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庭予不尊重她,把这份儿垃圾分类的垃圾稿子拍了回去:“我建议你重写,要不然你孟老师可能会想把你退货,我很认真。” 她正说着,孟羡舒从电脑旁转了过来,拿过稿子,低头认真翻看了一会儿后,果然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程声。 程声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孟老师,你别不要我!” “……”主要这玩意是每年组织分配的,确实不知道去哪里退货。 孟羡舒又睨着她从稿子上扫了一圈:“那你写的是什么东西?感觉别人看完能知道什么?” 程声安静如鸡地没敢顶嘴,眼巴巴地看她。 孟羡舒抬眼:“……看我干什么?我是在问话,为什么全是没有论脚的批判,还是你觉着没有说服力的一味尖锐就是好的?” 程声臊眉耷眼地往椅子上一团,现场变成了一只鹌鹑。 孟羡舒:“……” 季庭予刚准备现场和稀泥,孟羡舒一转头,回到电脑前,低头拧开了钢笔。片刻后,纸张整个右半边的空白全部条分缕析地写成了提纲。 一、环保到底应该基于科学和市场化运作,还是基于社会运动。 二、去专业化的行为是对社会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专业的事是否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三、分摊于民就需要激励,需要庞大的监管,即使长期坚持,成本如何衡量计算。 四、分批分类后是否真的做到分批拉走,后续怎么处理,特别之处在哪里,不焚烧还是不填埋,能不能让想要了解的人得到信息透明化。 五、如果可以做到产业化,是否更能产生竞争,促进高效和专业的发展。 六、原有拾荒者。 …… 程声目瞪口呆,拿着孟羡舒的“简略”提纲低头看了半天,等她坐回去了,才敢抬头跟季庭予小声说:“季老师,你有没有感觉我孟老师这两天的心情不怎么美丽,她竟然给我写了这么多,而且字都是龙飞凤舞怪凌厉的。” “……”季庭予先是给了她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接着才偏头,目光在孟羡舒脖颈上静静落了一会儿:“而且你又知道了,一天天的,这么能,脑子和稿子怎么都不行。” 程声无言以对,愤怒地转头查资料去了。 天气依然很冷,刚开年没什么班要加,孟羡舒很违和地安静在电脑前坐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动,等到下班的时候,却第一时间就提起包走了。 程声非常吃惊,第一次见到孟羡舒比她走得还早。 在门口桌边排外勤的季庭予也抬了抬头,往孟羡舒的办工桌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她送的火腿和腊肠都没有提走。 半个小时后,孟羡舒提着一碗粥和两个小菜来到了医院。 江鲤本来正在宋端的床头骂骂咧咧,一转头,下巴都快掉了:“呃……嗯,哈哈……” 她嗯嗯呢呢了半天,冲着孟羡舒灿烂一笑,懂事儿地转头就跑,还体贴地拉上了门! 孟羡舒:“……” 宋端靠床头愣了一会儿,才忽然往起坐了坐,先是让出了床边的一块位置,又双手往被沿放了放,转头说:“那边有椅子。” 孟羡舒眯眼看了她几眼,没说话地走到床边,把床桌升了起来:“下午吃了没有?” 宋端:“……没。” 她往孟羡舒的手上一看,李福记的粥,买的。 “看什么?”孟羡舒眼睛一瞥,“想着我没亲手给你做?” “……”宋端视线顿收,伸手接过了勺子。 孟羡舒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后,忽然转身走到了窗边,望着外面的石楠树:“宋端,最近又跟着我干什么?” 宋端低眼慢慢喝着粥:“想跟着你。” 孟羡舒嘴角没有笑意地一提:“这么巧啊。” 宋端喝粥的动作慢了一点,没有吭声。 片刻后,孟羡舒点点头,走回来看了一眼她包扎的手,低眼说:“那我谢谢你。” 宋端顿了顿,感觉喉咙有些无端地发卡。 孟羡舒没有转身走,拿了个苹果,开始坐下削:“那以后还跟不跟?” 她等了几秒,抬头:“嗯?怎么不说话?” 宋端忽然攥着勺子偏了下头:“你不想见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 “那你还怪厉害的。”孟羡舒削完一整个苹果,目光才抬起,落在她半张脸上,“你这么厉害,还能被我说得掉眼泪,搞得我是怎么欺负了你一样。” 宋端忽然闭了下眼:“孟羡舒,你别这么对我。” 长久的寂静无声。 片刻后,孟羡舒深深从她脸上收回视线,放下苹果和刀,转身拉开了门。 “以前年轻,真的很多东西都不懂,是我没有考虑好。”
