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根扶额,道:“我是没有害你的心思,但你怎么能这么轻信我?” “我派人查了你。但是一无所获。”张起灵说,“你没有骗我,或许确实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关根默然,在边境战场,只要不是敌人,那就尽力变成朋友。这是与他在现代的生活截然不同的处事态度。他便收了开玩笑的心思,仔细听张起灵说起边境事来。 原来靖国与西桓之外还有另一个国家,叫南鞑,从来不与靖国或西桓正面出兵,却总爱骚扰两方边境。西桓是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过了秋季也要休养生息,提防南鞑偷袭,因此与靖国有一个无言的默契,那就是秋季水枯后两不相干,因此水枯前的一战至关重要。 靖国的富饶总是令人觊觎,哪怕只是赢一场从鄞阳城抢些粮食,也足够他们度过冬天了。可惜的是自从张起灵当了将军,他们一次都没赢过。 关根提出疑问,按理来说这种情况应当是贸易为主,交换不平等才会打起来。一直输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西桓就没想过通过贸易手段和平解决问题吗? 张起灵便抬手虚空指了指,关根秒懂,看来这靖国皇帝是个有野心的好战分子。张起灵说不在军事区的地方,也有鄞阳城的百姓与西桓百姓用粮食交换兽皮牛羊肉之类,毕竟都是为了生存,守城军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每年一场大战是在所难免。 据张起灵说,枯水期一般在7月份左右,时间已经很近了,关根想了想问:“你们有火药吗?” 如他所料,张起灵摇了摇头。 在中国正史中,火药在唐朝就开始应用于战争,宋朝有个叫路振的人,他所著的《九国志》一书中记录了一种叫“发机飞火”的火药武器,烧了龙沙门。据解释,飞火是火炮一类的东西,是用火药制造的燃烧性武器。他现在所在的时间点,显然火药还未被应用于战争中。 胖子虽然是个炸弹狂人,但两人用的火药都是经过现代加工的,让他在这里无中生有很显然并不现实,他学的是建筑又不是化学,即使知道火药的原材料也不一定能配出正确的配比。他想了想又道:“那炮仗?爆竹?烟花?也没有?” 张起灵还是摇头,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东西,还是问道:“你想做什么?” 关根说:“用诈。我来那日,你们副将说蹋延被天上落雷阻了脚步。你说若是我们造出落雷,半夜劈在他们营中,配合你们精兵夜袭,能胜否?” 张起灵定定的看着他:“你能做?” “……”当然不能,我又不是搞化学的,关根反复挠头:“你们有没有那种……方士?炼丹师?” “……”张起灵莫名其妙,“鄞阳城中或许有。” “带个口风紧的来。”关根说着,写了张单子,“再采购些单子上的东西来。” 古代方士炼丹多会用到硝石、硫磺、木炭等物,这三个东西便是火药的原材料,但要用这东西做出落雷的效果,就需要些能让火焰变色的材料。这些东西,想必方士们知道的比他清楚。 张起灵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找齐了他说的人和东西。关根叹口气,一朝回到高中化学课,他带着两个士兵和那方士,钻进了张起灵特批给他搭建的“实验室”。为了保密,关根问出了材料和配方便让那方士回了鄞阳城,等他做出成品,又是半月之后。
第四章 七采络缨凤吐花 西桓人很明显也知道枯水期马上就要到来,一直急吼吼的想要与靖军打上一场。但张起灵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应战。西桓军队退的那三十里很快又驻扎了回来,任凭他们叫骂,靖军却是一概不理,西桓人变着法的骂,张起灵仍然不为所动,直到士兵前来报信道关先生那边有请。 张起灵刚走近,便听到一声响,竟与那日惊雷声无异。关根拎着个竹筒出来,冲他摆摆手:“成了。” 张起灵看向空地,只见空地上有一处黑色的痕迹,十分平整。 关根摸了摸鼻子,说白了这就是听个响的玩意儿:“材料和时间有限,做不出有实际杀伤力的东西。” 两名士兵拖出来一个竹筐,里面装了十几个竹筒。关根道:“你挑几个武功高的,将这东西绑在箭上,点燃引信,时机一到射入蹋延营地。夜间人畜休息,届时惊雷劈落,敌军必定炸营。” 张起灵深深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是夜,他亲自点人。副将留在营中整装待发。 关根睡不着,他不能直接参战,只好爬到一个高高的哨楼上要亲自看自己的成果。今晚夜黑风高,乌云蔽月,哨楼下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张起灵已经带人潜入了敌营。边上的士兵道:“关先生,时候到了。” 与此同时,十几里外的西桓营地,一声霹雳撕裂夜幕,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惊雷劈落在帐篷边的火堆中,篝火窜起好几丈高。潜入小队顺势将手里的油物泼在帐篷上,火焰便席卷而上。 西桓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冲出帐篷面对的就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蓝色的雷电以万钧之势劈在他们面前,火焰如魔鬼般舔上周边的帐篷,战马发了狂的嘶鸣,挣脱了缰绳的束缚,无所畏惧的冲向帐篷里出来的人,有的甚至身上还带着火,所过之处,一片火海。 