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众人揖了一个礼。 惠翼抓住她手腕询问事体,常淑却只答了一声“来不及了”。 对,时间来不及了。 她取出金鱼符高高举起,威仪道:“传本宫谕令,吹牛角号,两长两短!” 此言好似一块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千层巨浪。 半老徐娘们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劲儿荡然无存,要知道这两长两短是为撤令呀…… 为了这次围猎,宫里上上下下忙活好些日子,说撤就撤,定是生出大事了。 都尉疾奔而来,拔过烈焰旗猎猎挥舞,高喊:“吹号,两长两短。” 话音一落,闷重的号声呜咽响起,在空中翻滚着,越积越厚……越积越厚…… 皇太后到底是上届宫斗冠军,大风大浪前雍容的气度扑簌簌的往外冒,镇定的宽慰儿媳妇们:“行啦,咱们就别在这添乱了,先回太崇行宫吧!” “淑儿正有此意。”常淑颔首,吩咐都尉即刻备好所有车马,传召皇家禁军为护军,金吾卫沿路镇守,再传康州府丞携府兵于北鸣山麓落营帐! 她说得每一个字都震荡都尉的胸腔,实乃难以想象个中缘由,不由忐忑:“殿下,是否等皇上另行定夺……” “快去!”常淑驳斥他,高束的青丝在风中纠缠翻飞,双眼炯炯逼人! 都尉低头:“微臣,谨遵谕令!” 常鸢是紧跟三皇兄出来的,见场地中央乱糟糟一团,更有金吾卫在其中穿梭,心头登时七上八下。 跌跌撞撞的去寻皇姐常淑。 彼时,常淑正立在明黄的四轮马车前焦急的等待什么,常鸢认得,那是父皇的御驾。 “皇姐,出了什么事?可有看到小白出来?我和她中途走散了。” 常淑牵住她往前几步,将她塞进自己的七香宝辇,张口说了几句,无奈周遭实在吵闹,遂拔高声线重复道:“你先回去,切莫乱跑,放心吧,我已命一队金吾卫入林,会把小白带出来的。” “可是……” 常淑不与她多言,放下车帘,朝驾马的内官打了个眼色,车轮立马徐徐滚动起来。 常鸢害怕,从窗口看她,满目的怅然和担心。 常淑勾出淡淡的一抹笑:“回宫后去寻母妃,同她呆在一处。” 常鸢乖巧点头,迟迟不肯收回眼,奈何宝辇渐行渐远,远远望去,常淑已化成一个黑黑的小点。 “殿下,皇上和慕驸马出来了!”都尉来禀。 常淑猛然回头,果然见到被一众甲卫簇拥着的慕轻尘,除此之外,还有华帝、塔阿图和塔珊。 她一时只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快步流星的跑过去扑进慕轻尘怀里,紧紧圈住她脖子,怨怪她怎这么久才出来。 将慕轻尘留在林中是她欠考虑,回过神来才后怕不已,担心密林中生出变故。慕轻尘聪颖不假,但到底生着病,若出了事,没有她在身边拿主意总归是不行的。 慕轻尘抚抚她的背心,暗暗窃喜,看吧,虽然背叛了我,但还是被我的邪魅气质所征服。 华帝只道画面太美不敢看,清清嗓子,提醒常淑旁边还有人呢! 常淑抹掉眼泪,喊了声:“父皇。” 华帝抬手,面色铁青:“该说的塔珊公主和轻尘都说与朕听了!” 他攥攥拳头,脸颊绷紧到有点扭曲:“朕倒要听听那孽子如何申辩!” 当晚。夜色如墨。 本是个晴朗的天,不想入夜后竟连一颗星星也无。 安都殿烛火幽幽,漫山枝叶沙沙作响,整个太崇宫人人自危。 康州府丞在此觐见华帝,呈交奏章,参弹二皇子舅父连祁节度使黄舟助纣为虐,意图以下犯上。 十九学士慕轻尘,参弹二皇子常放勾结契丹皇族耶律阿洪答意图谋反。 华帝震怒,下旨将二皇子即刻押解帝京,暂囚宗骈寺,另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司会审!
