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半天,什么都没看到。 “不会是有雪怪吧?我看书里好像写过类似的故事。”某个学子说。 祝英宁顺杆爬,开始把视线落在对面的肩膀上。 在故事中,雪怪最喜欢攀别人的肩膀,问自己重不重。比起美丽温柔的雪妖来说,雪怪更显调皮和难以捉摸,令人生畏。 再看那个同学,饶是胆子再大,这么一群人都这样望着全然空白的地方,心里也会发毛。 他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英宁。”马文才唤了一声。 “嗯。” 啪。 一个雪球正正当当地打在敌方余将肩上,对方回神,惊愕道:“你!祝英宁!” “这叫心理战。”祝英宁笑道。 夫子捋着胡须大笑,“诸君,这便是老夫课上提过的声东击西。风平,你今日可是过了一把西楚霸王的瘾。” 赵风平听过,无奈一笑,“是学生定力不足。英宁,你赢了。” 比赛结束,祝英宁特地去找赵风平赔罪,赵风平就算真有气,见人这样好言好语,也不好继续生下去。 “只是你这招实在吓人,我当时真怕招惹到什么。”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不会的。”祝英宁说,“要不下回我去给你求个平安符?” 赵风平道:“这倒不用,只是日后可不能这样吓我。” “成!感谢兄弟大人有大量。”祝英宁揽住他的肩,“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走。” 路过马文才时,祝英宁出声喊他,马文才转头,目光霎时落在赵风平肩上那只手上。 比先前更重的寒意爬上全身,赵风平忙动动肩膀,把祝英宁的手弄下去,心说眼前这位可比雪怪可怕多了。 祝英宁先是有点发懵,但也没太在意,想着可能是对方不大喜欢近距离接触这么久,笑着对马文才道:“我们要去食堂,一起吗?” “我去趟藏书阁,倒是顺路。” “行,走吧。” 赵风平走着走着,心里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仔细想想,似乎刚才是因为马文才加入,大家才都开始跟着看自己。 他的身子无意识抖了抖,好恐怖的外援。
第17章 约定。 雪依然在下,不见停歇。 祝英宁趴在窗边,伸手去接翩翩而至的雪花,闲适道:“你说,这样的大雪天,夫子会往哪里去?” 不过正是他这一出门,祝英宁倒能偷来浮生半日闲。 没听到回答,祝英宁转头,盯着马文才手里不住移动的毛笔,问道:“你在写什么?” 马文才并不瞒他,回道:“咏雪。” “撒盐空中差可拟那种么?” “那是谢道韫的名句,我还没有她那样的本事。” 祝英宁合窗,走到他身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给马文才那杯续上,回道:“那可说不准。” 马文才唇角勾起细微弧度,“你就这样信赖我?” “对。” 他搓搓手,找来字帖和笔,蘸着马文才砚台里的墨开始写字,“夫子说我的字进步很大。” “的确如此。” 祝英宁嘿嘿笑,“有志者事竟成。” “你方才可是问了夫子去向?” “对,你没听到么?” 马文才歉然一笑,“先前在斟酌词句,一时没留意。昨日无意听他提过一句,说是有人发现了一本棋谱,似乎还是孤本,他便去瞧瞧。”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不去?我记得你也喜欢下棋。” 马文才回答:“被骗过。” 祝英宁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算是罢。” 祝英宁叹气,“我能理解你这种心情。” 他以前就信过一个学长,从他那里买复习材料,结果花了好几百,买回来一堆错误率极高的文件。等去找人理论,发现早就被他拉黑,关键是,对方年年骗人,年年都能逍遥法外。 学校和辅导员从大一入学开始就耳提面命,还在显眼地方拉横幅提醒,结果照样有倒霉蛋出现。 祝英宁又问道:“你花了多少钱?” “五十两。” “多,多少?”祝英宁有点眼晕,“五十两银子?” “嗯。” 祝英宁开启他勉强还能拿出手的心算,照这个朝代的物价,换算到现世,差不多就是白白送出去大几万块。 有钱果然是能为所欲为。 “你也被骗过吗?” 马文才的问话叫停祝英宁内心的狼嚎猿啸。 祝英宁的脑子飞快运转,换算出大概金额,“一百文吧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买的什么?” “小人书。”他随口一说。 想起这事,祝英宁就想骂人。 那个复习资料翻到后面居然还掺杂小黄文,还是那种带乱码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电脑中了病毒,火急火燎地找懂行的室友帮忙,因此被对方嘲笑了好几天。 马文才道:“好看么?” 祝英宁:“……” “你感兴趣?” “只是好奇。” 祝英宁道:“有的地方缺字错字,像猜字谜,有的就是鬼画符,根本看不懂写了什么。傻子才买这个,哦,对不起,我以前真就是个傻子。” “不必这样妄自菲薄。” “这是事实。” “那又如何?” 祝英宁自知说不过他,弃械投降,又重新老实婻風练字,偶尔瞄一眼马文才在写的文章。