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乔本来是为了讲故事逗戚夕笑的,结果故事没说完,自己已经笑得讲不下去了。 笑点略高的戚夕非但没觉得好笑,反而有点苦涩,她顿时觉得蛋糕不香了,而戚夕本想接着问祈乔一句“你小时候怎么是这种生活”,但又见她讲得正在兴头上,不忍心提起过往扰她的兴致。 小小的痂被揭起了一角,戚夕比当事人都心疼,她实在不敢深想。 此时,她们俩已经见面数十个小时了,彼此却都没有提到那天会堂发生的事情,祈乔的“账”一直没和戚夕算,而戚夕也没提起——她突然想到自己那天在暗海里沾了别人的血,这事儿放在人类社会里必然属于违法乱纪,而祈乔从小生活在完善规章制度下,一定会介意吧…… 算算日子,这事儿也该传到祈乔耳朵里了。 但戚夕不后悔,当时的情势危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没有能力去一直去提防那么多决意把自己置之死地的人,只好下死手保平安。 戚夕心中苦涩地和祈乔道歉:对不起,我想活着见到你,神鬼也得靠边站。 要是祈乔问起来该怎么办呢? 戚夕没想好。 她眼眶有些发红,只好站起身往厨房走,一路没有回头:“好吃,我还想要个蛋糕可以吗?” 祈乔笑着摆手:“喜欢就去拿呀,只不过里面都是残次品,这块是我做得最完美的了,保证你找不到比它更漂亮的了……” 看着戚夕的背影,祈乔渐渐收起笑容,她拿起桌上的药碗,修长的食指在戚夕喝过的碗沿上轻轻一揩——这药茶,味道可真熟悉。 祈乔目光冷下来,若有所思地把碗放回原位。 桌上的手机默默亮起屏,吸引了祈乔的注意,祈乔垂眸打开消息——司长,善后工作已完成,那几位在暗海被戚夕小姐处决的歹徒也送去烧了,那边表示没意见,骨灰都不打算要,让我们找个地方随便扬了吧。 祈乔没什么表示,已读不回。 她站起来,走向厨房。 “戚夕……” 祈乔正要开口叫她,却看到戚夕一个人坐在窗边发起了呆,她手里端的盘子略微歪斜着,奶油蛋糕上面的樱桃摇摇欲坠。 戚夕却浑然不知。 想什么呢? 祈乔尽量放轻脚步走过去,但人鱼听力卓绝,她还没靠很近呢,戚夕就被吓得一激灵。 奶油蛋糕差点倾覆,祈乔瞬间稳住盘子:“有心事?” 何止心事,戚夕现在感觉自己大脑都要CPU过高了,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桩桩件件都与她自己相关,但韦欣一点要告诉她的意思也没有,祈乔也总是能瞒就瞒,所有的一切全靠她猜。 戚夕冷情寡淡,那是对待陌生人而言的,虽然她亲近的人不多,但对于亲近的人或事,她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她未经任何人同意,果断策反了裴姨,凭着黄仁寿的支持加入了博弈场。 现在她有资格过问这些事情了,但她却不知道从何入手。韦欣为什么装哑,祈乔小时候那么苦,为什么后来加入了司鱼院,甚至被老司长收养? 还有,宋茹…… “刚刚收到消息,是与宋茹相关的,你要不要听听?”祈乔把盘子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弯腰抚平戚夕蹙着的眉,“宋茹畸变是内院一手造成的,这事儿不与组织内其他人的利益相悖,因此内院只是马虎掩盖了一下,知道现在也没多少人去关注,其实要查也不难。” 这些话路彦跟戚夕说过一次,但由于当时情况混乱且路彦情绪不稳,故而戚夕只信了三分。 “不是没多少人去关注,是组织内有人压了这件事。”戚夕说,“双鱼对于人鱼族群来说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存在,要是把这事儿泄露出去,可够内院折腾好久的。别说组织内看委员会不爽的人有很多,就连海外的势力也会盯着我们这边的风声。 “乔,我成年了,别把我当小孩一样哄行吗?无论多么复杂的事情,你总是简单化了讲给我听,或者干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要求我不要像一个粉丝一样仰视你,也不要像后辈一样孺慕你,那你又是否把我当成后辈去保护了呢? “我理解你想要保护我,但很明显我与这些事儿脱不开关系,徒劳的保护只能增加你和会长的负担,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耗子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拉我进去,那我何不干脆站出来呢? “祈乔,你是不是……不赞同我站出来表态,是,我是一个心思繁杂还处处算计的人,甚至有点伪善和玻璃心……暗海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也都知道了吧,现在后悔还不晚,趁着我没有答应,趁着承诺没有说太满。” 趁着承诺没有太满,你还可以后悔。 我们的感情始于多年前的一场艳事,如今再续前缘,你也没必要顺水推舟地受了,要是发现不喜欢,还来得及…… 来得及后悔。 戚夕目光灼灼地看着祈乔,目光里情绪翻涌,像是卷着浪花的海,热情却寒凉,能包容星辰也能拍碎阳光。 戚夕难得说这么多话,可祈乔却低着头没说话。她摆正蛋糕中央的那颗樱桃,又捏着樱桃梗往上提了提,让殷色小果的底部暂离了奶油的黏附。 戚夕攒着话和她说,结果却被祈乔手上的小动作吸引了注意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于是她话说一半,突然忘了词。 “嗯?” 祈乔拿食指沾了奶油,意意思思地拿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端详,同时心不在焉地问戚夕:“我打的奶油是不是不甜。” “怎么会不甜。”戚夕被祈乔带歪了几秒,她看着祈乔那要吃不吃的样子,头一次觉得有点亵渎食物。 祈乔在戚夕的注视下尝了尝指尖的奶油,评价道:“是甜的,你不吃吗?” 戚夕迎上祈乔的目光,女人的目光丝毫没有波动,甚至不急着去否定或者解释,她就像那握着孩童手画画的家长,明知道小孩画错了,却并没有直接指出或是责骂。她沉默地把橡皮递给孩子,然后无声地示意她——这里画错了,飞鸟怎么能在海里呢? ……祈乔没有直接说教,这是在给她时间撤回。 戚夕鸦睫扑朔,鼻头酸酸的。 祈乔没表态就是很好的表态——她不后悔。 作为女明星要有严格的身材管理意识,因此吃到嘴里的任何一抹奶油也不能浪费,祈乔一只手指还在咂味儿,只能拿没沾奶油的指节为戚夕擦掉眼泪。 “这想法错得离谱,幸好发现得早,不然我老婆的心和人一起离家出走了我都不知道。”祈乔说,“……别哭,别哭,别哭。” 蛋糕盘终于倾覆,殷红的樱桃由于固定问题,从奶油层上滚落,在昂贵的地板上留下断续的痕迹。 白裙堆委,樱果色泽崩溅,留下鲜活的红色。 祈乔声音轻缓,鼻息扰过戚夕耳畔碎发: “也许在多年以后,我抱着你,你撒娇问我当初为什么喜欢你,我还会回忆起会堂上那一幕——最忠实的爱就在那时打上了烙印,我喜欢的就是那个敢于站出来和众人叫板的姑娘,哪怕我当时没有察觉,以后午夜梦回也会想起,这正是让我爱意臣服的点,别人身上没有……” 祈乔让她用力沉下去:“哎?你说你是不是妖精,专门按着我这书生的喜好来幻化?” 第33章 戚夕挽起头发去洗手,祈乔从背后环抱住她,同时嘴里还衔着她的一缕黑发,细细的流水漫过互嵌的指缝,戚夕走了下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是什么呢,记不清了。 祈乔沾着水滴去袭击戚夕,戚夕顾不上想别的,反手涂了她一脸的泡沫。 祈乔闪避地同时拿脚去勾戚夕,企图绊倒她:“犯规,我可没拿泡沫涂你!” 整整十天,无人记起路彦。 韦欣忙的焦头烂额,根本就忘记了这回事儿,而戚夕则以为韦欣会去处理这些事情,因此也没有过问路彦的去向,再说了,路彦这么大一个小伙子,脑子虽然不太聪明,但要血统有血统,要家世有家世,要武力也有武力,只要不在闹哄哄的地方意外受伤,没人真敢把他怎么样。 这就造成了一个窘境——路彦还在覃殊淮的私人别墅内滞留着。 路彦拿起手工削制木筷,筷子尖一时间不知道往哪道菜上落,桌上菜品的花样多到了令人目不暇接的程度,而且个个色泽鲜丽,据说还是专门请来某位知名大厨做的,但路彦就是下不了筷子。 他实在有点闹心。 覃殊淮低着头,像是品鱼那般细致地吃着蔬菜,如同一只安静的白兔。 在一片寂静中,他终于抬眼看向了路彦:“怎么不吃了。” 也不知道韦欣那般是什么意思,一直迟迟不来要人,路婉那个不靠谱的姐姐更是对她这便宜弟弟爱答不理的,路彦自己也没提出要走的意思,大有一直待下去的态势,覃殊淮没直接赶人,自己也拿不准主意。因为他得了兄长的命令,只能好喝好喝地哄着这位公子哥。 但公子哥不领情啊,自从来了这里就不吃不喝不出门,一副要绝食自尽的态度,覃忠义得知后,吓得连忙派人请来了大厨伺候他,结果路彦还是没什么胃口。 为了让他吃点饭,覃殊淮放弃了这周的辟谷,来了个以身作则——一日三餐都和路彦一起吃,给足了他面子。 路彦苦涩地环顾一圈,他就像个犯人一样被禁锢在房间内,每次吃饭身边都会围一圈面色不善的黑衣人,就像他吃个饭能吃出炸.弹来一样。 而坐在他旁边的覃殊淮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食草动物,从开始吃饭到方才发声前,对方吃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要不是偶尔看自己一下,路彦都要怀疑他低着头睡着了。 对了,还有桌上这些菜,这是给食草动物吃的吧。 苦瓜,西蓝花,青椒,菠菜,青萝卜……甚至还有蒲公英,在路彦眼里绿得千篇一律,他想,以这些菜做原材料也就算了,那位大厨连油盐酱醋都舍不得放吗,焯水后就直接摆上来了。 路彦没敢接话,他默默放下筷子,觉得对方态度诡异,可能不只是要自己陪吃这么简单。 “筷子上有刺扎手吗?”覃殊淮平静地罢筷,打算起身近距离看看。 路彦如临大敌地捏住了筷子,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不爱吃蔬菜的事情,要是如实说了,对方会不会病娇发作拿西蓝花噎死自己? 事到如此,路彦只能从善如流地按对方意思来,他脸上云淡风轻装得很镇定,指腹却在细细地摸索着筷子……果然摸到了上面的小木刺。 路彦心一横,让木刺扎进指腹而后往下一剌。 覃殊淮认真细致地擦完嘴,这才走过来看他,路彦木着脸翻转手掌,露出了细小的一道伤口。 覃殊淮震惊了一瞬——自己的木工有这么差?他是怎么划出这么长一道的? “是。”路彦看着他,“没在当代社会过过这么田园的生活,筷子有些不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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