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没等祈乔说完,心里就同步泛起一个念头——祈乔又在敷衍自己。她脸上每一个微表情自己都能解读出来,这个女人未免也太狂傲了。 祈乔怀疑韦欣把戚夕当成了逢春计划的实验体,她已经打算私下去查了。 而戚夕则以为廖向明把祈乔当成了附庸,也攒了一肚子的担忧。 最后,两人心思各异却都十分有默契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戚夕心想:祈乔不可以成为别人的傀儡,她下不去手的话,我派人去解决这件事。 祈乔低头,心说——韦欣最好别做这些事情,不然我要她好看。 她们初通心意的这两天,一向高冷的戚夕各外黏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祈乔,祈乔也乐得她主动,两人算是过了一段平和的日子。 但外界并不太平,东守抑组织休会整整三天,出动了大量人力寻找祈乔的未婚妻,这三天里,人们把暗海翻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一个人影。 覃家家主为此愁掉了不少头发,正打算私下里找祈乔负荆请罪呢,一封匿名的邮件就发到了他受伤——附件夹带了几张照片,正是祈乔和那她本应该走失的未婚妻。 “岂有此理,司鱼院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覃家一位年轻小辈当场暴怒,当着家主的面就对祈乔破口大骂,“祈乔贼喊捉贼,我看我们也别忍气吞声了,直接拿这些照片去质问她!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覃忠义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然后翻来覆去地把照片看了个好几遍:“这照片哪儿来的?祈司长那么谨慎,必定不会让人在她家里装监控。” “家主……照片都在这里了,我们就别再犹豫了。” “不。”覃忠义眉间的悬针纹更深了些,“殊淮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我们不能再被引导着踩雷,况且我们都没有见过祈乔未婚妻的模样,万一图片中的这个女人是假冒的呢?” 覃家小辈愣了愣,理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心悦诚服道:“还是家主考虑周到。” 覃忠义把这些糟心的照片丢到一边:“帮我联系祈司长。” 此时,面色不善的祈乔很快接通了对方的来电。 “祈司长,我是覃忠义……殊淮他知白守黑这么多年,向来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的,这次也不知道受到什么人的怂恿去了趟暗海,他不是故意伤您未婚妻的,也不会对司鱼院有任何不满。” “是忠义兄啊。”祈乔神色缓了缓,“您不必担心,我没有和您问责的意思,这些日子麻烦你们了。” 覃忠义一听她这话就知道照片大概率是真的了:“既然人没事那就皆大欢喜了,还请祈司长今日开会能帮一把我们覃家。” 祈乔正在乘车往会场赶,车内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她伸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声音和缓道:“我相信忠义兄的为人,也知道您不会轻易被人当枪使,倒是您家的覃小公子……要想进入暗海,首先需要高血统的人鱼开启入口才行,那天刚好是暗海开启的时候,您家的小公子却另辟蹊径进了暗海境地,想必他也不是为了参会。” 这话已经说的挺迂回了,直白点翻译过来,就是——我给你个面子不和你追究,同时告诉你一声,你弟弟被人利用了,而且那帮人应当是不方便直接进暗海的,线索我都给你了,你去查吧。 覃忠义连连点头:“多谢祈司长提点。” 三言两语间,两人达成了共识,覃忠义告知祈乔照片的事情却没有提未婚妻为什么找到,祈乔也委婉地承诺不会在会上为难覃家人。 车里,小陈替祈乔揉着肩膀:“司长,昨晚别墅内断过几小时的电,这期间摄像头没有运转,覃家人说那组照片是天亮后才抓拍的,对方的设备还停留在几年前的水平,应该是以前就安装好的,这是我们的失责,我们应该在您入住之前把这些隐患排查出去的,我已经叫人下去彻底搜查其他摄像头了,家里的工作人员包括日常来维修的师傅都会逐个接受调查。” “嗯。”祈乔心情很差,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戚夕腰腹的伤口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昨天莫名其妙的断电不只是因为对裴姨的怀疑,还有对伤口的掩盖,戚夕把伤口掩饰得严严实实,哪怕在那种时候也一直保持鱼尾的状态,白天时又飞快地穿戴整齐……就是为了防止被自己发现。 人鱼的鱼尾自我修复能力很强,哪怕是贯穿伤,也能很快恢复如初,但她承受的疼痛却比正常人类多了许多。 祈乔按着眉心:“医生有别的什么吩咐吗。” 小陈:“已经按您的意思把药送过去了,不会在尾巴上留疤的。” 同一时间,医生亲自登门给戚夕送来了药,他看着对面坐姿十分标准的戚夕,压着声音说:“听你的,我们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祈司长,她铁定不知道,但药还是要来送的,这药用了不留疤。” “这药很贵吧。”戚夕用两指捏起瓶体,低着睫毛掩下眼底的怀疑,她喃喃自语:“可是她跟我说伤很快就能好,不需要用药。” 心直口快的医生有片刻恍惚:“贵,但要用,祈司长特意嘱咐过我们……” 直到戚夕勾了勾嘴角,医生这才觉察出不对,自己居然被套话了! 