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欧阳毅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时候,张公公刚好凑过来,将他拉到角落里。 “都尉大人,那笛子都被烧裂开了,可是谢玄濯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她莫不是真傻了?”张公公两只跟豌豆大小差不多的豆豆眼转得极快,他吸着气道: “何况我看她周身上下一丝灵气也无,真真跟那失心疯的人一般。” “是吗?我犹记得当年五皇女乖巧伶俐,无人不赞。谢家的人哪里会这般柔弱,别忘了他们谢家夺得天下,凭借的可是鬼眼加持得到的毁天灭地之力。” 闻言,张公公仿佛中魔一般顿住,身体一阵阵地发寒,他一把抓住欧阳毅的袍带,环顾四周,“大人,慎言!这鬼眼可是,可是有诅咒的,谢家有鬼眼的人个个都是疯子,到了最后死于非命,便是亲近之人也没有得到善终啊。” 岂料,欧阳毅摆摆手不以为意,不屑地笑了笑,“公公此言差矣,先不说谢家的人有没有继承那鬼眼......”他压低了声音,“谢槐当初可是因为这力量陷入了疯魔,六亲不认,最终成了一个废物,之后这鬼眼便被谢家封禁,有鬼眼的孩子都被谢继扬给秘密处理了。” “这......这都是宫廷秘史,大人您如何得知?” 欧阳毅得意一笑,“我们欧阳家乃是世家望族,家学渊源,上燮的秘密自然知晓一二。” 张公公仍然心有余悸地擦着冷汗,却不忘拍拍马屁,“都尉大人的确乃功勋之后。” “她在外面逃了这么多年,说不定疯病早就好了。张公公你派人去镇上打听打听,装傻的人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欧阳毅盯着谢玄濯的背影,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至于这儿嘛,我已经有了新的方法。” “但凭大人做主,咱家就先四处转转。” 欧阳毅斜觑着明净翡曼妙的身段,心底十分不爽,他最看不得这些落魄的王公贵族,还能凭得一副好皮囊,过上还不错的日子。 虽然谢玄濯肉眼可见地十分凄惨,但此刻他胸中的暴戾和自卑发作,使得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欧阳毅让手下替谢玄濯松了绑,派人将小院里外围了起来。他解开外袍,邪笑着吩咐手下去买几斤喂马的草料和粗面回来。 谢玄濯隐隐地环顾四下,这十几个人虽说并非上燮的精锐部队,但装备精良,拴在外面的马匹也是大宛良驹,体格健壮,头颈高昂,威猛异常。应该是风淮城护卫队骥缨所的人。 自己若是想跑,光靠一双腿,跑不了几里就会被抓回来。这些人的职能本就是四处搜捕犯人,不过在赵勿尘篡国后,骥缨所成了欺压百姓的乌烟瘴气之处。 即便远在边塞,谢玄濯也早有耳闻欧阳毅欺男霸女,搅得百姓叫苦不迭。这个人绝非善茬。 更何况,还有这个不知敌友的少女在这裹乱——谢玄濯悄悄斜眼瞟向明净翡,透过轻薄的窗纱,少女漫不经心望着天空,偶尔踱步而行,裙裾拖拽在柔软的地毯上,倒是一副悠闲的样子。 “开花花,”忽然间,明净翡扭过头来瞪了眼谢玄濯,惊得她连忙低头捡起一支树枝,戳起了地上的泥巴,耳边似乎还传来一声来自少女的嗤笑。 就在这时,欧阳毅抬眼也朝明净翡看去,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将腰间的□□握在手中,只觉得自己颇为英武不凡。他不屑地瞥着灰头土脸的谢玄濯,大步地走了过去。 他撩起长袍的衣角,生怕溅上肮脏的泥水,同时睁大自己那双有些凶戾的眼睛。 对待这种昔日享尽荣华富贵的人,他有的是软硬兼施的办法。 “五殿下,不想回到繁华富贵的风淮城吗?那里有美酒忠仆,无数美貌的坤泽任你挑选,你何须在此过这下等人的生活。”欧阳毅观察着谢玄濯的神色,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想要把她扶起来。 