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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的手按了下去，与此同时格林德沃的手掌也按在了那个半透明的按钮上，十二条横线不约而同地闪烁起来，所有人屏息，几亿人沉默，全世界都静极了。 而后第一个姓氏出现了，因为各辖区有微弱的时差，使得那些姓氏错落显现出来，接连五个姓氏确定之后，第九条横线上出现了戈德里克特辖区的抽选结果： Dumbledore 拜尔本没忍住一声嗤笑，她将手腕抬高，似乎在等着与其他人的酒杯相碰，但大家并不知道她的胜利心态，眼睛仍盯着屏幕，紧接着戈德里克，科隆选手的姓氏也浮现了出来。坐在拜尔本身后的奎妮·戈德斯坦恩第一个站了起来，以她的身份如此唐突本应不合时宜，但没有人在意她的动作，因为其他人也接连站了起来，每一个人在看到那个姓氏之后都瞠目结舌，唯独劳伦·坎伯兰坐着，脸上表情阴晴变色。 第八行：Grindelwald 拜尔本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问题，她愕然盯着屏幕，科隆没有第二个格林德沃，所有的特辖区中也不会有，但他的名字本不应存在于备选池中，为什么抽选系统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她也站了起来，环顾会客厅想要寻找一个能够告诉她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纰漏的人，但她所有目之所及的工作人员都满面茫然，没有人能给她答案。 然而即便能得到解释也已经来不及，事态向着她最恐惧最无法理解的方向狂奔而去，姓氏全部显示之后名字也无法控制地浮现出来，拜尔本做梦一般回头看着光子屏，她浑身战栗着默念那两个已经无法更改的名字，手中玻璃杯终于掉落在地毯上。 科隆特辖区：Gellert Grindelwald 戈德里克特辖区：Albus Dumbledore
第15章 第十五夜 棺椁 会客室静得如同旷野，所有人面面相觑。科隆和戈德里克的两个负责人茫然失措，甚至连导播组都没能及时切换画面，镜头长久地停留在已经完全静止的抽选结果上。 “Liar——！”第一声高呼像惊雷自天空劈落，又像是热油滴入冷水，那个站在所有特辖区最前端的，去年的戈德里克中选者怒吼了一声，他的每一个音节都撕裂，怀中洋娃娃似的女孩也吓坏了，爆发出尖锐的哭喊。 他伸出右手指着广场高台，太远了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指责玛奇班还是悬挂在顶端的《幸存日》标志，抑或是那个台上岿然不动的往届冠军，但他的声音清晰而锋利，像是一柄红热刀匕割裂了沉寂的空气。 “骗局！抽选仪式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核心国都是刽子手！” “阴谋！” 他的声音惊醒了绝大多数人，他们并没有因为逃过一劫而感到快慰，反而在愕然之余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核心政府和节目组选中了那个本来应当绝对安全的人，阿不思·邓布利多，那是戈德里克特辖区唯一一个已经逃出生天的名字。 人群开始推搡，嘈杂的叫嚷与愤怒的咒骂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席卷广场，许多拳头高举着挥舞起来，几个身强力壮的戈德里克居民打倒了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安保警察，他也为这个结果而震惊，以至于忘了反抗。 “肃静！”额头溢汗的玛奇班用话筒喊了一声，但此时的警告已然无济于事，站在她身边再次中选的阿不思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他苍白的脸很平静，倒像是完全吓坏了。 高台之下的安保警察被汹涌的人群接连推开，已经有人头破血流地往台子上爬，玛奇班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种架势，她害怕极了，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对守在阿不思旁的安保警察说：“带他走！” 立刻有两个全副武装的高大男人将阿不思提着胳膊拖到了后面，他毫不反抗任由摆布，只是在那扇门闭合的时候，看到高处有他在核心城见过的军用飞行器降落至广场顶端，它们漆黑如同眼睑的窗子缓慢打开，从里面伸出粗壮冰冷的枪管来。 “不！”阿不思尖利地喊道，但已没有人能够听到。 —— 光子屏熄灭了，室内一下子变得非常昏暗。 劳伦·坎伯兰站了起来，他手中捏着已经断成两截的控制器。 所有的窃窃私语也像是忽然被掐断，失去其余特辖区虚假欢呼声填充的空气如同铁水一样变冷凝固。 “总统大人，我——”拜尔本弯曲脖子，她想要解释什么，但坎伯兰却并不想听。 “处理干净，”他的声音简短而平和，但越是如此，就越令人恐慌，“如果你做不好，”他转身向外走去，视线轻飘飘地从拜尔本脸上掠过，“我来帮你。” 他带着一大批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偌大的会客室里只剩下了拜尔本和奎妮，几分钟前还很热烈的环境一时间满地狼藉，拜尔本颓然在椅子上坐下，她颤巍巍地摘掉自己的手套。奎妮明白她的意图，立刻善解人意地递上了一支点燃的雪茄。 “把今天使用的抽选系统给我看。”她吐出一口烟雾，因疲惫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苍老了许多。 奎妮点头，立刻用便携微型电脑进入到《幸存日》游戏的后台程序，她作为拜尔本的特级助理安保级别也非常高，是节目组中罕见可以直接读取到核心程序代码的几个人之一。