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见她头都不抬,专心致志地吃着鱼肉,也好奇地去夹了块,放在碗里剔刺,“南间来的,不知是何身份,好像姓颜。” “姓颜?”陆思贤惊讶得抬首,想起哪里不对,秦承宗这货色眼高手低,没什么脑子,这个当口娶南间来的颜氏女,不会是把苏锦当作她了吧? 苏锦想要杀皇帝,几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嫁给秦承宗不是什么难事。 “您要不去打听一二,顺便看看颜侧妃是何模样,我总觉得和云山有关系。”陆思贤忧心忡忡,若论以前,苏浅假扮她也不是大事,可现在皇帝有今天没明天,秦承宗肯定狗急跳墙,到时候事情只会办砸。 秦承宗几乎没有胜算了,可以不用去管他,又没什么本事,光凭一张嘴胡天海地,不是劲敌,可是苏锦这么一掺和,定局也能改变。
张正不知苏锦的存在,见她神色不对,答应去查查,眼光扫过她颈,白皙的肌肤上,那抹红色痕迹很明显,他下意识就紧张:“你颈子怎么了,装到了?” 颈子?陆思贤回过神来,忙捂住自己的颈子,支吾解释:“也不是,就是有蚊虫盯的,我抹了药膏,很快就会消了。” 张正断案,知微见著,从对方的神情里就可判断有没有说谎,而陆思贤的眼神飘忽,语气吞吐,一看就知在说谎。他察觉后,也不好多问,就当没有看见,继续吃饭。 用过饭以后,让人拿了熏香来熏蚊虫,呛得陆思贤眼泪直流。 张正这是在报复他说谎。 夜间亥时,秦若浅照旧翻窗而入,动作甚是利落,比起国公府都要顺利。 婢女在檐下当真,见到黑影飘过,阴森害怕,裹紧了身上衣袍,提灯走了过去,窗边已是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阵幻想。 她在原地找了找,还是一无所获,渐渐就放弃了。 屋里的陆思贤把自己裹成虫,只露出脑袋,绸缎般的长发散在枕畔,黑如夜色,肌肤又是白嫩,像是一只随时会被豺狼吃掉的兔子,对面的秦若浅脱下外袍,想都未想,直接在外侧躺下。 她身上很冷,掀被子的时候,冷风嗖嗖地往被子里钻去,冻得陆思贤抱紧了暖炉,幽怨地盯着她。 半晌后焐热了,秦若浅才敢往里面挪去。 一挪,陆思贤就推开她:“今夜你离我远点。” 昨夜那么折腾她,今天晚上又想着过来,肯定没安好心,不能让她得逞,就此也明白了她骨子里的坏。 坏透了顶,比她坏得多了, 秦若浅不觉纳闷:“昨夜还是那么高兴,怎么一天不见就讨厌我了。” 陆思贤裹着被子,往里缩了缩,两人间隔一个婴儿的距离,就这么‘隔岸’望着她:“问你自己。” 秦若浅想了想,摇首:“不知。” 陆思贤露出凶狠的一面,使劲去揪着她的脸蛋:“不知就睡外面,手指头都别碰我。” “不信。不碰你,我来做什么?”秦若浅心情好,反握住她的手,使着功夫就将人按住,蹭着她柔软的侧脸:“几日不见,你长得好看了些。” 哪里好看?陆思贤迷惑了下。 秦若浅在她身上打量一番,“哪里都好看。” 陆思贤咬牙切齿:“呸,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就喊人了。” 秦若浅俯身咬住她的耳畔,发丝清香涌入鼻尖,眼角微微抽跳了一下,手便抚上山峰:“你觉得我会张正?你就说喊了他来,他能做什么,他能赶走秦时言,却赶不走我,可知为什么?” 耳畔湿热,令人发痒。陆思贤想打人,又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是对的,张正认她为新帝,此时刻见她自然毕恭毕敬,必不会得罪。 光从两月期限就可看出,张正对秦若浅的赏识非同一般。 陆思贤想通后,闭紧了嘴巴。 秦若浅笑着撩拨她:“你叫啊。” 陆思贤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秦若浅继续诱她:“叫吧。” “不叫,要叫你自己叫。”陆思贤往被子里躲去,欲翻身又被秦若浅拽住:“小世子叫一叫,声音很好听的。” “不好听,我都没让你叫,出来混迟早要还的。”陆思贤抵着她的肩膀,极为愤怒。 秦妖孽,逮着机会就胡来,枉她还为她担心这么多时日,早知如此……算了,没有这句话,她是不大可能抛弃秦若浅的。 渣女的事情,不适合她做。 秦若浅温柔地拂过她的眉眼,戳了戳她饱满的脑门:“我之前可没有怂到叫人,昨晚而已,今日就要叫人了?太没出息。” 陆思贤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被她吻住,支支吾吾:“陆思贤本来就没出息、就喜欢抱大腿、你、你第一天知道吗?” 秦若浅不明白她的话,不知‘抱大腿’的意思,“为何要抱大腿,抱腰不好吗?”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大概抱腰容易被人揍。”陆思贤悄悄地往被子里挪去,口中嘀嘀咕咕不停:“你喜欢抱腰就抱腰,我抱你大腿及行了,时辰不早,赶紧睡觉。” 她急忙想脱身,秦若浅却不想,奔波一两月,个中艰辛,也想让小世子体会一二,当人钻进被子里的那刻,照样掀开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 陆思贤大怒:“我都准备两床被子,你怎么还和我挤?” 秦若浅眸色盈盈,深深地看向她:“我喜欢和你挤,你呢?”纤细的手臂压在陆思贤的腰际,抬了手指压住她的唇:“我的辛苦,你也来体会一遍,骑马奔波数日,实在累得很,你在暖阁里倒是舒服,不如和我一道累吧。” 陆思想:“……”脸色绯红一遍,摸到一侧的枕头就向她脑袋砸过去。 枕头是软的,并非玉枕,砸在秦若浅的脑袋上也没有感觉,反撩起一阵风,秦若浅眼眸眯住,按住她的手:“待会再动。” 