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耐着性子,道:“她不在府里,如今还未归。” 张正将茶盏放下,目视齐国公:“她惯来喜欢玩乐,晚归是常事,国公爷急什么,往日她寻花问柳也不见你有丝毫担忧,今日不过是晚归了,怎地就亟不可待,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让你害怕了。” 他素来口中无好话,就连皇帝也敢回怼,如正因为他这个刚正的性子,皇帝才会多看一眼,常常也被他怼得说不出话来。 “如今的局势你该明白,不仅诸位皇子就连圣上也在找她,你若是云山人,就该想着保护她,而不在这里冷嘲热讽。”齐国公道。 “云山早就不复存在,我算哪门子云山人。我若是云山人,第一个就先杀了你。”张正正眼都不瞧他。岂不说他欺骗了他们的族长,就光他一张闷葫芦的脸就不讨喜。 麻蛋,都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怎么养出陆思贤狡猾的小东西,险些毁了他一辈子的名声。 齐国公道:“她确实不见了,既然不在你的府上,我便去旁处找找。” 眼见着他要离开,张正刀刻般的唇角动了动:“太子的死究竟与你与陆思贤有没有关系?” 圣上之意,捉不到凶手誓不罢休,也全不是为了太子,多半为了自己的安全,悄无声息地毒死一国储君,他日再来一次,就轮到他了。 细思极恐的背后,可见皇帝贪婪绝情仔细的性子。 “没有。”齐国公简单答一句,大步离开张府。 张正没有再言,凭借着陆思贤的聪明劲,必然不会吃亏。 齐国公出了张府后,策马回府,想起与陆思贤敌对的宇文信,心中一番较量后,让人夜探镇北侯府试试。 直到天亮,也不见陆思贤回来,可见事情闹大了,让人不得不作最大的打算。 寝居内的秦若浅不敢让人大张旗鼓去找,敌人或许不知陆思贤的世子身份,精致的一身女装扮相,与平日里粗眉的陆世子大不相同。 还有一重想法,就是陆思贤的身份泄露,齐国公手里的丰大营会归了谁? 这点可不说。 贸然去找,就会打草惊蛇,反而将她陷入险境中。 天方露白之际,齐国公来传话,人不在镇北侯府。 事情愈发棘手了。 在天彻底大亮之际,秦若浅换了一身素服去东宫吊唁。 东宫内比起往日清冷,深红色的宫墙上似乎抹了鲜血,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匆匆来往的宫人落地无声,见到公主皇子才会停下行礼。 前几日还能听到哭声,想必多日来已然哭累了,往里走去,竟是静悄悄的。 秦若浅一人走入东宫,太子妃坐在灵堂内,那白色的蜡烛上的火光照出几分冰冷的淡光,落在她眼底,闪烁不定,落寞无神。 周遭少了一人,日夜守在这里的八皇子,今日却没有过来。 给太子上了柱香后,装作随口问道:“今日怎地不见八皇兄?” 太子妃眼角已然没有泪痕了,满面憔悴,眼窝深陷,懒懒地抬了眼皮,望着七公主:“他昨日便未来了,有何可奇怪。” 秋风萧瑟,灵前白幡飘动,寒风凄厉。 秦若浅一听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人走茶凉,断断不过数日就可见人心薄凉,就连秦承卓都表示出不耐的意思,遑论别人。 她强颜欢笑地安慰太子妃:“或许他有事去了,父皇处可有圣旨下来?” 太子妃摇首,自从太子死后,他来的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日日往中宫去,却没有时间来看看刚死的儿子。 秦若浅早就习惯了,也没有在意太子妃的话,对于秦承卓的去处也颇是好奇,待出了东宫后就去查一查。 这个时候不做孝子贤弟,如何让皇帝愧疚,百官可怜。 出了东宫,摆脱宫里的眼睛后,她□□进了中宫。 中宫内一向守卫松,□□就可进来,也不会有人察觉。
伺候皇后的宫人早就习惯了七公主的突然出现,不但不怪罪,反热情地将人请了进去。 皇后缠绵病榻多日,这次中。毒无疑是雪上加霜,别说下榻行走,就连坐起来都很困难。 秦若浅入内行礼,走到榻前,目光扫过几上摆置的一匣子,雕漆镂空,也不知做什么用的,她多看一眼,发现端倪。 匣子是背部朝上的,刻着一副图案,是她在陆思贤书房里所见到的,她看了一眼,也不作委婉,开口就告诉皇后:“陆思贤不见了。” 闻言,皇后很平静,沧桑的双眸中波澜不兴,就连呼吸都没有变化,道:“她惯来爱玩,或许出去与朋友玩了。” “不,昨日她回府的时候答应过我,回回府的。”秦若浅趋步近前,在榻前坐下,凝视着皇后:“我怀疑是有人猜出她是你的女儿,想借机生事。” 毕竟有很多人都想娶她,效仿圣上,娶她可得江山。 看似一番平静的话,让皇后从平静中拽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她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秦若浅垂了眼眸:“我们成亲圆房,本就是夫妻一体,自然不会有什么秘密。” “枕边人并非都是可信的。皇帝处没有她的消息。”皇后语气沉了两分,御前探子并没有传消息过来。 