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主持者的声音在会堂响起,祈乔跟着众人一起起立……人鱼礼颂 是高级别会议应当有的排面,韦欣她们内部召开人鱼大会时,集体人鱼会进行颂歌,现下这种会议不可能把所有人鱼拉来唱歌,只能在主屏幕上播放音频。 人鱼的歌声悠扬空灵,祈乔在这种背景音里回忆起了自己的前半生——她的童年活得狼狈,常年辗转在各大孤儿院里,当时的小女孩只觉得奇怪,为什么院里的所有孩子都没个固定居所?每当她认熟几张脸后,那几张熟面孔便被送走了,包括她自己,也是凭着运气在各地漂泊。 祈乔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想,现在猝不及防被人押着脖子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皆是尸骨——同伴的尸骨。 逢春计划不知道已经开展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进来,被迫的,自愿的,不经意被拉进来的……这棵淬毒的大树根生了无数枝系,没人庇佑的孩子们便成了这棵毒物的养料。 祈乔那一批共有四百六十七人,她有幸被老司长廖向明选中,成了预备传薪人,因此侥幸捡回一条命。 逢春计划是为了给那些人囤积年轻的躯壳,而传薪计划则是专门针对有重大贡献的“伟人”的,被列入名单的人物必须选一位自己的传薪人——锻炼对方的才能,手把手培养对方,方便将来接自己的班。 传薪计划的初衷是好的,是为了在这个世道留下更多有才能有魄力的人把控人类命运,但当这个计划成为强制性的时候,事情就开始走向不对了。 愿意去为后世培养人才的那些人自然会竭尽全力,不愿意参与的那些人自然也有自己的道理,可能是压根没选好合适的人,也可能是没那个心思……这事儿就像养孩子一样,不愿意养的总不能逼着人家去配种吧! 那些阴间老东西们还真敢! 他们把传薪计划改成强制性的——有子女的培养自己子女,没子女的从逢春计划的实验品里面找,总之得有个把柄留在组织里。 畸形的上下级关系终于发酵出了毒瘤脓水,直至几年前,有一位激进人士直接把自己的传薪人丢去了逢春计划的验体组里,表面和气的培养人与传薪人终于撕破了脸皮。 以前作为传薪人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到后来,做传薪人跟认贼作父一样难堪,因为被选中当培养人的,几乎全都出自孤儿院,而这个“父”也由不得他们选择。 遇到实在不合拍的,传薪人只能捏着鼻子在其手底下做事,运气好一点的能捡个生活,运气不好地就会被送去逢春计划当验体组。
尤其像廖向明这种无儿无女的,被分配给他的培养人到底不敢造次,万一那句话不对,被老司长丢去逢春计划怎么办? 除了祈乔。 祈乔此人从小就是个硬骨头,最大的爱好就是和老司长抬杠,正常熊孩子这样做绝对会被家长打个鼻青脸肿,但在这种畸形的上下关系里,这种率直的作风反倒显得真实。 祈乔随着众人坐下,忽然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好像还真没怕过老廖。 阴损的数字是为了唤起年轻人的噩梦,内院首席长老贾湖……也就是那位留发还俗的僧人,一直在关注着祈乔的神色,妄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别样的神色。 可是祈乔没有,她依旧是神采奕奕的,像个马上要走红毯的女明星。 女明星本人表情管理满分,甚至有空朝这位偷瞄的狗仔张了张嘴,如果对方会读唇语的话,就会知道这位谦虚有礼的年轻司长对他来了一句——记得,关你屁事。 作者有话要说: 你看我,换了漂亮封面,这应该不是弃坑的前兆。 屯着 等完结了,你们会受到私人站短,如果是红包,那就说明文章快要完结了,可以回来看了 不回来也没事,我不哭 第30章 按照往常惯例,东守抑组织是这样开会的——提前一个月确定好与会人员与商议事项,早早下发通知,让他们该筹备提案的提案的去筹备提案,该拉帮结派搞事情的去搞事情,该清理门户的去清理……确保开会的时候少点龟毛事,增加开会效率。 按理说今年的会议不该提早这么长时间,就算再十万火急,也得等到人鱼委员会开完大会才行,至少内院长老不该缺席这么多人。 但天底下的事情总是不如意的更多一些——先是司鱼院的小司长在一所酒店遇到了一些突发状况,紧接着又是人鱼委员会的会长恰好撞见了控斑被大规模激活的烂摊子事儿,手忙脚乱中发现了内院隐退的一位长老,长老刚一露面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就又被反鱼组织的人杀害了。顺着反鱼组织这条线往下捋,事情还牵扯到了式微多年的特科院……这一系列的突发状况就像咬合紧密的齿轮,咯咯吱吱地奏了一首不详的序曲。 此次紧急召开会议,许是东守抑组织的人嗅到了味儿,想办法来一起止损了。如此慌里慌张地紧急开会,正如人鱼委员宁愿叫停内部的大会也要赶赴南余湾一样。 其中,谁在趋利避害,谁在浑水摸鱼,谁又是那个居高临下审视棋盘的人? 祈乔放眼望去,虽然司鱼院凭着前人的基业身居五大席之一,可她坐在这里却对某些事情毫无头绪。 会议开始了。 