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时间算下来,年初就能见到秦若浅,这么一想,日子也好过多了。 大夫不让出门,还是要出去的,抱着火炉,穿着厚重的棉衣,隔上几日就要去看看皇帝死了没。 生怕皇后一个生气就把人弄死了,熬到腊月的时候,钦天监占卜到一星象,皇帝久病不语,需遇一喜。 王贵妃思来想去,要给九皇子娶新妇。 眼光在众人中找了一圈,盯着张正今年刚认回来的“女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张正。 想到后,就央求着皇后下懿旨,在年内就可成亲。 陆思贤事后听到缓缓吐出一个字:呸。 当时张正的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直直地落在王贵妃身上。 竟是半晌没有说话,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张大人一个耿直就把贵妃得罪了,毕竟眼下皇子中就秦承宗呼声最高。 此举,人人都看得明白,是九皇子想要张相的支持罢了。 毕竟张正清正,不同任何人来往,只有‘嫁女’这么一招才可让他就范。 张正定了半晌才道:“小女性子刁蛮,下河捞鱼、上树摘果,配不上九皇子。” 王妃都是秀外慧中、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照着张正这么一说,确实不大配,乡村来的女子会让人嗤笑。 谁知王贵妃雍容地笑了笑,“张相想多了,小九有幸见过张姑娘,容貌倾城,举止端庄。” 张正搭着眼帘,道:“那是假象。” 一句话噎得王贵妃说不出来话,暗恨张正不识抬举,若非无下策,她如何会娶那乡村女子,奈何局势当前,由不得她放弃,“张相怎地这般说自己的女儿,被你这么一说,可见令嫒也是有趣。宫中寂寞,待她做了小九的王妃,也可时常来陪本王宫解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张正不吭声,你说你的,我就是不答应。 王贵妃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耐着性子再问:“张相怎地不说话了。” 张正道:“臣已拒绝了,不知该说什么。” 王贵妃一张脸青白交加,手中绣帕几乎捏变了形,竟被堵得说不出话里。接着,就见张正揖礼,转身就走了,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眼睛里。 思索再三,皇位在前,顾不得什么良善,眼中淬出狠毒的光芒来,张正不肯,她也不会放弃。 **** 搞笑的事情听得多了,陆思贤也变得很淡然,翘着二郎腿听着张正说故事。 那大夫的药很不错,吃了些时日,就感觉身上好了很多,至少有了力气,走路不再喘。 “按照王贵妃的想法,肯定不会放弃,指不定闹一出毁了贞洁,再宽容大方地来娶人” 毕竟她是看过宫斗的人,王贵妃的段位不低,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想着还有点害怕:“你问萧临借点兵来,我还挺害怕的。” 张正没否认,毕竟张府没什么人,守卫就少了,也该添些人了。 想来想去,找陆珽要点兵来,毕竟他口口声声说陆莳贤是陆家的孩子,关键时刻也要出点血。 张正这么一拒绝,情势就很微妙,陆思贤连门都不敢出了,又放心不下摘星楼的事,索性喊了小郡王秦时言过来。 这么一喊,女子身份就破了,秦时言惊得合不拢嘴,早就见陆莳思贤粉面腮红,雌雄莫辨,不想两人在一起鬼混了这么多年,竟不知她是女子。 见到她发髻上的步摇,绣裙上的青竹,脚上的修鞋,就连那双眼睛也是顾盼生辉,忍不住伸手去捏捏她耳朵。 刚一伸手就被她拂开,“再乱摸,七公主回来砍断你的手。” 秦时言望着她挪不开眼睛,一激动就说挖墙角的话:“怕甚,你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你二人又不是夫妻,不如你嫁我得了,我将摘星楼做聘礼送你,如何?” 陆思贤抱紧身上的毯子,防狼一样的防着这货,怎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和秦若浅不是一对。 脑门上贴了我和秦若浅不是一对吗? 她沉默下来,那双眼睛极为灵动,秦时言觉得有趣,追问一句:“嫁我,如何?” 陆思贤摇着脑袋拒绝,怎么最近都想娶她,一个两个不安好心,都是坏胚,“你姐知道你这么挖墙角,她会剁了你的手。” “我姐不会……” “谁说我不会?”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陆思贤一激动,爬起来就向外看去,秦若浅风尘仆仆地跨过门槛,眼中也不看她,只阴沉地盯着秦时言,揪着他的耳朵:“长姐妻不可欺,你觉得你来挖墙角,孤还欢欣鼓舞吗?”
