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说:“你看懂了吗?” 白子岑垂眸,没有回答,紧攥的手指,却几乎在掌心掐出血花。 10. 惹怒大圣的下场,只有一个。 “作死!” 孙悟空咬牙切齿,俊美极致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对妖精穷追不舍,披头就砍,好像手里抡的不是棍子,而是一把四十米的刀。 “大圣留情——” 偏偏这时,彩云飘来,云中冒出一道佛光,定身一看,竟然是文殊。 “不劳大圣动手,我来替你降妖。” 悟空收了棍子,冷冷一笑:“菩萨倒是好心。” 文殊笑眯眯的,被嘲讽了也不恼,掏出照妖镜对妖怪一照,那妖怪便跌落云头,趴在地上,慢慢现了原形—— 竟然是一头青毛狮。 文殊道:“他是我的坐骑,已得佛祖点化,不再是妖,所以你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来。昔日我佛见乌鸡国主励精图治,功德已满,便差我来渡他归西,封金身罗汉,结果被我发现他于妻儿有愧,这才降下此劫。” 唐三藏合了合双手,说:“拜托搞搞清楚,这究竟是国主的劫,还是和尚我的劫?” 文殊笑了,说:“都是,都是。” 于是唐三藏就开始骂了,说:“你这也忒不地道,你这坐骑,把人家老婆都睡了。” 文殊一愣,笑得更开,说: “金蝉,你多虑了,我这坐骑,不能人道。” “不能人……呃……” 唐三藏差点儿咬舌自尽。 这么冷冷清清一个人儿,白子岑还是头一次见他脸红,还怪可爱的。 文殊招招手:“走了。” 青狮甩甩尾巴,跟上,经过白子岑身边,忽又一顿。 白子岑怕他扑咬,吓得往后一退。 可这青毛狮王只静盯了他半晌,眼中突然多了怜悯,说:“我想起在哪里见过你了,在大秦的死牢,那个人,是你。” 白子岑一震,瞳孔瞬间张大。 只觉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也犹未察觉,一张脸,惨白如纸。
第24章 城春草木深 01. 孙悟空冲下云头。 看到白子岑额上冷汗涔涔,苍白着脸,站也站不住了。 唐三藏猪八戒扶他,他却好像受了什么惊吓,猛地弹开,速退几步,一下跌倒在地上。 失焦的双目不知盯在何处。 好像那里正有洪水猛兽朝他逼近,他向后躲着,眼中尽是凄惶。 “小山?” 唐三藏伸手一碰。 白子岑就猛地一颤,惊恐地说:“不要!” 想要挣扎,才刚一动,忽又突然安静,安静到像是死寂,只把内唇咬烂,失神地说:“我不配……我有罪……” 因为有罪,所以即使再恐惧,都不配挣扎,都只能承受。 可他分明就在抖呀。 散乱的发丝混着汗水贴在脸上,衬得清瘦的脸庞更显苍白。 孙悟空猛然惊觉—— 其实,这人的面貌和记忆中一点儿也不像了。 他几时这般瘦了,又几时这般惊惶,纤细单薄的腰身,揽一把都怕揽断了。心就密密匝匝的疼了起来。 什么恨呀,怨呀,忽然就顾不上了。 孙悟空冲过去,扶住白子岑的肩膀,唤:“君山,君山……” 可这人不理他呀。 对方好像完全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直无助地喃喃:“是我的错,都是我,我有罪,我有罪。” 眼泪在脸上静静的流。 愧疚自责到极致,他哭起来,竟然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是那满头乌发,一寸寸,蜕变成了银白。 “你,你的头发……!” 孙悟空愕然,突然就心疼的找不到呼吸,他捧住白子岑的脸,他不看他,他就偏要撞进他的眼中,说:“君山,你看我,你看着我,我是……悟空,我是悟空。” “……” 白子岑空洞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脸上,迟钝的,有些不敢相信。 “大……圣?” “是我,我在,没事的君山。” 以为白子岑醒了。 却见对方怔了怔,好像终于找到了倾诉,对他扯出个苍白的笑来,说:“大圣,我……好疼啊。” 才知道,对方发抖,不仅是因为恐惧—— 他最怕疼了。 孙悟空问:“哪里疼?你哪里疼?” 白子岑回答不出,只说:“好疼,好疼啊。” 孙悟空眼眶就红了。 想检查他身上,可才刚一碰到袖口,就疼得他再次战栗,冷汗顺着两颊直流,唇上的齿印瞬间又深了一分。 “别咬……别咬了。” 不惧神佛的齐天大圣竟然也怕了,声音多了颤意。 可白子岑好像全身都在痛,就连触碰他的嘴唇,想帮他把咬出的血珠擦一擦,都只会加剧他的痛楚。 孙悟空不敢再碰了。 猪八戒在旁边看了许久,皱皱眉头:“他好像……并没有受伤。” 悟空一怔。 是他自己,关心则乱。 经一提醒,才想起释出一道灵力游走于白子岑周身,细细查探,发现确实如八戒所言,并无伤口。 想到什么。 便一个昏睡诀把白子岑放倒,轻接在怀中。 这人终于不痛了,尽管颤动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可表情却一点点变得柔和宁静。 孙悟空抱起他,看他毫无防备的靠在自己肩头熟睡,几欲心软,转身,把他交给八戒:“帮我照顾好他。” 唐三藏自告奋勇:“为师和八戒一起照顾。” 