秦若浅也没有同她虚与委蛇,打开天窗说笑话,再这么拖下去,吃亏是是陆思贤,道:“圣上处没有消息,那您可知谁会动手?她昨日穿一身女装府门,与平日里差了些许,必然不是冲着陆世子这个名号去的,多半还是因为颜氏女的身份,您可想到了什么人?” 想到什么人? 皇后陡然想起刑部尚书张正,御前传话说见到两人说话,言语间似有不快,张正摔袖离开的。 皇后面色动了定,秦若浅察觉出她的变化,立即问道:“娘娘想到了何人?” “没有,阿贤素来偏隅一地,不与朝臣有来往,我立即让人去几位皇子府看看,公主且回去稍候。”皇后要打发她回去,毕竟云山的事不能让外人知悉。 秦若浅却不肯走,注视着皇后:“娘娘想到什么不愿同我说,我也不会逼您,但您该知陆思贤的身份,她托您的福气,在京内炙手可热。” 她不喜皇后的隐瞒,明知有危险,也不说,便是拿陆思贤的命在开玩笑。 朝堂上下,都不是瞎子,她身在朝外,都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秦承宗都盯着不放,何况其他朝臣。 她补道:“娘娘不说,我自己去找。” 指望不上旁人,她也只好自己去试试。 面对皇后的冷漠,她笑得有些勉强,不待皇后的回复,转身就走。 出了中宫以后,她转身去了皇帝的含元殿。 自从占用了原主的身子后,她鲜少利用皇帝的宠爱。一则不愿靠人,二则她厌恶皇帝的行为。 可现在这个局势不得不用一用了。 含元殿外站着伺候内侍,站立笔直,唯独大内侍陈槐悠闲地靠着墙面,两只眼睛慢慢地合了起来。 她转身去了茶室,亲自给皇帝沏了盏茶,这才回到殿外。 陈槐一见是她,忙迎了上去,笑嘻嘻地就要接过她手中的茶:“这些小事哪里能让七公主动手,奴来就成。” “不必,孤自己去就可以,劳您通传。”秦若浅转身避开他的双手,笑了笑。 陈槐不敢硬碰硬,毕竟这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谁都的忌惮三分、进去通传后,皇帝宣召入内。 秦若浅整理好衣襟,端着茶走进去,眼皮子却颤了又颤。 她进去后,皇帝靠坐在龙椅上,并没有批阅奏疏,见到人来了,少不得振作起来,高挺脊背,目光定在她的双手。 秦若浅未曾穿过来,这位公主惯来会讨皇帝喜欢,她今日这样一来,也没有显得突兀。 皇帝笑了笑,“浅浅今日怎地有空来了。” “阿爹这话是在责怪女儿了,成亲后多有忙碌,这不到了今日才得空。”秦若浅眉目温软,一无戾气而无骄纵,绵绵无力有带着几分讨好。 很合皇帝的胃口。 然而皇帝接过茶盏后,并没有喝,而是随手至于一侧,笑说:“今日来肯定是有事的。” 秦若浅假装皱眉,白生生的一张脸上满是愁绪,怯怯地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这便心软,牵着她的手拍了拍,担忧道:“可是驸马欺负了你?” “那倒没有,就是、就是府里出刺客了,人心惶惶,还盗走我不少东西。可是我的府卫用处不大,眼下又不可惊动京兆尹,就只能来找阿爹帮忙了。” 少女本当韶华,一番话说下来,眉眼都垂下,哪里有往日的神采,看着很可怜。 皇帝看着勃然不怒,拍案而起,唤道:“让萧临来见朕。” 萧临是禁卫军统领,与兵部一起掌管禁卫军,让他来,正合秦若浅的心意。 她就是要让萧临将京城内翻个底朝天,让抓了陆思贤的人日夜不宁,恐慌无度。 萧临来的很快,腰间佩刀,金色铠甲,威风凛凛,可这一切让秦若掐想法陆思贤曾说的话。 他眼睛不好。 到底是哪只眼睛不好,还是说是连两只眼睛都不好。 皇帝这厢吩咐萧临:“七公主府出了刺客,竟盗走了不少宝贝,实在可恨,天子脚下做这等偷家摸狗之事,萧卿你随七公主走一趟,务必找到刺客。” 萧临本当惶恐,可听到是这些小事,顿时松了口气,揖礼领命。 秦若浅这才捏着嗓音道谢:“儿臣谢过父皇。” 说话的同时,眼睛扫过御案上的茶盏,皇帝几番伸手去拿,半道上又撤了回去。 这样反复,必然是怕赴了太子的后尘,竟让连女儿沏的茶都不敢喝了。 多疑的毛病愈发重了。 谢过恩后,皇帝打发两人离开,吩咐宫人将茶盏撤了下去,碰都不想碰了一口。 秦若浅离开含元殿后就冷了脸色,目露深邃,心底有万分的阴沉暴躁,都隐隐压制下去,却温温然无比恶毒地问了一句:“听说萧统领眼睛不大好,可请了太医?” 一阵风吹来,将这句话恰好吹进萧临的耳朵里,浑身震了一下,“殿下开玩笑了。” 秋日里的风泛着冷意,秦若浅也感觉几分冷意,便又搭了眼帘不去看他,道:“孤未曾开玩笑。” 学武之人若是眼力不好,就会失去了准头,这样的事情若被皇帝知晓,这个禁卫军统领的位置肯定坐不下去了。 陆思贤随口一说,她本未曾当真,若非今日走投无路,她也不会兵行险招。 若真是的,她就从中获利。 信口胡言,她也没有什么损失。 但……她看了一眼萧临,对方两颊抽动,可见是心虚之兆。她曾以假正经试探过许多犯人,大多人的表情与萧临一样。 先是装作不知,神情跟着不自然。 想要骗过别人,就需先骗住自己。 萧临心中有一万分正经,可心虚之下不敢透露半分,再度笑了笑,可却比哭得更难看:“殿下勿要玩弄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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