她很快将刚才使用过已经被封存的抽选系统调取出来，经过检索却发现科隆与戈德里克使用的也是这个由节目组直接下发到负责人手中的程序，没有人中途改变过内容。 可这显然说不通，因为科隆和戈德里克的程序选择了一个本不该被抽选的名字，但其他的十个区却没有任何异常，如果有人私自更改了程序代码，那么使用了同样程序的其他区也一定会出现问题。奎妮思索了几分钟，但她想不明白。 失去耐心的拜尔本抢过了电脑，她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完全一致”的检索结果也沉默了，奎 妮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他们用魔法——” “魔法不可能干扰科技！”拜尔本厉声，她沙哑的声音拔高时因破音而异常刺耳，奎妮皱了皱眉头。 拜尔本用皮肤松弛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奎妮发现她将抽选系统的核心代码全部展开检查，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并不认为这样大费周章能够得到什么答案。 但没过几分钟，拜尔本划动屏幕的手指就停了下来，她整个人都顿住，然后用一种低沉莫测的语气说：“果然是这样。” 奎妮惊讶地顺着她的指尖向屏幕上看去，那一行是根据居民不同特性占据不同抽选比例的隐藏内容。 按照往常而言，抽选时的第一级别就会筛选掉所有被监管局认为残疾和患有精神疾病的特辖区居民，还有已经夺冠的选手和得到通行证的少数异种；然后年龄是第二级别，21-30岁之间的特辖区居民中选比例最高，其次是17-20岁，因为异种的早衰最快从30岁开始，所以比例最末是30岁以上；最后是亲属关系，兄弟姐妹中最大的那个比例最高，以此类推逐渐降低，而夫妻之中如果仅剩一人，另一个的比例也会非常低。 但在这样的规则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特殊模块，那就是节目组可以暗中指定某一个特辖区选中某个居民，或者在几个居民中选择一个，例如这一次的特殊模块就在拜尔本本人的授意下进行了修改，其中姓氏为邓布利多的人，中选比例高达百分之百。但对于其他没有任何一个邓布利多存在的特辖区而言，这行代码则是完全无效的。 这本应是天衣无缝的规则：阿不思·邓布利多因为已经夺冠而被剔除，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因为还未成年不做备选，戈德里克今年应该再一次抽中去年曾经抽中的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无论如何最终显现的绝不应是他的哥哥！ 奎妮发现自己没有找到拜尔本想要让自己看的内容，于是又重复向抽选程序隐藏模块的最顶端看去，她这才发现，在所有抽选条件的最顶端，原本应该令姓氏邓布利多为百分之百的代码被更改了，那里的内容不知何时已经被替换成为： if(volunteer){PR=100%; } 一切突然都能解释明白，有人在抽选系统上做了手脚，令愚蠢而不懂得丝毫变通的程序一旦在监管局登记的异种名单池中找到曾作为志愿选手的名字，就会立刻将它筛选出来，而对于其他并没有志愿选手的特辖区，这条规则也并不存在。 奎妮缓慢转头看着拜尔本的脸，她明白拜尔本长时间沉默的原因，比起魔法摆布抽选仪式，有人篡改节目程序才更让她感到恐惧，这说明敌人已经有能力深入到她们之中，并且足以在她们没能发现的地方发起进攻。 拜尔本按灭了雪茄，将电脑还给奎妮，她迟缓地站了起来，然后又迟缓地戴上了手套。 “叫加格森来见我。”她说完，脚步蹒跚地走出了会客室，只留下奎妮抱着电脑站在原地，她微微眯起眼睛，很期待地在地毯上踮起脚尖，向着已经全部熄灭的光子屏张望。 —— 阿不思没能像去年一样见到弟弟和妹妹，他直接从广场上被带走之后就关进了监管局的某个小房间里，他透过门扉上的玻璃向外看，走廊里守着四个安保警察。 但他并不着急，他很清楚这样的抽选结果很难令《幸存日》节目组和核心政府那些等待着好戏降临的凡种们理解，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比起过去二十一年抽选仪式结束之后他们施舍的短短十分钟，自己倒是仁慈得多。 可是在漫长的等待中，他唯独担忧核心国会用什么手段镇压广场上激动的异种，他只能祈祷自己看到的武器仅仅作为威慑，在所谓“公平”与“娱乐”的直播中显露出残暴，一定不是 《幸存日》节目组想要面对的。 过去的回环中他已经摸清了这个看似掌控一切的节目和它的主人玛丽·拜尔本真正惧怕的东西，他们最初依靠这个节目恐吓和统治凡种，但如今也不能忤逆那些喜爱这个节目的贵族，所以阿不思并不害怕这次的抽选作废，拜尔本不会承认她的节目出现了如此可笑的纰漏，但与此同时，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阿不思并不恐惧，相反他现在觉得自己如同疯子一样快意和轻松，他授意福克斯，或者说是李一一修改了戈德里克的抽选系统，他利用拜尔本自己的卑劣手段达成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结果，他像是冰封湖水之下等待了一整个冬天的鲫鱼，狡猾地咬住了垂落到眼前的饵 食。 不知在黑暗中等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整个白天，那扇紧紧封锁的门才终于打开，玛奇班站在逆光处，她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用一种怜悯的口吻说：“孩子，跟我走吧。” 阿不思便做出虚弱无力的姿态，玛奇班看到他艰难的动作更觉得惋惜和愧疚，走过来将他扶着，嘴里哀哀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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