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村口那家店的酒坛子吧?”子木瞅着女孩的神色不太对劲,眼睛一眨就想好了怎么试探。他故意打趣道:“你抱着坛子出去,是要给你父亲打酒喝吗?” 女孩脸色一拉,冲子木狠狠做了个鬼脸:“我们家才没有人喝酒呢!!”她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把那木门撞得嘎吱直响。 哐当一声,院子里传来陶罐子砸碎的声音,巨响惊得书桌前看得入迷的阿白也抬起头来。 “哎,囡囡!”秦方圆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手忙脚乱地追了出去。 院子里,女孩拿着一把铁锄头疯狂地砸着那些已经摔成碎片的陶片。秦方圆冲上去拉住她,好半天才把她手里的锄头给抢下来。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女儿,口中不住地安抚她。 这个被父母称呼为囡囡的女孩被母亲抱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流浪者是最后一个跟出门的,他走到站在人群边缘的子木身边,瞥了他一眼。 “在戳别人痛点这件事上,你真的有独到的天赋。”他不咸不淡道。 子木并不介意他专门贴脸嘲笑,或者该说喜欢猫猫的人就算是被猫猫骑脸了,也只会觉得这肉乎乎的猫肚子真是该死的可爱。 咳咳。 “如何,看出些什么了吗?”子木岔开话题。 流浪者撇过头,眼睛落在不远处的武明身上。 这个汉子虽然长得骨架大,但其实并不强壮。方才他追出来的时候脚步也很虚浮,远不及他们龙息村口遇见的上工的矿工脚步扎实有力。 而且这个人很奇怪,有种怪异的木讷,虽然他本人的确是老实相,可老实和木讷是不一样的。 武明此刻正抱着自己的妻儿,动作虽然表现得很慌乱,但神色却是呆滞的,嘴唇不自觉地翕张,好像在念叨些什么。 荧自觉插不进这一家三口的场面,只能退到子木和流浪者这边,她也发现了武明嘴里似乎在说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荧的五感并没有流浪者优秀,听不到这个男人念咒似的自言自语。 “他说,”流浪者仔细辨别了一会,眉头渐渐皱起。 “我不喝酒,不能喝酒。” …… 一行人离开武明家时,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荧路上格外沉默。 阿白牵着子木的手,踩着石子路,脚底的木屐咯吱咯吱的。 “洛姐姐的母亲,看上去很可怕;但囡囡的母亲,却很温柔。”阿白忽然道。 “原来母亲,也并不全是绘本里说的那种模样。”他自顾自地总结。 “人心如人面,所貌皆不同。就算将他们都套到同一个套子里,也不会变成完全相同的模样。”子木摸了摸他的头 阿白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旁边的流浪者,“可我和他长得一样,我们是相同的吗?” 他似乎真的疑惑,琉璃一般的紫色瞳孔专注地看着子木,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这只是个比喻啦,阿白!”派蒙跟他解释。 子木只是笑,难得的没有回答。 流浪者在旁边啧得很大声。 阿白原本就满是问号的脑袋上堆满了更多的问号。 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言的荧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些什么,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众人看向她。 “她们都一样!”荧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又道,“洛巧的母亲和武明的女儿,她们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一个是坏女人,一个是小女孩,完全不一样呀!”派蒙噘嘴。 “不!”荧看向派蒙,“洛巧的母亲和武明的女儿都很喜怒无常,情绪极易崩溃,但这些也都只是表象——归根结底,她们心中都有某种强烈执念。” “就连已经死去的郑良,也有执念……他追求心上人多年,一直都没有放弃!” 荧理清这千头万绪,只觉得豁然开朗。 “并且他们的执念似乎都成真了——” 流浪者眼睛微微睁大,“所以洛巧才会一反常态到总务司工作、郑良追求多年未果的心上人也突然答应与他在一起、而那女孩的父亲……” 流浪者想起武明那张麻木的脸,与他口中不断重复的呢喃。 “而武明,也不再饮酒……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不再酗酒伤人。”子木说出了流浪者没说完的话。 “咦?”派蒙不明白为何子木扩充了这么多信息。 “还记得秦方圆的女儿躲开武明的行为吗,”子木捏着手指,“人类很会伪装自己脸上的情绪,但肢体间的本能动作却很难隐藏,你想想她当时的样子,比起嫌弃绕开,是不是更像一个下意识的闪避动作?” 派蒙悚然一惊。 她再次回忆起方才离开时,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画面,原本是温馨的场景,细思之下变得分外可怖。 “只是我想不明白,郑良是本人的执念成真,但为什么洛巧和武明却是身边亲近的人的执念成真了呢?”荧只窥见那明月一瞬,便又觉迷雾重重,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们要找学者也是因为执念失踪的,那导致一切的,究竟是他本人的执念,还是别人的执念呢?”荧进入了死胡同。 “不管是谁的执念,其实都不重要。”子木银色的瞳仁在越发昏沉的天色里亮得出奇。 人的执念……欲望、或者说,【愿望】。 这些渴求总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如同永远也无法填满的渊壑,就连他也无法将之尽数辨明。 只是世上之人皆有所念,欲望所结之果也不都是苦果。 归根结底,是存在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使人精神中的杂念化作了现实的真实,才导致了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 “郑良要往地底去、地脉花从地底来、而那些石神流言的根源,或许也是在地底——” 荧反应过来,“这么说……那名失踪的学者说不定也是跟郑良一样……往地下矿区去了。” 子木赞同地点头。 “既然看不清表象,那不妨追本溯源,去那地底下一探究竟。”
第18章 一些柴火、一些醋 算下来……今日已经是学者失踪的第四天了。荧望着渐沉的夜色,不敢耽搁。 五人连夜赶往层岩巨渊,希望能在地下矿区有所收获。 “话说回来,这些地脉花是不是越来越多了?”派蒙总感觉一路上遇到的地脉花数量,比她俩上午开盲盒的时候翻了个番。 流浪者在派蒙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碰触了一处地脉能量团,清理完地脉能量形成的魔物,地脉花才生长出来。 他打开这朵花,果不其然,并没有摩拉或是经验书。 但花心中却有一团白色的雾气慢悠悠地飘散出来。 “这是什么?”荧露出意外之色,她上午开的地脉花里并没有这些白色的雾气。 “一般来说,关于地脉花的形成,地底存在充沛的地脉能量只是前提条件之一。”流浪者一边解释着,一边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那正好是他神之眼的位置——也就是普通人心脏所在的地方。 “而另外一个关键因素是,需要有某人的愿望。” “内部能量的丰沛,再加上外部人心的渴求,便会使得地脉能量改变原本流通的方向——此时地脉会分出枝杈生成花蕾,不再往地底深处,而是破土而出,对愿望做出回应。” 派蒙还是第一次这么详尽地了解到地脉花的生成原理,她重新打量眼前再平常不过的地脉花,惊叹道:“原来我们以前从地脉花里开出的摩拉和经验书,都是这么来的……” 荧似有所悟:“既然摩拉和经验书,是地脉花回应愿望赠予的东西……那这些白色的雾气,会不会也是如此?” 几人都围着这朵冒着白雾的花朵,唯独子木,在打开地脉花的时候就挪到了最外围,与几人隔了好几个身位,像是生怕身上沾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荧研究了这地脉花好一会,想问众人意见的时候才注意到子木的反常行为。 “你怎么了?这花哪里不对劲吗?”荧略扬起声音。 “你们观察完了吗?”他答非所问。 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转过头来,流浪者对她点了点头。 “已经好了!”荧对子木比了个ok的手势。 子木这才抬步上前来。 随着这位银发银眸的青年人的接近,地脉花蕊中心逸散而出的那缕白雾忽然开始极不规律地律动起来,像是墨汁滴到清水里,炸成乱七八糟的一团。 只是当子木真的站到地脉花的跟前之后,这团快要炸散的白色雾气竟又拧巴着聚拢了起来,最终形成清晰而纤细的一条雾状线,向着青年的方向投射而去。 子木早有准备,他曲起手指,就像是弹灰尘一样弹开了那束直冲过来的雾线。 原本团在地脉花上久久不散的白雾就这样被轻易打散了,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子木几乎是下一秒就掏出手帕擦手,他忍了又忍,一丝恶心终究还是浮现在他的脸上。 “!!”派蒙瞪大了眼睛,抬着圆滚滚的脸吃惊地望向他,就差没摇着子木的肩膀问为什么了。 “这白雾是一种驳杂且不太稳定的能量。”子木放下了手帕,“这种能量远没有提瓦特原生的元素能量稳定。” “而我承载信息的本质跟大多数生命都不一样,这些能量更容易对我产生反应。” “……仅仅只是这样?”流浪者却觉得颇为微妙,“我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些白雾一样的东西,怎么今天见到了,却偏偏对你有感应。” “你再多说两句,我可就要唱窦娥冤了。”子木将手帕收起,略显做作地喊冤枉,“地脉花顺应人的愿望而生,可我却是今晚第一次来层岩巨渊,显然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回应我。” “说不准,是在回应矿场上那些对白石神流言信以为真的矿工呢。”子木说到最后,语气间少有地掺了一丝阴阳怪气。 “我相信你。”荧赶在流浪者前面发声。 “只是……这些白雾对你影响很大吗?”她瞅见子木脸上还残有恶心。 “没关系,妨碍不到我,只是会让人不愉快。”他摆了摆手。 “咦——”派蒙左看看,右看看,她的重点显然与众不同,“怎么都没人问‘都饿’是什么吗?是不是在说我们该吃晚饭了!” “派蒙!”荧狠rua她的头发。 月色渐明,沿途涌出的地脉团越来越多,金色的和蓝色的混在一起,像是什么天然的大灯泡一样,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 终于,在月上中天之前,他们到了目的地——从地脉花的分布、疏密变化推测而出,地脉衍出最严重的地点。 这也是从武明口中问到的,勘测队曾驻扎过的几个营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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