西桓士兵中有见过那天降落雷六月飞雪的景象的,此时已经跪在了地上大声求饶:“天……天罚……神降天雷……” “张起灵是神佑之人……” “上天降罪了!快逃!快逃!” 蹋延刚踏出帐篷,便听到亲卫哭喊。 那日两道落雷阻了蹋延追击张起灵的事,蹋延虽明令禁止不可说,却还是悄悄传了开来。西桓对于天之异象很是畏惧,但蹋延并不害怕,他闻到了血的味道,这不是神罚,这是张起灵带兵奇袭! 他大吼着西桓语言,勒令士兵们作战,可没有一个人听他号令。人、马都在四散奔逃,对未知的恐惧淹没了他们,所有人只想快些逃开这个地方。 今年最后一战,就要如此收场了么! 蹋延发出一声怒吼,他听见脑后风声呼啸,拔刀转身,将将格挡住暗黑色的刀刃。 靖国的少年将军张起灵,他与教他刀法的老将军打了十来年,又与他打了两年。 “果然是你!”蹋延大喝一声,兵败如山倒,暴怒之下他的武功也失了章法,只凭天生神力一刀一刀往张起灵身上砍去,他曾嘲笑过面前的“黄口小儿”,今日却感觉每一刀都像砍在顽石上,震得他臂膀发麻。张起灵分明是游刃有余。 他大喊亲卫的名号,却惊觉亲卫竟然不在身边,正是这一愣神,张起灵手中的黑刀如鬼魅般刺来,蹋延举刀便挡,却不料张起灵虚晃一招,黑刀划过他的颈侧,鲜血喷洒而出,其中一滴点在张起灵眉间,宛若一颗朱砂痣。 张起灵冷冷的看着他捂住脖子,倒了下去。上前一步割下蹋延的首级,举在手中:“蹋延授首,尔等还不速降?” 声音灌注了内力,传遍整个敌营。 关根一夜没睡,他现在跪坐在张起灵的议事帐篷里开早会,困的眼睛差点睁不开。昨晚蹋延营中雷声骤起,副将便带人直接杀了过去。敌营里一片火海,直到今早张起灵和那副将才带着战利品与俘虏回来。帐子里的人一个个神情严肃的商讨战俘及善后事宜,只有他一个人满脑子想着睡觉。 总归他这段日子放松了太久,古代生活又太慢,神经紧绷不起来。再则他始终没有参军作战的真实感,他总觉得自己脱离了这个世界而存在,不知道哪天就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他并不在乎自己使用超出这个时代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他甚至总是怀疑这是不是又一场蛇毒幻境。但是这个张起灵又太过逼真,他不得不放弃幻境这个可能性。 现在张起灵在开会,他掐了自己手臂一下,勉强打起精神认真听。张起灵刚回来,一身轻甲都来不及脱,带着满身的硝烟味和血迹就坐在了上首。蹋延的首级已经快马加鞭往靖国首都靖阳城送去了,蹋延那一滴血还点在张起灵眉间,颜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剑眉星目,眉间朱砂淡化了他一身煞气。关根用手撑着下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看。这张脸,他已经八年未见了。 他一直知道张起灵长的帅,但是他认识的那个张起灵平日里对着别人太过冷淡,让人最先注意到的是他淡漠的气质。这位少年张将军则更显得年轻活力一些,别的不提,小张同志话都比百岁老人多些。 关根看着张起灵,脑子里跑火车已经幻想起如果小张和老张打架谁能赢了,他注意到这个小张也有一把黑刀,但用料比他见过的黑金古刀要次一些。想来这个年代冶金没有那么发达。 关根仗着坐在最下首,变了个姿势,撑住脑袋悄悄睡着了。梦里似乎有长白山的风雪,又有古潼京的白沙,那些光怪陆离的奇妙历险,似乎已离他远去。 关根在张起灵说出“散会”两字时准时睁开眼睛,茫然的跟着各位军官行礼,又茫然的跟着他们准备出帐子,身后张起灵叫了他一声:“军师留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往外走,直到张起灵又叫了一声“关根”,他才像猛然惊醒似的惊醒过来,又钻了回去:“张将军叫我?” “很困?”张起灵问。 “醒了醒了。”关根摸了摸嘴角,幸好没流口水。他看见张起灵叹了口气,对他道:“刚刚拜你为军师,你没醒。” “……”关根尴尬道,“那现在?” 张起灵无奈:“没事了,临近中秋,我要回京述职,你跟着我。” “哦,回京。”关根眼睛一亮,“京城?能待多久?” 张起灵沉思了一下:“这边战事了了,下半年都可以待在京城。你很想去?” 关根猛点头。 “那便多待些日子。”张起灵道。 像是想到什么,关根又开口道:“呃,我没有银钱,京城住店贵不贵?会不会让你太破费?” 他想的是张起灵能当将军,肯定是有朝廷俸禄的,但是古代的俸禄也就是够糊口而已,明朝著名清官海瑞,不受外财,不搞灰色收入,穷的后世皆知。少年张将军看起来也是个实心眼的,边关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万一京城的酒店住起来很贵,岂不是支撑不了多久。 “住店比鄞阳城是要贵些。”张起灵果然肯定了他的顾虑,“但我在京城有府邸,不收钱。” 关根松了口气,原来京城有房,那就好说,到时候买买菜做做饭,只要不顿顿吃酒楼,应该还是花不了多少钱的。他又八卦起来,问:“你是将军,将军府应该很大吧?你平时回不回去住?” 张起灵便解释说府邸是老将军留下来的,老将军妻儿早死,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便向皇帝上书将府邸留给了他。府邸里有个管家和几个下人,靖阳城离边关很远,只有每年回京述职时会在府邸中住一段日子。一段日子是指半个月不到,述职完再参加个中秋宫宴就跟皇帝说拜拜回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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