宋端在她身后低声开口:“这么多年,是我耽误了你的青春,我也是人,不可能不愧疚。” 可是愧疚,什么都换不回来。 孟羡舒拉门的手没有迟疑,更没有回话,直接出门走了。 “这么快?”江鲤从走廊尽头探出了个脑袋:“就是心软地送个饭,不聊聊?” 余棠和段汀栖也从电梯口偏头看了一眼,把手中买的蛋卷递给她:“那我就不进去了。” 孟羡舒这看起来其实不像是心软,更像是不愿意欠宋端什么情分,来有一谢二。 就是这个表情看起来……没有以前的稳重了。 “……那你手上那份儿呢,提回去吃?”江鲤收回脑袋,“而且你怎么刚来就走,这像话吗?” “这是稍给林西陵跟卢为的。”余棠一推她的大头,“有什么不像话的,有你一个叭叭叭就够了。” 她说完,拉着段汀栖从电梯出,又从电梯进:“对了,那件事——” “还没呢,主要是董铭宵那贱人太烦了,老半夜喊我,我不睡觉吗!”江鲤叼了个蛋卷,摆摆手,“放心吧,有什么事儿我会跟你夺命连环call的。” 段汀栖顿时看她:“你想被拉黑?” 江鲤翻了翻眼:“你早就被我拉黑了,想报仇报你的,少替我家阿棠做主。” 余棠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没什么话想说。 “孟羡舒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宋端这会儿该不是在抹眼泪吧。”江鲤唉声叹气地探着宋端的病房,脚下也跟着进了电梯,“我暂时也不进去了,卢为这会儿应该在吃饭,我去她那儿溜一圈儿。” 余棠寻思了一会儿,看了眼孟羡舒离开的方向,没说什么。 出医院后,段汀栖也竟然没有开车回段老爷子那里,而是拐向了她们几个月没回去的房子。 余棠有点意外:“今天回去睡?” “嗯,先回去看看。”段汀栖心情怪好地哼着小调。 余棠歪椅背上笑了一声,这是一首苏格兰的民间童话。 难得天气放晴,天上有影影绰绰的半轮月亮,照得傍晚夜色有点朦胧美。 两人散步似的,特意在小区溜溜达达了一会儿才上楼,只是门一打开,余棠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最近一直住在段老爷子那儿,是因为家里在搞装修吗。 还是那种破天荒的把单层该复式的操作,不……这是上下扩了三层。 余棠难得有些茫地偏头,冲着段汀栖确认了好几眼。 段汀栖顿时笑出声,歪在门框上,“怎么了,宝贝儿,发什么呆?”她一牵余棠的手,“我想着哪怕以后住得少,咱也不得自己有一个家吗,以后不受臭老头儿待见的时候,就跑回来住两天。” 余棠瞧了瞧她,忽然进去,上下走了一遍。 原本的书房和卧室都没怎么变,只是装修随着整体精致了许多,阳台倒是扩成了一个半露天的露台,全部的花花草草都没有搬家,甚至小段总当初搭的花架还在—— 余棠眼睛忽然一眨,这人竟然还挪了一株章台古梅过来。 段汀栖没跟着她上下跑,在客厅喝水等反应。 果然过了几分钟后,余棠有些快地跑了出来,从楼上低头问:“……我床呢?” “你什么床?”段汀栖淡定地装模作样,“这不今年冬休,没工作,变卖了补贴家用了——而且宝贝儿,咱家又不分床睡,咱俩儿用一张床还不成吗?” 说得跟真的似的。 余棠盖着脸笑了好久,感觉这人也太可爱了。 她又跑楼下看了看,这一层已经把家庭影院和大部分书都挪下来了,还有一个小型的游戏房。 自觉被忽视的小段总终于忍不住从身后捞了捞人,搂着她问:“怎么样,宝贝儿,喜不喜欢?” 余棠却覆住她的手一眨眼:“段汀栖,你是自己觉着原本的样板房不像话吧?” 小段总:“……” 余棠嘴角一勾:“当初为了应付我,故意从一套带酒窖的公寓纡尊搬到这儿,可真是难为你了。” 段汀栖低头按着眉心笑了一会儿,忽然伸手一抄,把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来,一路上楼,放到了阳台的躺椅上。 余棠心情很好地乖乖躺着,挠挠她下巴:“干什么,小段总,要耍赖了?” 段汀栖又轻笑了一声,弯腰撑在了她耳朵旁边:“宝贝儿,跟你说件事。” 余棠故意勾着她亲了一口,眉梢挑挑等着听。 段汀栖却应邀低头,温柔地吻了她一会儿,才轻声开口:“当年我爸妈的葬礼之后,我其实找了你很长一段时间。” “嗯?”余棠很忽然地看她:“你找过我?” 那就不应该,她们小时候见过一次面后,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我是真没找着。”段汀栖也很惆怅,“主要第一个,是我当时哭得眼睛朦胧,都没太看很清你长什么样子。再一个是……我们家比较有钱,爸妈葬礼上前前后后来得人非常多,小孩儿也不少。” 余棠:“……” 段汀栖又说:“而且我当时只是自己有这么个念头,没有跟老头儿说过。更何况,我其实也不知道老头儿为什么明明跟叶叔叔是有交情的,平时却不太来往,长辈之间的有些情分说不清,所以就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余棠越听越眨眼:“那你为什么想找我?” “还好意思问,哪个流氓第一次见面就亲我那么一大口?” 段汀栖忽然弹了一下余棠的额头,才轻轻看着她的眼睛说:“余棠,我爸妈刚没的那段时间,我其实晚上都不太睡得好觉,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有的没的想很多东西,大部分都记不清了,只记着当时偶尔会闪过这么个念头——觉着你是在我刚刚没有父母的时候,恰好交接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余棠心里生出种很温柔的感觉,轻轻搂了搂她的脖子:“那我岂不是差点儿就永远都没被你找着了。” “这就有的说了。”段汀栖头一偏,“你以为你当初刚回国的时候,老头儿为什么装模作样地让我去接触你?” 余棠一眨眼。 段汀栖说:“我是大学毕业后,就陆陆续续地搬了一些东西自己在外面住。老头儿大概是那个时候看到我留了你编给我的麋鹿结,心里就有点数了,只是这十年,你一直在国外。他当初其实真想自己出面照顾你一下,无论如何都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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