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铭宵坐在车里,还跟余棠几个人连着线:“只有一点,他结婚多年,不知道是不是妻子的问题,始终没有孩子,两个人又都是普通的工薪族,条件一般,这些年为了有个孩子奔波了不少医院,又是治疗又是尝试做试管,花了不少钱,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让他最终走了偏路——养情妇和要孩子都需要不少钱,又不能示于人前。” 余棠眼睛动的很慢,她似乎想起了当初在咖啡馆的时候,那个可爱的孩子露出小乳牙对她笑的样子,又仿佛回忆起了当初在箭竹山上的时候,刘仪伟这个刑侦队长……对那一大巴车孩子的关心不似作假。 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总归都有无法逃逆的境遇。 一阵枪声响成了雷鸣的荒野上,刘仪伟打掉四个人后,立马一闪身,风驰电掣地开着车冲进了一片利于防守的拆迁棚户楼。 后面追着的枪线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他肩膀和大腿各自中了一枪,侧脸也狼狈地被擦出了一条血线,脱力地从驾驶座上下来,跪软在车前,低头狠狠喘了几口气。 后面两辆车上的人已经被他以一己之力干掉了一半,只要—— 就在这时,大量已经追捕过来的警车已经隐隐传来了警笛声。 只要警察来的够快够及时,就算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他也还能拼死抵挡一会儿。 孟渡完完好好地窝在车厢里,仍旧慢条斯理地说着风凉话:“刘队长果然不愧是科班出身,枪法真了得,难怪死活都要生个孩子继承皇位。” 刘仪伟脸色如厉鬼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举起枪口,对准了孟渡的脚踝:“你最好能保证他们的……” 孟渡立马冷笑着一挑眉:“好说,但你要是非要泄愤地对我来上两枪,那可就说不准了——我也不知道小孩子那嫩生生的小脚挨上一枪,会不会把半个腿都打没了,好像可难救。” “——啊!!” 刘仪伟气得要发疯,枪口抬到天上,愤怒地放了一枪空枪,好像恨不得把孟渡填里面儿,一发入魂送上天! 他这道枪声成功给身后追来的刑警指明了方向,三分钟后,另一幅熟悉的手铐,冷冰冰拷在了他的手腕上。 两个人被顺利抓捕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孙局在通讯频道里低声说:“孟渡没事,还活着,而吴越被炸毁的那辆车里,原本就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 余棠绷直的背松了下来,轻轻垂了一下眼:“如果余霜没有用贴片炸弹炸了这辆车,那她被四路夹击,成功抓回来的时候,这辆车会连同她一起爆炸在回程的路上。” 孙局哑声闭眼:“杀人灭口。” “你们先尽快审孟渡,可能会有很多人这两天要畏罪潜……” 余棠话还没说完,忽然微微恍了一下,朝前扑倒在了段汀栖怀里。 段汀栖脸色猛然一变:“余棠!余……” 她连忙一搂,双手摸到一片湿润的黏意后,才察觉到孟渡当时划的那一刀非常深,流出的血几乎浸透了黑色的大衣。 她心酸地拿掉余棠手里的电话,弯腰轻轻抄起她,抱进怀里飞速上了车:“去医院!” 余棠的伤其实不复杂,就是没有及时包扎,失血过多。但是专业的林西陵姐姐才不管她们都在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伟业,劈头盖脸地把人训了一顿后,安排了住院套餐。 可是余棠并不想在医院待。 陆钦河已经到了市局,亲自跟孟渡周旋,外面的雪还在细细下着,城市的灯光刚刚亮起来—— 余霜,余霁,叶巍,吴越,祁……这些人的脸一一浮现在余棠眼前,走马观花似的在她脑海里打转。 余棠忽然把脸深深埋在段汀栖怀里:“段汀栖,我想回去。” 在她表达了这个意愿后,段汀栖在林西陵绝不同意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带她出了医院,把人抱回了家。 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前半年都忍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段老爷子,这次也不背着手在楼底下干溜达徘徊了,直接跑上了楼。 段汀栖好不容易把余棠哄得短暂闭上眼,还要下楼哄老爷子。好在老爷子实在通情达理,竟然没有不待见她,只是往她身后看了好几眼后,才默默收回目光,含蓄地把一袋子糕点递了过来,隐晦地说:“衣服都能眼见着宽得漏风了,忙着做事就搬回去住,让林姨好好给你们做几顿像样的好吃的。”
“……”段汀栖在外面还像条像模像样的小狗,回家就没个狗样了,忽然躺下身,也在段老爷子怀里赖了一会儿。 段老爷子的手耳都被征用,一会儿得给她喂吃,一会儿得喂喝,还要听她说东拉西。段汀栖其实吃得都很没滋没味,只是跟他低声说了一会儿余棠父母和姐姐的事情。 “余棠说她不是想哭,就是难以言喻的心酸。” 段老爷子沉默。 “还有叶叔叔,可能死前都以为,也是余棠对他动的手。” “不过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余霜其实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割他一刀,可能是失手,也可能是叶叔叔当时把她当成了余棠,觉着她不会真的下杀手——所以没有还手。” 段汀栖沉默了一会儿,仰头看着段老爷子,忽然说:“老头儿,我小时候那几年,晚上也心酸。” 