果然,开会之初主持者就隐晦地说明了提前开会的原因——控斑和黑色瘢痕的事情已经引起上面的注意了。 他的解释十分官方,但长点心眼的人都不难听出其中的告诫。 祈乔坐在下面听此人聒噪,也不知道他是哪位大人物的传声筒,但她想知道,再往上的“大人物”是谁? 以前她居无定所的时候,认为院长算是大人物了,后来又遇到了老司长,就以为他是顶天大的人物了,成为他那样的人必然可以事事自主不被上级管束,可没想到还有东守抑组织统一管着他们这一帮人。 今天,她发现作为五大席的她们还得受更上面的管束。 就像戚夕在暗海时仰望天空一样,祈乔抬头看向会堂的穹顶,层层肋状穹顶像是神仙莅临时的仙阶……人类仿佛永远是蝼蚁,渺小得可悲。 当祈乔走神的这会儿功夫,大家不知何时已经开吵了,当然争论还是围绕着控斑那点破事。 鉴于特科院的代表没来参会,并且现有证据足够证明特科院和反鱼组织的人确有勾结,于是所有人把没来得及甩的黑锅一并丢给了特科院。 所谓墙倒众人推,不到半小时功夫,特科院所做的种种都被扒了出来——地下交易,非法实验,研制并向市场输入违禁药物等。 祈乔听他们细数那桩桩件件,听到最后都没等来“逢春计划”和“传薪计划”。 不对啊? 这两个计划确实是始于特科院,为什么没人提? 祈乔换了几个坐姿,手指一下下地点敲着座位侧面的扶手——没人提,是没人敢提,还是说……特科院也只是一个附庸,真正掌控这些计划的另有其人。 特科院联合反鱼组织利用控斑挑事儿,闹了那么大动静,不可能是为了把自己坑进去,这破事儿都抬到东守抑组织的台面上了,没点大水花的话,祈乔都为他们感到不值。 等,再等等。 会堂里刮过一阵小风,有人桌上的文件被吹到了地上,纸张哗啦啦地响,他弯腰去捡……差点被路过的人踩到手。 捡东西的人面色不悦地抽走纸,有心记住方才那人的模样,可当他抬头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女孩背影。 “女孩”扎着很高的马尾,戴了一顶浅粉色鸭舌帽,衣着没有一点会议该有的整肃样儿——宽袖的白衣,阔腿的黑裤,亚麻的凉拖,就差再在手里摇一把蒲扇了。 覃殊淮迟到迟得非常光明正大,入场后,他或许是忘记了自己的位置,随便找了个空位就坐下了。 祈乔回头一看——他坐的位置正是缺席多人的内院长老席。 很多人都去看他,覃殊淮就像没骨头一样瘫在了座位上,修长的食指抵在眉心处……是个要睡觉的姿势。 覃忠义的座位在他的斜后方,看到自家弟弟这个模样,气得眼珠子都瞪大了许多。 覃殊淮看也没看其他人一眼,把帽子往下一压,遮住脸打算继续补觉。 “殊淮!”覃家家主忍无可忍,抬脚踹向覃疏忽淮的椅背。 内院长老席的席位设计得非常人性化——按照人体结构设计成了变形软椅,人坐上去的时候会根据坐姿调整角度,某些长老年纪大了,坐这种的软椅对腰椎好,哪怕长时间开会,也不会腰疼。 看来覃小公子对这种椅子的构造十分了解,一趟上去,软椅自动在他半仰半躺间向后倾斜……又被覃忠义一脚给踹直了! 覃殊淮身形一晃荡,差点被帽舌砸到鼻梁。他把帽子往上一扶,往左右两边看去……恰好撞上了路婉的目光。 “你弟弟在我那里。”覃殊淮指了指自己胸口,又比划了一个OK,旁若无人的样子俨然是把会堂当成了自己家。 韦欣看到他才想起一件事——戚夕找到了,那路彦人呢! “覃小公子到底是年轻,做了的事情一点都不操心后果。” 主频道不知道谁在发言,谈论的正是前不久死灰复燃的“落霉” ,落霉也就是戚夕她们校园里出现的黑色瘢痕传染株。本来大家都在发愁怎么处理这件事儿,突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句,苦大仇深的会堂内立刻被划拉出了一个豁口。 问责覃殊淮成了大家缓解压力的蹊径。 一位不久前才指责过祈乔的政客站起来冲覃殊淮说:“听闻覃公子一向不屑于参与世俗之事,此次为何无缘无故出现在暗海的旱路入口处?巧的是,祈司长的未婚妻也恰巧在那附近失踪,你可别说自己没有见到,虽然我们祈司长高风亮节不与你追究,但我们大家也出力去找人了,怎么说也得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打发吧。” 覃殊淮没什么犹豫,坦荡回答:“顺路开会,不想湿鞋,所以带人走了旱道,至于其他事情……你大可以问问内院那位五长老。” 五长老,也就是路婉,亦是想也没想就接了话:“我派人去接弟弟,怎么?这么严肃的场合,您还要过问我的家事吗?至于那个戚夕,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暗海,我也很好奇。” 祈乔冷冷地回过头看她——暂且不考虑长远,伤戚夕的那部分人里,肯定有路婉的手下。 “哦,我忘了。”路婉眉眼一弯,“戚夕……好像不是纯人类,韦会长,她是你的传薪人吧?这可真的不简单,你的传薪人居然成了祈司长的未婚妻。” 她话说的不多,里面的信息却把众人炸得一激灵——包括所有人集体避开的传薪计划,这个传薪人居然不是人类,以及人鱼委员会和司鱼院这层关系,足够阴谋家们拉出来反复分析。 大长老贾湖和她一唱一和:“路婉,空口无凭容易伤及无辜,你说这话可是要自己担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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