第55章 复仇驸马上线 偌大的安都殿只剩华帝一人了, 他颓然地坐在明灿灿的龙座上, 身子隐在半明半暗中, 轮廓模糊成一团。- 哎…… 他慢慢喘i息, 又重重吐气,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 便成了一垂垂老矣的老翁。 他看到慕轻尘还未完全退殿,一只脚刚迈过门槛, 另一脚还留在殿内的汉白玉地板上, 便喊了她一声:“轻尘啊。” 慕轻尘像只受惊的小母鸡, 转身向华帝深施一礼! 他们之间隔了大半座宫殿,谁也看不清谁。 “来。”这一音节好似花费掉华帝许多力气,很是绵软无力。 慕·国破家亡·轻尘却听得肝颤, 完了完了, 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了。她连忙摸摸腰间的鱼肠短剑以备防身, 不曾想,只摸到了刀鞘, 哦对, 常淑拔走剑身还未还给她呢。 一时心中寒意更甚。 环顾左右, 发现角落的十六连枝灯充做凶器还不错, 就是……个头太大,比她还要高上半尺。 帝王本就多疑,见慕轻尘迟迟不动,还死死盯着连枝灯瞧,有些不耐:“轻尘!” 他话音重了几许。 慕轻尘连忙稳住心神, 一路来到龙座之下,再次熟练的躬身行礼,在中途被华帝叫停:“只你我二人,不必多礼,再近前来些。” “儿臣不敢。”慕轻尘忐忑又惶恐,啥意思,打算亲自动手啊? “你敢抗旨?” “儿臣……不敢。”慕轻尘邪魅气质荡然无存,徒留一身狗腿气息,约住衣摆,踩上台阶,步到他身边,在他的授意下坐到龙椅的脚踏边。 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哟……好折磨人。 “常放行大逆不道之事,着实令朕寒心,”华帝双肘磕在膝头,垂眼看着慕轻尘头顶的镂空璞头,“可朕又舍不得杀他,这些年,皇子们死的死,病的病……大儿子和这二儿子都没了……” 慕·前朝遗孤·轻尘:呵,该,谁让你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灭我大戬的。 “依你之见,太子位是悬空的好,还是不悬空的好呀?” 前太子在位时,遭人陷害,被贬为庶民。而今常放为争太子位,又意图谋反…… 实在让华帝为难呀。 * 后宫不得干政议政,常淑便在安都殿外候着,许久后一干重臣神情萎顿的出来,挨个向她问安,然后踩着丹陛一梯一梯往下去,、两侧的小太监们个个手持灯笼,为他们引路。 初月姑姑为常淑披了件妃色斗篷:“公主,山中入夜凉,咱们回去等吧。” 常淑自是不愿,眼角余光扫过地上一片银白,这才发觉时下静悄悄的,蝉鸣甫歇。 而她却愈发烦乱,站得笔直,誓要把慕轻尘等到。 初月姑姑不好再多说,唯有陪她一道。 主仆二人等来等去,一直等到下半夜,安都殿前头终于有了一豆灯火,映亮一小团地方,光亮后头是两名小宫婢,再往后便是慕轻尘。 常淑惊喜不已:“出来了。” 声音不大,却在寂寥空旷的殿前响起清丽丽的回音,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初月姑姑听的。 慕轻尘循声望向她,还未在黑暗中寻得她的身影,便被她抢先一步给抱住,脸埋在她的颈子里亲了亲。 慕轻尘微微悸动,叹服端庄娴雅的长公主竟有这般失态的时候。究其原因,还是自个儿魅力太大。 她摸摸脸,心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吧! “父皇可有为难你?”常淑眸光颤了颤。 二皇子倒台,朝中便是她一家独大,明眼人一瞧便知常笙与皇位更近了一步。
以前她与二皇兄一党势均力敌、相持不下,朝堂暂得一时平稳,可平稳一旦打破,父皇的猜疑也随之而来,自古伴君如伴虎,父皇怎会容她独大,定会扶持新的势力牵制她。 慕轻尘身在朝堂,免不了被父皇盯上…… 慕轻尘轻柔地抚摸她的背,发现掌心湿漉漉的,想必常淑是一直在这等她,衣料吸了雾气。 常淑不答,再次追问她:“可有为难你?” 不想慕轻尘一脸傲娇,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睥睨她,再一把推开她的怀抱,雄赳赳气昂昂的阔步向前…… 哼,毁了我的复国大业,才不要原谅你! “本宫问你话呢!”常淑跟上去,亦步亦趋。 夜太黑,路太滑,她险些在台阶上踩空,初月姑姑老当益壮,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她顿时受了惊,不敢再分神,专心致志的一路向下,终踩上平整的青石板路,一抬头发现慕轻尘已走出老远,玄色衣袍融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慕轻尘,你给本宫站住!” “听到没!” 慕轻尘用后脑勺告诉她“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脚下堪比生风,嘿咻嘿咻的像抢了哪吒的风火轮。 “啊呀!” 身后的常淑传来一声痛苦的惊呼。 慕轻尘再也绷不住,警觉回头,看到那妃色身影摔在地上,摔倒动作颇为迟钝,先是膝盖磕地,再是身子微斜,最后往侧方一趴…… 兴许是觉得趴得不太优雅,还顺带整整姿势,理了理裙摆。 慕轻尘:“……” 铺天盖地,是你完美演技! 她转身欲走,但听初月姑姑生硬道:“公主您没事吧?” “可有伤到筋骨?” “驸马,您快来呀,公主崴着脚了!” 慕轻尘:“……” 路平得跟亦小白的胸部似的,哪里会崴人脚了!? 可是……总归是自己媳妇儿,若就这么走了,心里过意不去啊。 罢了罢了,就扶她起来吧。 慕轻尘不情不愿的原路返回,弯下腰身,向常淑伸出手去,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很整齐,圆润又粉白。 常淑仍旧是那副斜倒的姿势,握起粉拳打在她掌心,小嘴撅得老高,眼底的幽怨水凉凉的:“讨厌你!都怪你!” 慕轻尘暗暗鄙视常淑,身为长公主一点不害臊,还学会碰瓷了。 “要不要扶?”她冷哼道。 “不要!” “当真?” “当真!”常淑眼里闪烁坚毅和倔强的光芒。 慕轻尘懒得理她,猛抽回手:“不要就算了!” 正准备抬脚时,衣角冷不丁被人扯住,而且扯得牢牢的,她低下头,撞上常淑哀怨的双眸。 待听长公主殿下厚脸皮道:“……要你背……” 你咋不上天呢!慕轻尘恶狠狠瞪她,欲要将衣角从她魔爪里摘出来。 奈何常淑抓得太紧,二人一时僵持不下。 与此同时,一队金吾卫巡逻而至,脚步声声,由远及近,每个人的眼珠都不自觉的往她们这处瞄。 慕轻尘如芒在背:“松开!” “要你背……”常淑腔调软糯,在撒娇。 初月姑姑侧侧脸,躲起来偷笑,劝道:“驸马您就背背公主吧,她心疼您,在殿外候了您一晚上呢。” 说着,示意慕轻尘看看身后,金吾卫可步步逼来了。 慕轻尘只好妥协,眼下人多眼杂,她若背了常淑,明日传到太后耳朵里就是“浓情蜜意”,若不背,则是“感情生变”,太后免不了要把她传去问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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