医生当场尴尬到无以复加,迅速交代完注意事项就溜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戚夕一人时,戚夕这才扶着沙发站了起来,她先是慢悠悠地绕着墙壁走了一圈,然后忽然停在了电视背景墙前面。 背景墙上的大天使眉眼温柔,嘴角噙着笑意,阳光照在天使身上,天使的面部肌肉线条有点僵硬。 戚夕瞬间幻化出鱼尾,居高临下地睨着古怪的天使,伪善的天使在真正的强势面前显得略有些滑稽,戚夕半弯下腰,一把捂住天使的眼睛:“裴姨,找到你了。” 摄像头那边,裴姨手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 楼上的房门开了,楼下的风铃瞬间稀里哗啦响个不停,裴姨手忙脚乱地冲到客厅,她环顾四周,怎么也不见翟伯的身影,正要扯着嗓子喊,就见戚夕从一楼转角走了出来。 戚夕鱼尾划过昂贵的地板,轻轻一摆就能往前游走数米,她说:“翟伯伯有点累了,别紧张,刚刚我只是帮他关上房间门。” “不愧是韦欣选中的人鱼,直觉很准。”裴姨深吸一口气,转身坐在客厅的会客沙发上,“别伤害你翟伯伯,他什么都不知道。” “等会儿司鱼院的人来了你可以试试说服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只带走你一人。”戚夕说,“只带你一人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翟伯的衬衫应该是没人熨了。” 裴姨仰头看她:“戚夕,别这样,你翟伯疼你这么多年,现在他老了,不敢见生人也很难去习惯新的地方……” 戚夕:“别打感情牌,真诚一点,或许我还可以保你。” 东抑守组织的会堂。 祈乔在众人拥簇的中进了场,她穿了件垂袖的西服,庄重又简洁,面对众人的观望,她好似没看到一样,简单应付过众人的寒暄,祈乔径直走向最中心的五大席位。 司鱼院已经有足够实力决定组织里的一些重大事项,因此拥有一票否决权,而所有商讨的事项都需要同时经过五方的同意,只要一方出了否决票,准备多长的事项都得打水漂。 “黄老。”祈乔路过一位黄发老人的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微微朝他点了下头,“感谢您的帮忙,人已经找到了。” 黄仁寿已经两百多岁了,在人鱼里也属于高龄,他那红茶色的肌肤宛如木雕,沟壑显眼且僵硬,身上的死气已经带到了面上,只有那一双熠熠的眼眸崭新如初。 哪怕面对一个小辈,黄老依然试着挺直背部,佝偻的脊梁却把他的骨肉死死地框在了皮下,黄仁寿到底没能直起腰来。 祈乔看出了他的狼狈,或是想到了什么,匆匆致意离开。 会议还未开始,讨伐祈乔的人已经站出了无数波,祈乔托着下巴安静地听他们吵闹,没觉出什么威胁,只觉得他们聒噪。 大屏幕上的照片闪现,正是祈乔和戚夕的照片,众人惊呼中,祈乔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覃忠义。 覃忠义皱眉摇头:不是我。 一位金融业的代表首先站出来说:“或许祈司长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会议的主事人察言观色片刻,迅速招呼着人把屏幕的照片撤了下去,就在众人以为祈乔会站出来说几句的时候,覃忠义就将自己的麦接入了主频道——在会议中,有一定话语权的代表可以将自己的麦接入主频道,当他发言时,主频道便会将他的声音翻译成多种文字投放在大屏幕上。 一来方便各国友人参考,二来方便大家在吵起来时更直观地揪着漏洞戳对方痛处。 覃忠义说:“此次事件我覃家负主要责任,无论如何,祈司长的家人安全找到了,我以为此事可以翻篇了。” 覃家负主要责任,也几乎倾尽全力地找人了,他们没有意见,其他人也不好翻水花,大家面面相觑,知道这种小事根本不会伤到司鱼院什么皮毛,就算她祈乔当众出尔反尔,其他人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得捏着鼻子和人家合作? 韦欣连入主频道:“真不知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吵的。海边开会就是这点不好,会堂里容易进一些蝇虫。” 祈乔没连麦,也没变脸,她目光直视前面的屏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家这下明白了——这位新任的司长第一次开会就打算抱团呢,她一直不说话可不就是在观察多少人站她这边替她说话? 眼下结局已然成为定数,人鱼委员会会长明显是祈乔那边的人,特科院不成气候已经成了炮灰了,覃家没和祈乔结仇反而投靠了她,特医院不用说,早在几年前就被收归司鱼院了。 放眼大陆内,似乎没人能和她们抗衡。 窃窃私语声弱了下去,主频道的交流终于被清了屏,一个特殊头衔的发言人接入了频道。 竟然是黄仁寿! 一向不屑于参与这种小打小闹的黄老只在主频道说了一句话——祈司长已经上报过此事了,此事不必再说。 一语定音,会堂寂静。 祈乔目光终于动了动,她调整了坐姿,歪头看向了一个人——五位主席位里,有一位留着短发的黄袍僧人,正是人鱼委员会内院的长老之首。 祈乔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但还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注意到祈乔的目光,那僧人朝他笑了笑,由于两人之间的距离略微有点远,僧人只能通过打手语交流:“这么多年过去了,祈司长可还记得当年的四六七案?” 祈乔脸色沉了下来,因为她通过对方的唇语读出了那剩下的半句话——替我向廖老司长和另外的四百六十六位亡魂问好。 “东亚东亚守望人类命运与抑减负量态组织会议第十五次会议现在开始,请全体起立歌唱礼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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