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强体壮的武士无声领命,四只手像是鹰爪一样钳住了她们两个,把人提了起来,令人动弹不得。 “哈哈,好,今日出师大捷啊。” 就在世子拔出佩剑向天一指时,一阵大风裹着雪粒刮了进来,直吹得人睁不开眼睛。茅草棚里的灯光全都被吹熄,漆黑一片。 同时,一声声可怖的狼嚎此起彼伏,惊得本来镇静无比的众人面色大变,乱作一团,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来起来。叫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也难怪这些人如此惊慌,狼群一向是草原的猎杀者,尤其有狼王带领的群狼更是难以对付。 然而,就在光线消失的那一刻,谢玄濯向后一脚绊倒了押着她的武士,向着门外拼命跑去。 见有机可趁,苏凌心也露出尖牙一口咬在抓着她的那只手上,手的主人哇哇乱叫,不得已放开了她。 “不要慌,不要乱。”乌颜部的世子倒是出奇地镇定,“有狼我们也不怕,本世子的伴当都是好弓手。” “箭法再好又怎样,来一千只狼你射得干净吗?”为了制造恐慌情绪,苏凌心刻意大喊,“别听他的,快逃命啊。” 众人听见苏凌心这一嗓子,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上去,而且乌颜部一向文弱,只会搞点占卜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 于是,大家想通了这一层后,慌张更甚。 一片混沌中,谢玄濯乍见一抹淡淡的金色,她心里微微一动,朝着那抹金色跑了过去。 岂料,那抹金色的主人移动得也十分迅速,二人在黑暗中“砰”地一下撞在了一起。 “你倒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么,”明净翡捂着被撞疼的鼻梁,像拽小鸡一样拽住了谢玄濯,“过来,大门已经堵住了,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呜呜。”谢玄濯也捂着嘴巴,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想来明净翡的鼻子肯定也受伤不轻。 “小乌龟,过来帮我。”明净翡猫着身子带着谢玄濯往里走,一把拽住了棚子中央的红绸。“哦,你被捆着就算了。” “帮帮?”谢玄濯的语气有些疑惑。 “拉绳子啊,这棚子本来就是搭起来的,只要用力拉上一拉,”明净翡嘴角的笑容艳媚又狡黠,“然后棚子就会垮下来。” “姑娘姑娘,不可以啊,我们还要做生意。”店老板在千钧一发之时,想要过来阻止明净翡的行为。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一二三,”明净翡嘴上喊着口号,随手掏出了一叠金票丢给了店老板,“苏凌心,棚子要倒了,快跑啊。” “什么?”苏凌心于混乱中听见明净翡的声音,惊讶到无以复加,她知道明净翡的胆子大,但没想到会这么大。 少女就不怕惹恼了羽卫族,遭到他们的报复吗?就算明净翡擅长幻术,但一旦羽卫族人手中握有权杖,普通幻术怕是无法抵挡任何一击。 然而,噼里啪啦的声响打断了苏凌心的思绪,谢玄濯眼前一黑,仿佛天塌下来了。 草原上,一个少女左手拽着一个人的腰带,右手拉着另一人的衣领,急速快走着。 “真的有狼吗?”苏凌心伸长脖子左顾右盼,直到看见谢玄濯有气无力地示意她看向明净翡。 难不成狼叫是明净翡学的,那还是真是传神啊。 “我说女侠,走了这么远,你能把我们俩放开吗?”被当成死猪一样扯了一路,苏凌心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的衣领快被你扯坏了。” 听见苏凌心的声音,明净翡终于停了下来,她习惯性地按了按腰间的瓶子,这才回头看向被自己带出来的两人。 谢玄濯紧紧地抓住松松垮垮的腰带,生怕一个不小心衣服就会散开。 “明姑娘,你太不讲义气了吧,我和质子殿下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会很惨很惨的啊。”苏凌心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不满地控诉道。 “惨什么惨,你们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啊?”明净翡翻阅着手中的羊皮古卷,眼睛都不眨,“而且我早就拿到东西了,就你们两个不机灵点。” “拿到东西?”苏凌心刚把头上沾着的草屑雪泥拍掉,想起当时听见明净翡嗷的那一嗓子时,要不是自己反应快,铁定被埋在大柱子下面了。“这次你玩得太大了,我们差点儿被砸死。” “乌颜部的古卷倒是记录了一些失传的幻术,想来那个大巫师的确有点真本事。”明净翡跺跺脚,企图驱散四周的寒冷,“今年真是犯了太岁,走到哪里都被人追。” “我倒觉得蛮幸运的,你们没来的时候,我每顿都只能吃素,现在有人望风,终于能抢到肉了,质子殿下,你说呢?” 苏凌心耸耸肩,转头过去想要得到谢玄濯的支持,却再次看见谢玄濯琥珀色的眼眸深沉得可怕,仿佛有层层的黑云在其中翻滚。
