦微微抬手,让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脱出,而后道:“今日未有空闲,恕我先行,改日定来赴约。” 王乔松问道:“改日是何日?” 贺桦已经走出了几步,闻言道:“未有定日,姑娘何时见我,便叫住我吧。” 王乔松以为他在骗人,还想上前,却被她的小伙伴们一齐拉了回去,只来得及朝他说了一句:“不许言而无信!” 贺桦没有答话,只是朝她挥挥手,以示再见。 他不会言而无信,只是听人说,那大伯明日便要回来,届时他又待在了宫墙之内。 出宫不是他想出便能出,下次见,是真的未有定日。 想着,他小跑起来。 今日这么一耽误,还是有些许晚了。 跑到地方,贺桦轻易便寻到了那老伯,他稍有些驼背,头发花白,精神气却好,看到他便叫:“桦儿,来啦!” “爷爷,”贺桦也便迎上去,帮他搬了一袋米粮上车,问他:“大伯明日回来,伤好全了吧?” “好不全也要回来喽,”老伯直起腰来,擦了汗,道:“哪里是我等能说了算的。” “嗯。”贺桦答应了一句。 老伯又自言自语,道:“冲撞了大人,被打伤腿脚,怪他自己啊。” 贺桦默然,如今不同从前,他并没有身份和资格去帮他,也就不再多提这伤心事。 等装好车,老伯便在前边赶驴,贺桦跟在后边,时不时帮着扶一把车,手里还提着车上放不下的一袋青蔬。 待出了这片闹市,会另有人接应,他也就可以借机出走。 老伯走不了太快,赶着的驴子也就慢,本也没什么,近日常来,众人也知道他是宫里人,多不会为难。 可今日不知为何,这闹市比平日还要闹上一倍,一阵喧哗声自远而来,途径一条小巷时,忽然就窜出一个人来,直直向贺桦撞来。 贺桦视线被车上物事挡着,一手帮着推车,一手还提袋,看到他时,已经完全来不及躲,被来人撞了个正着。 对方本就跑得快,也没注意车后边有一人,看到时来不及刹车,一撞撞了个结实。 两人齐齐倒地,贺桦手中的袋子便也脱了手,袋口一开,其间绿叶洒了他们满身。 贺桦被撞得目眩,那人倒是不知疼一般,从他身上半爬起来,指着右前方一团毛茸茸的黑色小兽,道:“快帮我抓住那只乌云!” 慌乱中贺桦看到他的脸,猛地一震,脱口而出:“蒙将……?” 又把险些说出口的将军二字咽下去。 “你认识我?”蒙恬没大听清,听了个蒙字,默认他在叫自己,抽空答了他一句。 而后也没了下文,从他身上窜起来,又去追他口中的那个乌云。 贺桦当然认识,只不过是从前认识,而他认识的蒙恬与现在的年岁当然也不一样。 以前叫蒙将军叫惯了,方才险些就唤出了口。 此时的蒙恬应是十岁有三,与将军还沾不上边。 周围有人听他是蒙氏子弟,立刻就来了劲,帮他去捉那只上下逃窜的黑毛小兽。 贺桦见闹去了那边,拨开身上的菜叶,将尚且完好的收拢过来。 一旁老伯听了他是蒙家的孩子,想到被打断腿的儿子,以为又惹上了事端,面露惊恐,一时震在原地。 贺桦整理好自己便要起来,方才半起了身,有人上前一步,稳稳扶住了他,接着便是一个温和的声音:“惭愧,家兄鲁莽,这位小兄弟可有伤着?” 这个声音,又是与蒙恬在一起,贺桦都不用猜他是谁,抬眼,果然是蒙毅。 本想登门拜访,没想到在此就遇上,一朝得见尚在少年时的他们,贺桦心中慨叹,一边回他道:“未有。” 蒙毅此时年岁虽小,却也稍比他高,此时视线落去了他头顶,贺桦这才意识到头上可能还落了叶子,正想去摘,蒙毅却抢了先,为他拿了下来。 还未等他说话,那边就爆出一阵欢呼:“抓到了,抓到了!” 蒙恬挤着进去人群中央,从旁人手里接了那小兽,道:“多谢!在场的各位都有赏钱!” 话还未落音,便有跟着他的奴仆上前派赏。 那边又爆出一阵欢呼,乱作一团,蒙恬则朝这边过来,提了那黑毛小兽的后脖颈,朝蒙毅道:“看,为兄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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