结果人停笔后,大大方方地推过来,说第一个请他品读。 祝英宁有些受宠若惊,逐字逐句地品味,临了,说道:“难怪天天考第一,就这水平,不考第一才是稀奇。” “你觉得好?” “何止是好,是超级好,特别特别好。我给你说,这要是拿出去,肯定能干掉一大批所谓的高考满分作文。不对,何止高考作文,直接能拿去当高考文言文阅读了。” 马文才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你说的高考,是考学的意思么?”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 祝英宁无意识曲起脚趾,偷偷刨了刨他的袜子。 “多谢你的赞赏,我很高兴。” 马文才唇上笑意更甚,学起自己先前看到的梁山伯对待祝英台那般,伸手摸了摸祝英宁的头。 莫名感觉自己像条小狗的祝英宁:“???” 他想到什么,问道:“我忽然想到个事,再过一个半月,好像就要过年了罢?” 听到这话,马文才眼神倏然暗下来,但他还是应了一声。祝英宁发觉他情绪变化,问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不,与你无关。”马文才安慰似的拍拍他脑袋。 祝英宁道:“你不想回马家?” “嗯。” “那或许可以去你外祖家。噢,感觉有点怪怪的,毕竟你爹还活着。” 马文才收回手,举杯喝茶。 祝英宁道:“那以前你都是怎么做的?” “随遇而安。” “要不,”祝英宁思索着,“你拜完该拜的年之后就到我家来玩吧?” 等等,祝英台! “啊,恐怕不大方便。”祝英宁苦恼道,“我们每年新年都来好多亲戚,吵死了。要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天,简直不敢想。” 马文才道:“你有这份心足矣。若实在待不住,我便去外祖家,不是什么大问题。” “抱歉。”祝英宁垂头丧气,过去一会儿说道,“要是我们回书院时,你还没出门,我们可以一道上路。不管你当时是在马家还是萧家。” “好。” 祝英宁脸上有了点笑模样,伸出右手小指头,“拉勾。” “何意?” “就是定下约定。” 马文才在祝英宁指示下也伸出小指,两只手指如双蛇般缠绕。 “稍等,我想想该怎么说。” 祝英宁沉顿稍许,一字一句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后面……算了,想不起来,就这样。” 最后还盖了个章。 马文才对着自己的大拇指出神,不解道:“要是没见着面,犯不着去上吊罢?” 祝英宁觉得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可爱,笑道:“不是挂白绫那种上吊。据说,只是据说,是一吊钱的吊。人们把钱吊起来,就没那么容易弄丢,所以也就预示承诺不会轻易改变。” 可别告诉他,这个富家公子不知道一吊钱是什么。 马文才轻笑,“倒是有趣。但我从未见过其他人做过这样的手势。” “这种都是私底下的行为,摆到明面上应该还挺不好意思。” 马文才心觉有理,默然颔首。 “文才,我问你一个事,先说好,可别生气。” “何事?” 祝英宁回忆起自己以前看的一个节目,问道:“你是不是分不清白萝卜和青萝卜?还有水萝卜?” “我不吃萝卜。” “那小白菜,芫荽,芹菜呢?” 马文才:“……” “都是菜罢。” 祝英宁憋不住笑,“合着你吃了这么多年,压根儿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吗?” 马文才果断摇头。 “没事,后续我们去赶集的时候,我带你去认认。” “好。” * 晚饭前夕,夫子回来,兴高采烈地和学子们分享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还邀请几位学子跟他一道排列棋局,其中就包括马文才。 大家围坐在学堂里,烤火喝茶吃白薯,时不时抬头看墙壁上的磁棋盘和磁石黑白棋。 祝英宁学艺还算不得太精,只能依稀能看出点东西,偏头去找小妹讨论。 祝英台正在剥烤橘子,分给梁山伯一半后,又给了哥哥两瓣,回道:“听闻这棋局是早年阮籍先生同友人下过的。” 祝英宁惊讶,“阮籍?竹林七贤的那个阮籍?” “是。不然你看夫子何必冒着这样大的雪出门。” “要真能找到阮籍先生的棋谱,是不是也有机会找到《广陵散》原曲曲谱?”祝英宁说。 要知道,祝英宁毕生有不少心愿,其中听到完整版《广陵散》就是其一,原本还想看《红楼梦》后四十回,但显然这个时代没法圆满他的心愿。 祝英台道:“若是这样就好了,谁人不知《广陵散》?可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见一弦一音。随缘罢。” 祝英宁答应一声,继续吃橘子看棋局。 他一度很期望自己的眼睛是一台照相机,然后这台相机可以连通现世,这样他就能把自己在这里见到的一切都传输回去。 万一真能成为史料,那他真就是大功一件,没准儿还能在族谱里单开一页。 只可惜,他和祝英宁都是两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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