段老爷子目光敛了敛,手柔和地放在她头上:“现在呢。” “现在——”段汀栖好像想了想,冲他说:“你再跟我唱首儿歌哄哄,我就不心酸了。” “……”段老爷子一巴掌把她从腿上呼了下去,起身装模作样地拉拉衣摆,背着手转身说:“酥肉记得放冰箱。” 段汀栖看一眼茶几上的小盒子,在地毯上无声躺了一会儿后,轻手轻脚上了楼。 余棠又没在床上了。 她先找去了阳台,又推开书房看了看,最后下了楼—— 余棠哭得睡在了两米多的米色大熊怀里,身体蜷着,眼泪从眼尾流进了鬓角,细细一行。 段汀栖弯腰,把她轻轻抱了出来,放在怀里,温柔地低头擦了擦。 余棠一转身,埋进她怀里说:“我喝你的酒了。” 段汀栖嗯了声,柔声答她:“可贵了,我一直都没舍得喝,就是留给你的。” 余棠:“我喝的不多。” “真乖,还给我留了点。”段汀栖看了眼旁边明明空空如也的酒瓶,眼角泛出一点笑意,俯身在她脸侧亲了下,“余棠,我爸妈没的时候,我其实也内疚心酸了很长一段时间。” 余棠动了下喉咙,没有发出声音。 段汀栖:“因为他们不是一定会死的,是为了保护我。” 余棠很恍惚地在她怀里轻轻动了一下,段汀栖避着她背上的伤,也换了个抱着的姿势,继续说:“想不想听?” “想。”余棠声音很低地闭着眼睛。 那瓶酒度数不低,段汀栖知道她其实有点开始迷糊了,嘴角微微弯了下,理理她的头发:“当时绑架我们的人,是把我们带到了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那个工厂以前是加工食品的,有两层,分内间和外间,也留了很多设备在。” 段汀栖安静低着头,一缕发丝从耳边滑下来,若有似无地在她侧脸上打了层阴影—— “我记着……当时我们是分开被放在三个可升降倾斜的处理台上,周围是悬空的,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也跳不到实处,具体别的细节记不太清了。”可能太久远了,段汀栖垂着眼回忆了一会儿,“总之当时那三个台子一直在往下降,而我手边有着一个控制权,大概是我可以选择扳停一个,其余两个却要一直往下倾斜……” 她沉默了一会儿:“彻底降下去,就会死。” 余棠很慢地睁了几下眼,摸摸她的脸:“底下,放什么了?” 她眼皮沉得睁不开,声音也跟平时不一样,段汀栖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贴了会儿,偏头说:“那底下——是一个正在转动的巨型绞肉机。” 余棠感觉心里突然很重地抽了一下,脑子也倏然一疼,好像忽然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和画面,却一闪而逝了。 扳动开关的权利,等于亲手选择父母……或者自己的死。 可是不选择,三个人会一起死在这里。 一天之内,余棠心如刀绞,手轻轻抖了下,去紧紧搂段汀栖。 她没有问你是怎么选的,也终于明白,段老爷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对这件绑架案讳莫如深。 这或许只是一些人突发奇想的乐趣,或许这件事背后,藏着森然的恶意。 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本身看似有选择,却如此艰难。 余棠其实已经不知不觉脑子昏沉了起来,手也只是紧紧搂了一下,就下意识软软落了下来。 段汀栖看了她一会儿,把她的手捞起来,重新缠在自己腰上,才低头温柔地说:“可我爸妈没有让我选,他们为了保护我,自己远远手拉手……从我面前跳下去了。” 有温热的眼泪落到余棠脸上,渐渐跟她汇在了一起。 余棠在混沌的意识里哑声说:“闭上眼睛……段汀栖。” “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段汀栖头也埋在她怀里,但没说自己到底有没有闭上,只是说:“但那不是最后一句话,他们的最后一句话是——” “爸爸爱你,妈妈爱你。” 耳边的声音恍恍惚惚,余棠再也没说出话,彻底睡了过去。 过了很久一会儿—— “所有事情都会过去的,我也爱你。” 段汀栖在她额头上最后温柔地一亲,起身抱着人回了床上。
第121章 新春福袋 今天出了太阳,是难得的好天气。 孟渡和刘仪伟相继落网后,有三组人马共同负责这些案子的后续,一组已经奔赴了川岚山,一组盯紧了早有相关苗头的涉案官员,一组负责最关键的审讯。 可是审讯并不顺利,刘仪伟因为情妇和孩子下落不明,整个人冷若冰霜,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江鲤借了根陆钦河的烟叼着:“我把这个贱人的亲戚族谱挖了九条街,结果他竟然是养了个小老婆,并且能忍住半年都毫不联系。” 陆钦河没有考虑这个,他在走廊尽头用一根烟的时间考虑过后,决定答应孟渡的要求。 孟渡像一只千年的河蚌精,现在既没挂念,也不怕死——但他提出要去余霁当年在美国生活时住过的地方看看。 那是陆颂住过的老房子,现在还留着。 但凡有大盘市场的毒枭,无不勾结有高官后台,这些隐藏在背后的人才是孟渡如今最大的价值。余霁当年一直留在川岚山接触家族生意,也主要就是想找齐这些高官才暴露了身份。 而走马帮老巢那些幽灵楼的地是从哪儿批的,当初唆使程勇的人有没有漏过什么相关部门的底风,还有类似于红樽花事和那些洗脑教育机构的都是通过谁的手注册成功的,等等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东西才是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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