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洪答:“……” 你突如其来的好心,让我感到害怕。 他用力眨眨眼,去到一方没有树荫遮蔽的地头,仰头望天。 慕轻尘问:“你做甚?” “我看看今日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 * 阿洪答压根儿没打算相信慕轻尘,毕竟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那“老虎屁股,丧尽天良”的名号。 一言蔽之,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吃完后还要露出嗜满血的尖牙,冲你微微一笑很倾城。 他,不得不防! 一个翻掌,将藏在袖间的寒刃放进手里,静静听察身后的动静。 “学士,你有没有觉得……淑姐姐怪怪的?”塔珊与慕轻尘同乘一骑,说起话来甚是方便。 “哪里怪了?” 塔珊揪紧她腰侧的衣服,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从她右侧肩头冒出去,看向前方那刚毅的身影:“我觉得她好似很紧张很不自在……哎,具体说不上来,女人的直觉罢了。” “她那是吃醋。”慕轻尘压下声线,得意道,“你与我一同骑马,她心里定是要冒酸泡泡的。” “……看起来不像呀。” 塔珊疑窦丛生,苦于没有证据,勉强应付下来。两根手指对戳,暗暗寻思去了。 倏然,一道黑影闪过。 她警惕地抬起头,在树后看到了一脸震惊望着她们的常淑。 这是什么情况!? 淑姐姐怎在这处……那前面骑马的是谁!? 难道是……真正的耶律阿洪答!? 她也一脸震惊的望向常淑,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有任何声响。 常淑最先稳住晃荡的心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切莫轻举妄动。 塔珊完全失了主意,说起来,她不过是个刁蛮的小公主,无忧无虑的日子里从没遇到过风浪,眼下前有随时会痛下杀手的耶律阿洪答,后有狂躁症晚期患者慕轻尘。她谁也不能靠,唯有靠常淑。 常淑脑中更是一团乱麻,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在围猎场中碰见耶律阿洪答。 这四面皆是禁军,他就不怕被擒吗?那可是要丢性命的。 冒此等风险意欲何为?除非收益大于风险,才值得铤而走险! 常淑像是猜出答案,眉眼一滞,捂住半张开的嘴,双肩跟着一抖一抖的。 是她疏忽了,近日一颗心全悬在慕轻尘身上,而慕轻尘的心思也不尽在前朝,这才让二皇兄有了可乘之机。 她不管不顾,悄悄矮下身拾起一枚石子,丹田蓄力,一股真气沿筋脉游走至右手指尖,欲要将石子发向耶律阿洪答。 “吁!”阿洪答调转马头,死死盯着慕轻尘。 不好!被他发现了! 常淑自责不已,只怨未能将一身杀气藏掖好。 她闪进草垛,隐匿身形,呼吸慢且细微。 “怎么了?”慕轻尘似是不喜,皱眉问道。 塔珊却神色一变,缩起肩头,哆哆嗦嗦躲进她身后。 阿洪答用寒刃指向慕轻尘,深不可测的眼底,仿若旋有惊涛骇浪 慕轻尘:“小淘气,别闹!” “甭他妈跟老子套近乎!”阿洪答长臂横扫,寒刃发出割裂空气的呜咽声。 “啧啧啧……”慕轻尘嘬嘬嘴,向后对塔珊道,“看吧,我说是吃醋。” 塔珊:“……” “你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有事咱们回家说,别在外面跟我闹!” “谁他妈跟你闹了!”阿洪答陡然大喊,“还有,别再叫我小淘气,你脑子有病有病有病啊!” 躲在暗处的常淑:“……” 恭喜你,答对了。 慕轻尘问:“那你要如何……” “何”字还未脱口,那柄寒刃便旋飞而来,她面色一冷,搂住塔珊滚下马去,错身躲开。 常淑没时间多想,足尖一点,跃出草垛,挡在她们身前,甩出石子挡去第二柄寒刃! 电光火石间迸发出“叮”的一声,石子碎裂四散,寒刃则摔在一旁,像一条失去水分的鱼。 “……常淑?”阿洪答立在马边,问道。 他从没见过常淑,但素闻穆宁长公主端慧娴雅,气度非凡,是华帝最宠爱的女儿,由此才大胆的猜了猜。 常淑抽出袖间桃花扇,浑身杀气毕现:“是我。” 慕轻尘并未惊讶常淑的出现,小心扶起塔珊,负手而立对阿洪答道:“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蠢。” “过奖!” “但也不聪明!” 阿洪答神情黯淡几分,问她何意。 慕轻尘却卖关子似的停顿片刻才解释:“我早已认出你,遂才给你我的马,趁你不注意将缰绳涂满断肠草的汁液,此时你恐怕毒已入五脏了!” 断!肠!草! 常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慕轻尘竟又用薄荷叶骗人。
不可思议的是,被骗的那人还……深信不疑! 阿洪答颤巍巍地摊开双掌,看着染满掌心的青绿,一阵刺人的清凉气味直逼双目,刺得他流出眼泪…… “你!”他急火攻心,重重打出一拳,打得马儿痛苦嘶鸣,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砸出漫天飞尘。 “你不得好死!慕轻尘你不得好死!” “万万不可动气,否则气走全身,毒性随之浸染所有血脉,再入骨入髓!” “给我解药……”阿洪答几乎站立不住,佝偻腰身,靠上一侧古木。 “除非你告诉我闯入围猎场的原因!”常·配合演戏·淑不动声色的接话。 “二皇子想要逼华帝退位……”阿洪答想也没想便给出答案。 他面容憔悴失神,语调戚哀,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身躯一颤,常淑更甚,她不敢相信,竟真叫自己猜中了。 “今日围猎后人人身心俱疲,金吾卫亦会有所松懈,所以计划定在今夜子时。” “加之北鸣山花木葱笼,是藏兵的上乘之所,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连祁节度使乃二皇子舅父,拥兵五万,更是挑选个中精锐潜进康州府,助二皇子一臂之力……” 他自己吓自己,像是感到不适,捂住心口止不住干呕,好似立马要闷出一口老血来。 常淑:“……” “那你呢?”常淑追问。 阿洪答瘫坐在地:“自战败后,耶律只留五千族人,其中五百名甲胄是为王帐护卫,今夜他们是先锋,也是死士。”