谢玄濯在心底冷笑,若是赵勿尘手下尽是这般不思进取依靠家族蒙荫上位的世家子弟,想要夺回皇权兴许并非奢望。 “五殿下,你跟着我混,说不定以后还有飞黄腾达的一天。”欧阳毅看着谢玄濯傻里傻气的样子,心中的得意越发不可收拾。 忽然,他手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他手上蠕动。欧阳毅定睛一看,一条肥大多足的蜈蚣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一旁的谢玄濯还笑嘻嘻地抓着好几只更肥的蜈蚣要往他身上放。 “虫虫飞。”谢玄濯用树枝夹着蜈蚣,在泥地里甩来甩去,玩得不亦乐乎。 “滚开!”欧阳毅唰地一下把蜈蚣甩了出去,他一向厌恶这种滑腻蠕动的东西,何况蜈蚣多足,看上去十分可怕。 一旁的心腹见他神色有异,连忙上前把他远远地拉开。 “都尉大人,大司马并未下令诛杀这些罪人,您万不可意气用事。违抗大司马命令的后果,我们都承担不起。何况,朝中仍有大臣心向谢家。就算您真想置她于死地,也有不见血的手段。” “若是她不傻,我便有杀她的理由。装傻可是欺君之罪。” 挣开心腹的阻拦,欧阳毅强行压下胸中的怒火。不错,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分化不了的废人一般见识,他想折磨她的方法多得是。 欧阳毅踏着军靴,将地上的蜈蚣尽数碾死,再一脚踩在谢玄濯瘦弱的脊背上,将她压弯了腰。 “谢玄濯,你命真大,你们谢家都快死绝了,你还能苟活到现在,怪不得大家都盛赞大司马宽仁平和,额外开恩留了你一条狗命。” 欧阳毅话音刚落,只见谢玄濯仍旧埋头用手挖着地上的黄泥,似乎根本没听见自己所说的话。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久居边塞有所不知,前些年先皇和先皇后娘娘的陵寝被大司马下令秘密挖开了。”欧阳毅蹲在玩土的谢玄濯身边,恶劣地嬉笑道。 父皇和母后的陵寝,谢玄濯记得当年皇宫被攻陷之后,父皇母后连同皇兄一并被杀,他们的尸体草草送入皇陵,早已没了所谓的尊严和体面。 “听说开棺的时候,皇后娘娘依旧保持着生前的美貌呢,她被斩断的头还稳稳地缝在她的身上。大家伙看得可兴奋了,栩栩如生的皇后美人,即便成了尸体,也是艳尸啊。倒便宜了那些粗人,大饱眼福了一场。” 这是多么恶毒的侮辱,谢玄濯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忍耐下去。如果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该站起来刺破这人的心脏,让他永远后悔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 “后来,先皇被抛到最西的孤山上,皇后娘娘被丢到最东的山谷里。他们啊,永生永世都不可能相见。”欧阳毅双眼向上,似乎在回味那一幕让他觉得美妙无比的场景。 谢玄濯的双手仍然深深陷在污泥里,她感觉自己好似站在无边的黑暗里,整个世界都下着茫茫的冰雨,眼前有血色的云在流动。 那是......父皇和母后的血,他们的眼里流出了血泪,拼命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却被别人斩下了头颅。 名为“杀戮”的意志似乎随着奔腾的热血苏醒了,在无人可见的泥潭里,无数泥沙被谢玄濯狠狠地碾碎,碎屑深陷在手指的血肉里,她也浑然不觉。 这一刻,十指鲜血淋漓的痛意,却像是双手握住了武器,无名的力量注入进了她的身体,就快要有什么破土而出,看破这世界。 这世界是如此的寒冷,唯有燃烧才能够得到温暖,哪怕燃烧的是我们的生命。 女孩瘦弱的身体内似乎真的燃起了烈火,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将被焚烧殆尽。 “他们死后天各一方,唯一相同的就是,尸体都被野狼啃食得不成样子。你那个皇兄啊,被吊在城门曝尸三日,怎一个惨字了得。” 欧阳毅几乎就要看出谢玄濯的异常,他的目光不断在女孩身上移动。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但如果她不是个傻子,必然有所反应。那么他一定会抽出腰间的□□,一刀砍下她的手臂。 想来大司马也不会责怪他的鲁莽,一个残废的孽种肯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谢玄濯只觉得双眼灼热,收不住的愤怒让她昏昏沉沉,仿佛天地都颠倒了过来,她心中只有杀意留存。 自那次以后再也没碰过刀剑的她,只想刺出代表绝对杀意的一剑。她眼前不再是这个小院的样子,而是一颗跳动着的心脏。 那颗心脏很快就要不能跳动了,只要,只要自己...... 欧阳毅饶有兴趣地盯着谢玄濯,他按着腰间的刀,想象着谢玄濯暴动后却被自己斩断手臂,血溅三尺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 □□几乎快被欧阳毅拔出刀鞘,寒铁反射着日光,照进了木屋里。 “啪”地一声响动,惊醒了院子里的这两人。谢玄濯如同一个溺水者,大口地呼吸,她感觉自己虚弱得像是从梦中醒来。猛虎般的鬼力如潮水般从她身体中退去,理智也跟着回笼。 原来是明净翡忙着出来看落在屋檐上的雀儿,不小心打翻了手上的酒坛,瓷片碎了一地。 她有些惋惜地看着还没喝完的酒,好在那只雀儿还乖巧地待在屋檐上,“小乌龟,过来把这收拾了。” 见欧阳毅面色不善地挡在那,明净翡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揪住了谢玄濯的耳朵,把她拖到了房门边,“把碎片收拾干净。” 看见这番景象,欧阳毅面色微沉,他不想给坤泽留下粗鲁野蛮的印象,尤其是这种看上去冷若冰霜的美人。 “小生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欧阳毅望着着明净翡用大米喂鸟的婀娜背影,大声说道。 “小女子的名字不值一提,怎敢轻易说出来污了大人的耳朵。”明净翡头也不回,依旧逗着飞到窗沿上的雀儿,还旁若无人地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儿。 院里的人听不懂她在唱的是什么,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忘记了烦恼,好似可以什么也不做。 这女人莫非对自己欲擒故纵,欧阳毅从心里生出了快乐的感觉,自信一笑,他所遇到的坤泽都喜欢用这一招,所以他认为明净翡也不例外。 “姑娘,这不过是凡鸟而已,体态肥胖,脚爪短而无力,”欧阳毅背着双手,走到明净翡身后,朗声说道: “你若喜欢,改日我从风淮送你两只极品的漆头凤,它们羽毛雪白、体态优美,正配姑娘的绝色。” 窗檐上的雀儿像是受惊般地飞走,明净翡这才堪堪转过身,俏丽的眼睛眼角微扬,瞟过谢玄濯抓着碎瓷片的手。 “配我的绝色啊,”她掩嘴哧哧笑着,“配我这种喜欢玩弄烂泥的绝色吗?大人,您是不是看走了眼?” “玩弄烂泥?”欧阳毅不解,明净翡的用词总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生锈的风车。 明净翡径直走过欧阳毅身边,将蹲在地上的谢玄濯拉了起来,女孩手上的碎瓷片应声落地。 她伸出色若葱白的手指,点在谢玄濯有些苍白发抖的唇瓣上,反复轻拢按捻。复又将那根手指放回口中轻品,像是尝到什么绝世美味般露出了清绝无双的笑容。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6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