她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心里总感觉毛毛的。 等她们回到义羊部的驻地时,天已经有些黑了,月如弯钩,冷冷地照在雪地上。 然而,大片的黑烟滚滚而起,刀戟碰撞出的刺耳金属声在空阔的草地上尤为突出。 乌青色的蝎尾大旗高高飘扬,那是乌颜部的旗帜。 “不是吧,他们这就上门来抓我们了吗?”看着远处高坡上骑着蛮族骏马的乌颜部人,苏凌心脱口而出,“冤家路窄啊。” 风声中传来急促的车辙声,大量的装着干草的木车被推进了义羊部驻地外围,带着火焰的箭矢将干草点燃。 “是奇袭。” 电光石火之间,谢玄濯看见远处不断前进的黑木铁战车,四四方方的战车装备着用来冲锋的铁柱,能够将许多粮仓大门撞开。 这是草原蛮族用来抢夺人口和粮食的主要方法。黑木坚硬,铁器锋利。 先派一撮先头部队潜入对方的帐篷,再用战车掳走大量物资,外围还有少量的骑兵护送。 骑兵,可谓是战争中的君主,拥有优良的骑兵,便能左右战争的胜败。谢玄濯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草原上局势远比她想象得还要混乱。 乌颜部的人若是神不知鬼不觉抓走了自己,正好可以挑起上燮与义羊的矛盾,到时再渔翁得利...... 但是,乌颜不可能不顾那四个虎视眈眈的小部落,就来袭击义羊部。 除非,乌颜已经与他们结盟了。 他们三人伏趴在小山坡的凹陷处,不时悄悄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远远地,一小队身体薄如纸片的人马快速地突破了义羊部的防卫,他们穿着暗色的革甲,用的兵器是诡异光滑的弯钩,无声无息地收割了许许多多的人头。 “天呐,那些是绢人。”苏凌心一声惊呼,连忙矮下身子,背靠着草地。 闻言,谢玄濯也是心下一惊,绢人又名人纸皮影,是独属于云国的秘术。 找到年纪不超过三岁的孩子,喂他们喝下秘药,再将施法后的鬼头纸影研磨成粉,涂在他们额头上,七七四十九日后便成了绢人。 绢人体质特殊且容貌异常诱惑美丽,若是长成乾元与中庸,便会训练成为杀手。若是坤泽,便会被卖入青楼接客。 他们的生命异常短暂,却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然而,谢玄濯心底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来,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跟羽毛一样轻飘飘的。 就连她自己也轻飘飘的,仿若灵魂出窍一般。 “绢人......云国......雾洲。”谢玄濯心口的银莲花,在她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时,灼热地疼痛起来。 脑中混乱的碎片不断地出现,那是一片蔚蓝无际的海面,谢玄濯看见自己站在雾气朦胧的船头,轻轻对身后的人说: “我一直都对不起她,甚至还想过就此忘记她,可其实我害怕忘记她。人做错了某些事,是不是一生一世都没法弥补了。” “是啊,有些东西弄丢了,永远都找不回来。” 身后的人这么回答道,玫瑰色的眼睛空荡荡的。
第39章 着魔 对不起......明净翡?谢玄濯只觉得荒谬绝伦,可脑中的场景是那么真实。 仿佛自己真的曾经出现在云国的某个大海上。 但是身后的那个人,又为什么和明净翡长得那么相似? 兵刃相接的响声将谢玄濯从脑中的幻境拉了出来,她低下头默默地想要把这些奇怪的记忆,从脑子里排除。 她清晰地告诉自己,所谓心痛心软的感觉,她都不需要。 还是当作......无事发生最好。 另一头,明净翡越看越心惊,这些绢人都是自己父亲的手笔,他们远比一般的绢人身体更加坚韧,因为那个好父亲是用人血喂养他们长大的。 上一世,自己会被所有人误认为是祸国殃民罪大恶极的妖女,全都拜这个好父亲将这一切都嫁祸到自己身上。 当年的她,何其地傻。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她通通都要讨回来。 天上下起了雪籽,冻得人直发抖,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帐篷顶上积满了白茫茫的雪,有好几顶帐篷几乎快被压塌。 这里离金帐有一段距离,但谢玄濯的心却幽幽沉了下去,乱军之中刀剑不长眼,她有些担心姐姐会出事。 草原里一旦入夜,便冷得让人无法忍受,尤其是对于坤泽来说,天生就对寒冷更加难耐。 靠在雪地里,明净翡颇有些后悔,今天没换上鹿皮靴子就出门了。寒气几乎吞没了她的胫骨,令她小腿没了知觉。 黑夜里,谢玄濯的视力也是极好的。她略一回头,便发现明净翡嘴唇有些发紫,明显是冻得狠了。 可少女虽然身体瑟瑟发抖,眼神却肃杀狠厉,一声不吭地盯着远处,还离自己远远的——是啊,她们就该离得远远的,避免相交的命运。 察觉到谢玄濯的目光,明净翡斜觑着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看我不如去看看你姐姐有没有事。” 谢玄濯忍不住直愣愣地看向明净翡,少女语气虽然娇蛮,可却偏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走吧,乌颜部的这群神棍还玩阴的,我们得赶快去提醒守军,”苏凌心抽出腰间的柴刀,“今夜大君带人出去打猎,他们这是掌握了消息啊。” 于是,她们三人趁着夜色蹿了过去,此时义羊部的人已经发现了有人偷袭,留守下来的几百精锐武士,已经与乌颜部的人拼杀起来。 金帐四周兵力空虚,早已有绢人杀手摸到了这儿,一时间烧杀抢掠之声不绝于耳。 终于有好几个穿着义羊部铁甲的蛮族武士冲了出来,另有坤泽所发出的幻术火焰逼退了好些进攻者。 “明姑娘你也来了?”世女摩兰珂一边拿着一面盾牌,抵挡各处的流矢,一边念诵着幻术咒语,化气为剑冲向乌颜部的入侵者。“自从大君把你和皇女殿下调去了北面,我们鲜少见面啊。我可是想念你得紧。” 不知怎么地,明净翡望着摩兰珂这张看似温文尔雅的脸,却总有种背心发凉的感觉。 摩兰珂表面上维持着礼貌,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带着莫名的疯狂和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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