第54章 复仇驸马上线 塔珊冷笑:“原来是被人当枪使!” “那又如何?他们的亲朋至爱皆死于大华和突厥的刀下, 与其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不如放手一搏,”他分明的五官变得狰狞,“华帝……塔阿图……都得死!都得死!” 常淑的脸霎时像窗户纸一样白, 拔出慕轻尘腰间的鱼肠短剑, 利落的割下缰绳, 以充绳索。 塔珊瞧出她的意图, 忙上前帮忙,擒住阿洪答的双手,用绳索牢牢捆缚住。说来也奇怪,一个身长九尺的男儿竟真叫她们唬住, 一点反抗也无, 乖乖的听之任之。 “该说的我都说了, 给我解药。”阿洪答嘴皮哆嗦着。 “当然会给你,”常淑将绳索的另一边系在马鞍边, 又在马屁股上甩上一鞭子。马儿高高抬起前脚跺了跺, 硬生生地拽起阿洪答向前去。 阿洪答没问要去哪, 只垂头踉踉跄跄地走着,眼珠盯在沾满泥的乌皮靴上。 他想, 横竖都是死,解不解药的无所谓吧,再说了,毒发身亡顶多一口气的事,总比被人折磨至死要强。 “诶诶诶!”慕轻尘大步流星地跑到前头, 挡住马儿的去路。 塔阿图的目光在她脸上逡视一圈,不解她还要出什么鬼主意。 常淑和塔珊也是如此,满腹疑惑。 慕轻尘淡淡扫她们一眼,往旁边挪去,挪到一根树后冲她们招手,示意她们近前来。 “你想到什么了?”常淑带着塔珊跟过来。 “你们打算带他去哪?”慕轻尘探出脑袋,瞄了瞄阿洪答。 “自然是去找父皇了。”常淑心烦意乱,这个当口时间紧迫,莫说她父皇,每一个人都有危险,她必须想办法让众人离开密林。 “是不是傻!忘了昨晚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了吗?”慕轻尘恨铁不成钢地提醒,“找到耶律阿洪答,并让他借兵给我们!” 常淑和塔珊:“……” “当然,我也说过要谨防他和二皇子里应外合结成同盟,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常淑和塔珊:“……” “他方才说了,会有五百耶律甲胄充当先锋和死士,我们挟持他,号令这五百人为我们所用,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啪! 常淑和塔珊同时扬手怼开她的脸。 怼得她一屁股倒在地上。 靠!这样都不邪魅了! 她低咒一声,一骨碌爬起来愤怒道:“你们……你们是要背叛我,背叛曾经的誓言吗?哦,万福的天神啊,罪恶侵蚀了她们的灵魂,蚕食了她们的生命,请您在天上赐予她们惩罚……” 常淑气得头昏脑涨,扬起手作势又要去怼她的脸,慕轻尘赶忙掐掉话头,捂住嘴,末了还不忘眨眨湿漉漉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副小绵羊纯良无害的模样。 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常淑指着她鼻尖,眼底是恶狠狠的警告! 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骑上塔珊的马打算带阿洪答先走,然后嘱咐塔珊看紧慕轻尘,不要和她说话,以免被忽悠。 慕轻尘嗔怪道:“把我留给她?你都不吃醋吗?” 常淑:“……” 用你的狂躁症去祸祸她吧! 本宫是遭不住了! * 太阳往西落了一点,恍惚中还抹上一层红色。 太后笑眯眯地打量几许,回头继续听惠翼和德昭仪逗趣,手上的团扇扑棱扑棱的,时不时还吃上两颗葡萄,喝上两口葡萄酒。 总而言之,就是一帮举止华贵的半老徐娘互相喋喋不休,哦不对,是侃侃而谈。 正侃得起劲呢,守在阶台旁侧的金吾卫都尉忽然在眉骨处搭了个棚,旋即握住腰侧的长剑往密林方向跑去,厚重的军甲发出硬朗的摩擦声。 半老徐娘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忍不住互相问了问,皆答不知道发生何事。 未及,密林中跑出两人两马,再凑近些便瞧出第一匹马背上是长公主常淑,后头的那匹用绳索拽着一个人…… “这是怎的了?”惠翼坐立不安,搁下手里的吃食,同太后对视一眼,提裙起身,自顾自的凝眸而望。 “殿下!”都尉抱拳行礼,眼珠则魔障般钉在阿洪答身上,心神不禁一凛,这人的长相不似汉人,必是趁他们不备混进围猎场中的,这等疏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过,他身居金吾卫都尉一职,必定难辞其咎,“他是……” “耶律阿洪答。” 都尉双肩一抖,僵在原地,四肢阵阵发冷。 常淑不看他,一夹马腹,催马快跑,抵达阶台才勒缰下马,彼时已有三三两两的金吾卫侯在那处,一把摁住阿洪答,使他半分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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