孙悟空瞪了他一眼,掂一掂手中重达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铁棒,猛抬头,杀气腾腾,踏着筋斗云而去。 02. 一根铁棒从天而降,烈焰狂舞。 拦住了去路。 文殊抬眼,看到十四重天上的云层在烧,而万丈火光之中,他对上了一双灿金的眸。 不禁轻压眉头,问:“大圣这是何意?” 孙悟空不答,奔腾的戾气几欲将文殊的佛光震碎,只死死盯着他身边坐骑,眸中,是荒刀弃雪的寒意。 长棍一指,字字皆顿,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文殊才知,悟空拦的是青狮。 青狮茫然:“什么什么?” 悟空棍子往前一送:“若不是你,他怎会全身剧痛?” 文殊侧首,望着坐骑,声音沉下几分:“孽畜,大圣问你,还不从实说来?” “我……” 青狮一头雾水,不知犯了何错。 忽的想起一人,又抬头道:“大圣问的,是否那只骨妖?若是,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九百年前,大秦死牢,我见过他。” 03. 见过。 真就只是见过。 没有聊过天谈过话,算不上认识,就只远远的,盯了他两年。 04. 人人都道,他长得像一头青狮,殊不知,狮猁才是他的真身。 春秋末年,天降奇才公输班。 擅木工,懂建筑,尤爱雕塑,刀下的石兽栩栩如生,如有真灵。 青狮猁,便是其中一尊。 奈何后人有眼无珠,误把狮猁的石像,当成了镇魂的石狮,死牢多狂徒,阴气重,便抬了他去,摆在正中。 这一摆,就是百年。 文殊菩萨念他吸收百年怨气,才将他度化,收为坐骑。 而在被度化之前。 依稀记得是周天子在位的最后几年,可具体是哪一年,因在牢中与世隔绝,已分辨不清。 忽有一日,牢门打开,狂风灌进飞天的大雪。 雪花乱飞之中,狱卒押进一个人来—— 一个青年。 不知什么身份,一袭金线缠丝华丽无比的长袍,与死牢的肮脏破败,格格不入。 但说他富贵吧,寒冬腊月,他就只披了这一件华袍,指尖和脸色都冻得发白,又瘦,形销骨立,单薄到几乎挂不住那件华丽衣裳,让人很难相信他是那种脑满肠肥享尽荣华的人。 但说他清贫吧,他偏偏又能穿着锦衣,一人独享一个房间。 就在死牢深处。 最隐秘的角落。 狮猁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发现青年与其他死囚,貌似不同—— 被判死刑的,多是穷凶极恶之徒,相由心生,面貌也大多可憎。偏偏这个人,眉眼温润,又带一丝坚韧,尽管在牢中,却站得笔直,一身的风骨,干净的像是雪落在了乌泥里,花开在了废墟中。 可,这只是他刚来时的样子。 他刚来时,每隔一日,就有一名将军进去。 说是审讯,却也没有严刑拷打,大多时候只面对面坐着,低低私语,听不真切,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诘问争执。 之后便是将军拂袖,摔门离去。 大概半年。 又有一日,两人再次争执,这次却动了手,将军出来时,衣衫微乱,肩头,插进一支发簪。 而这之后,审讯青年的,便从将军,换成了士兵。 不是一个士兵。 而是一群士兵。 鞭笞声,打骂声,笑声,嘶喊声……激烈的混合在一起,让整个牢房的死囚都变得异常兴奋,忍不住尖叫着,狂笑着,血脉贲张,瞪着狂兽般的眼睛,望向最深的角落。 而等围拢成一团的士兵散开。 狮猁才看到,青年已经从床上,跌落在地上。 华丽的长袍被铁鞭铰碎,白色中衣被鲜血染红,身上的伤痕,一层又覆了一层…… 像只被撕破的布偶。 汗液血污混着地上的泥灰,脏兮兮的,再也没了干净。 审讯日隔一日的继续。 青年的生命和风骨,便随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的枯萎凋零下去。 直到两年后,六千刀尽,死于凌迟。 而不过短短两年,青年死时,满头乌发,竟已近乎全白。 05. 难怪。 难怪当初一棍把他打出原型时,看到他一身枯骨上,遍是刀痕。 “可说也奇怪,他被砍时,竟也不挣扎反抗,好像默认了那是他的罪责……可看他刚进死牢时干净温润的模样,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的人,究竟能犯下什么非死不可的大罪……” 悟空却再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心痛的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灌进泥沙,一半灌进岩浆。 六千刀。 六千刀啊! 那是君山。 那可是他的君山啊! 究竟受了多少委屈折磨,才会短短两年,就白了满头青丝? 纵是他犯了天大的错,怎么敢? 那些人,怎么敢?!!!!! 分不清是愤怒还是追恨,孙悟空双目赤红,浑身都在发颤,耳朵里嗡嗡作响,胸腔震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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