第60章 突然出现的人让人开心又害怕,陆思贤觉得开心,而秦时言觉得半路杀出来的人恐怖得很,尤其是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力气如牛,捏得他耳朵就要掉,他还是死性不改:“哪里就是挖墙角,陆世子是女子,分明是接手你的烂摊子,给你分忧。我这么英明大义,你还揪我耳朵。” 秦若浅眉眼染着疲惫,见到陆思贤白净的面庞时,又觉得心内舒坦,疲惫扫开,恢复往日明艳的色彩,将秦时言一脚踢了出去,顺手将门关起来。 到手的姑娘还没摸一摸,就被踢了出来,秦时言瞬息就不快了,“阿姐,你开门,我和她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骗了我这么多年,就没个愧疚心吗?你看她病恹恹的模样,嫁我不好吗?一入府,她就是当家主母,大权在握,我什么都听她的。你想想啊,我这么听话的夫婿去哪里找……” 话还没喊完,乍见张相立于身后,他立即狗腿般凑了上去:“张相,那是您的女儿?” 之前就听说张相认回一女儿,之前府门口还见过一面,两人打了招呼,做梦也没想到,竟是陆思贤这厮。 憋屈至极。 张正负手而立,听完这货的发言后冷了脸色,“小郡王还是速回府,张家的女儿不嫁皇室中人。” 秦时言俊俏的眉头皱了,“不对,我可以不是皇室中人,这个简单的。” 张正又道:“张家的女儿不嫁你,你能把自己换了吗?” 秦时言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不能,换了我就不行,张相我们商量商量,我与阿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是可以的,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你看看那些皇子,惦记的都是你的劝,只有我不惦记你的权,我还可以给很多聘礼。” “你很聒噪,赶紧离开。”张正朝着身后几名家人挥挥手,他们立即上前堵住小郡王的嘴巴,直接拖出府去。 庭院里,安静不少。 屋里偷听的陆思贤趴着窗口偷看,等到人离开后才跟张正打招呼:“爹啊,没你的事了。” 张正背着手又走了,庭院里空荡荡的。 陆思贤高兴地整个人挥手,不想,窗户被人砰地一声关上,秦若浅殷勤不定的眸色在她身上扫了须臾:“身体好了?” 不知怎地,多日不见,被这么阴恻恻的盯着,陆思贤心里发憷,未免下场凄惨,先装着病弱:“没有,心口还时不时地停了。” 秦若浅的手就这么抚上她说谎的嘴巴,素日里执笔握刀的手指很好看,白皙又修长,陆思贤狗腿地夸赞几句:“手很好看啊,今日不见,七公主又漂亮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很是诱人。” 按理这么一夸,就算不该感动,也该笑一笑,偏偏秦若浅不苟言笑,反双眸微冷,吓得陆思贤双腿发软,搂着她的脖子卖惨:“你那天不要我了以后,醒来就见到苏锦那个疯子,陆珽让人送我去南间,她非要拖着我回京。下了那么大的雪,她仗着武功高,拖着我就走,一点都不顾念我是病人,寒冬腊月,冰天雪地,晚上住在破庙里,差点没冻死。” 秦若浅双眸漾过水泽,微起涟漪,将禁锢自己的双手解开,淡然地望着她:“谁的错?” 陆思贤顺着杆子就下,眸色湛亮:“我的错、我的错,我立马改,以后不发烧了。” 说完伸手继续搂着她,将自己毫无保留地送了过去,亲吻她的眉眼。 唇角婉转而下,落在柔软的双唇上,秦若浅再多的叹息都被这个热吻冲谈了。来不及发怒,就被陆思贤纠缠住。 陆思贤的吻带着愧疚,带着炽热、滚烫。 满口香软。 屋内炭火如春,烧得很旺,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贴到一处。 久违的欢愉后,两人静静地躺在榻上,外间风声呼呼作响,冷意仿若入骨,陆思贤软骨头般向秦若浅靠去。 秦若浅推开:“你离我远些。” 她还生气。 陆思贤瞪大了眼睛,“你不认账了,刚刚还不是这样,你翻脸不认人。” 秦若浅平静得很,目光在她白皙修长的劲间徘徊须臾,忽而翻身压着过去,亲吻着她。 “你想做什么……”陆思贤感觉不安, 半晌无声。 许久后,秦若浅松开她,凝视那枚痕迹:“我说不认了吗?倒是你三心两意,累得我多费口舌,魏云道你心思不正,不值得托付,劝我放弃你。” 身下的人愤懑:“魏云、信不信我劝诸葛卿卿休了她。” “你去试试,必然不会成功。”秦若浅惩罚性般在她肩侧咬了一口,陆思贤憋屈,却没有反抗,心里将魏云骂了数遍,登时便要找她算账:“我将她绑去摘星楼,往屋里扔两个姑娘,再喊诸葛卿卿来看春宫图,你看到时候诸葛卿卿休不休她。” 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秦若浅很想继续惩罚她一番,又恐她身体受不住,只得罢手。 “你想便去做,如今魏云并非朝臣,是男是女也无人在意,随你闹腾去。” 她罢手,陆思贤双眸里却满是水雾。 黑暗的床。笫间,四目相对。 凑得极近,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紧张到心跳加剧。 秦若浅眸色炙热,陆思贤懒懒地回视她,毫无波澜。 她累了,不想同这个秦妖孽闹腾,伸手揽住她的脖子,贴着她的心口,感受到她的心跳声。 这一刻,仿若走过余生,天荒地老。 一夜间,两人睡得都很好,清晨的时候,秦若浅要回公主府,离开有些时日,不知府内情况如何,更不知皇帝的病势怎样。 得了陆思贤的抚慰后,整个人精神都好了很多,连日奔波的疲惫也被欣喜取而代之。 陆思贤睡到午后才起,张正回府后就来她这里观望。 早膳没用,陆思贤先喝了碗汤,见张正悠悠走来,便拉着人一道吃饭。 张正升官,也变得很大方,顿顿都见精致的菜,比起以前的大白菜,堪称天上地下。她专心给碗里的鱼肉剔刺,头都不抬,这样张正就看不到颈上的痕迹了。 张正坐下便开腔:“九皇子纳了侧妃。” “哪家的姑娘?”陆思贤声线平淡,大口咬了块鱼肉,味道鲜美极了。 前些日子里秦承宗吵着要娶她,闹得朝堂皆知,逼得她都不敢出门,怎地,这么快就娶了别人,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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