两人这一宿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次日的时候,秦若浅得空入宫,而陆思贤抱着锦被,依旧酣睡。 年底之际,宫内张灯结彩,为显得喜庆热闹,都早早地将红灯挂上,整个宫廷喜庆一片。 远远看去,与往年极为不同,那份喜庆就像是故意捏造出来的一般。 秦若浅一身红色艳丽宫装踏进宫门,遇到巡视宫廷的萧临,前者笑意温软,后者笑意勉强。 同样是笑,萧临更觉得憋屈,握紧了佩刀,上前行礼:“七公主。” 秦若浅低头理了理袖摆,装作多日不出府门的模样:“萧统领近日可好,好像瘦了些。孤感染风寒,多日出不得公主府,今日方能出府,萧统领瞧着好像有心事。” 萧临面色黝黑,除去紧张外,压根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也没有怀疑七公主的说法,只问候了几句。 秦若浅淡笑着离开,萧临面露阴鸷。 走近含元殿外的高高宫墙之际,见到一澜袍华服少年,在外一度徘徊,想要入殿,却又被人阻拦,同禁卫军拉拉扯扯,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大骂同时,几乎拳打脚踢,禁卫军只受着,并不反抗。 他们越卑微,就显得少年底气足。 秦若浅走近后,认出少年人,那是秦承宗。 多日来,萧临守着皇宫,没有皇后的旨意,几乎不放人去见皇帝,其他人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暗地盯着含元殿,唯有秦承宗日日来此。 见不到皇帝,就大骂不止,他是皇子,无人敢反抗,反使他的气焰愈发嚣张。 观了一阵后,秦若浅不想同他碰面,转身之际,人追了过来:“阿姐、阿姐。” 秦承宗赶了过来,拦住她的去路:“阿姐近日去了何处,我去你府上都被挡住。” 府上由魏云做主,得了秦若浅的吩咐,自然不会让他进府。 表面的情分需要顾及,秦若浅随意扯了谎:“感染了风寒,卧榻了些时日,今日好多了才入宫看看阿爹,你可曾见到了?” 说起这件事,秦承宗就怒火滔天,“萧临不让我见,依我看,定是他心怀不轨,我必须得见到阿爹。” 萧临奉的是皇后旨意,而多年的经历告诉他,帝后恩爱,皇后的旨意是也等同于皇帝的意思。 这个想法一产生后,旁人都没办法说服他,加上张正从中推波助澜,就这样行成了死循环。 任何人没有皇后的吩咐,都不准入内。 朝堂大事由张相领着六部处理,有条不紊,没有出差错,与皇帝在时一般。 死循环后,就让几位皇子心中不定,尤其的胜算最大的秦承宗,云端跌落尘埃,他四处游走,甚至想过闯宫,最后被王贵妃拉住,不能做第二个秦承卓。 无奈下,他只能日日来吵来闹,久而久之,禁卫军都成习惯,由着他打骂。 秦若浅回府后就了解这些情况,甚至还知晓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为拉拢张正,死皮赖脸地要娶陆思贤。 她沉吟须臾,换作纯良一笑:“听说你要娶侧妃?侧妃是颜氏女?” 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前几日就大张旗鼓地准备成亲,闹出的动静比娶正妃还要大,想不知道都难。 听闻这番话,秦承宗便忍不住了,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她是云山颜氏的女儿,模样可人,还会些占卜,是不错的人儿。” 还会些占卜,又是颜氏……秦若浅莫名想到了苏锦。 苏锦同陆思贤一道来的京城,不知去向,怎么被秦承宗找到了,还是她自己去找的秦承宗。 不管如何,苏锦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他要寻死路,也无需她做什么。 秦若浅附和一笑:“也好,让阿爹见过了吗?” 说起皇帝,秦承宗又恼了,指着门口的禁卫军大骂:“都是这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待见到父皇后,我定参他们一本,到时连带着萧临都得下台,到时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秦若浅不吭声,秦承宗被宠出了盲目自大的性子,不知自己短处,怨天尤人,她不点破,笑着点头:“也可,我去见一见皇后。” 说完,自己直接进入含元殿。 她见皇后,不见皇帝,这些人犯不着来拦她,秦承宗也不会怀疑。 进入寝殿,空荡荡的殿宇涌动着难闻的气味,她掩鼻而入,不想去见皇帝,径直走到窗外去见皇后。 皇后坐于窗下,容色枯槁,落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干涩枯瘦,厚重的冬衣穿在她的身上略显宽大,显得她整个人很瘦小,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 她转动轮椅,搭着眼帘道:“你回来了。” 秦若浅心中宽阔,也没有怨恨,面对这样的皇后,也无法气恨,捡着重要的说:“前日回来的,见过陆思贤了,皇后娘娘近日胃口不佳,我给您开药方改善下,陆思贤答应您的事不会反悔,您大可放心。至于圣上这里,望您用心些,早日恢复,召见朝臣。” 不见朝臣,皇帝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就会让人怀疑不如就这样,让他正大光明地死在众人眼前,她的皇位得来才是正统。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7 首页 上一页 85 86 87 88 89 9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