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比寒冰还凉薄的人,前世的自己竟然还幻想得到她的垂怜和爱意,越发可笑了。 最可笑的是,之前谢玄濯竟然抓住了自己的手,轻声叫自己快走。 “好计策呢,殿下。”明净翡拍拍手,笑意未达眼底,“就连畜生都被您当了枪使,耍得团团转。” 谢玄濯望着明净翡,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她坐在洞口的苔藓上,微微闭着眼。 “你果然还是这么无情啊。” 这一句感叹,似明悟似释然,似讽刺似怨恨。谢玄濯睁开眼,定定地看着明净翡,“是啊,所以你也应该离我远远的。” 没想到谢玄濯连一句辩解也没有,明净翡觉察到是自己又执著了,抱有那般可笑的希冀。 “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你少多话。”听到谢玄濯赶自己离开的话,明净翡更是气得牙痒痒,“说不定,某天你会哭着求我留下。” “你是说,不在乎自己有多难过,只要我比你难过就好吗?” 仿佛一团火焰带着刀锋,划过自己的身体。明净翡感受着身体里炙热的疼痛,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对,看到你难过一分,我就会开心一分。” 月色如水,明净翡又开口问道: “义羊部要是乱了,你又到哪里去?” “草原上并非只有义羊和乌颜,”谢玄濯红唇微弯,乌黑的发丝调皮地落在眼角。 不远处的狼嚎震天,惨淡的月光晃悠悠,映得谢玄濯肤白似雪,美丽妖冶。 明净翡静静看着这一切,恍觉谢玄濯长大了,也长开了许多,妖孽般的美貌像是盛开的花,令人无法忽视。 无怪乎那么多坤泽前仆后继,只为了嫁给她。为这样的人所吸引,能被她看上一眼,死了也甘愿吧。 “在洞里的时候,你又为何要救我?”少女突然换了话题,“不是说,可怜别人,害死自己吗?” 冷不丁听到明净翡的问话,谢玄濯还以为少女知道自己不让老人杀了她,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人家说的是箭伤。 “怎么这么久不说话,很难回答吗?” “我......”谢玄濯又被问住了,她回想起某一刻的冲动来,只因少女唤了自己一声谢棠,可她迟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什么你,问你话,永远都是模棱两可的死样子。”明净翡心内炽火大盛,她凑到谢玄濯唇边,恶狠狠说道:“你等着吧,一定会有你求而不得的一天。” “往洞里走走吧,里面的温度很高,睡着了不会生病。”谢玄濯神色柔和地避开了明净翡,带头走了下去,看着洞里深邃的黑暗,想起了那位老人的话—— “鬼眼所选择的人,都是孤命,这是恩赐,也是代价。” 到了洞里,谢玄濯刻意将手臂、脸颊都擦伤了些许,见明净翡望来,她眼睫一瞬,轻笑着说: “作为‘凶手’,我总得装出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来蒙混过关。” 岂料,明净翡并不在意,而是反问道:“你身上的黑棍子,又是哪里来的?” “这个......”谢玄濯记得老人说过不可以透露他的存在,所以只是淡淡地笑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我也不怎么会用。” “哼,你不说就永远别说,赶紧跟你的青梅竹马成亲去吧。” “成亲?”谢玄濯嘴角微弯,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摇头,“简直荒谬至极。” 想到谢玄濯闷葫芦一样的性子,明净翡气得眼角浸出一丝洇湿的红来,看上去就好像要哭了一样。 “唉,你别哭啊,”谢玄濯愣了一下,慌张地走过去瞧瞧明净翡的情况,结果靠近之后反而手足无措了起来,“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幸福一些。” “呸,谁信你的那一套,以前你就这么敷衍我的。” 明净翡眨眨眼,玫瑰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洞口的月光洒在她光洁细腻的额头上,衬得她立体的五官精致迷人,如圣洁的冰雪一般带着无懈可击的美丽。 “以前?”谢玄濯秀眉微皱,两根白嫩的手指轻轻捻在一起来回摩擦,“你以前认识我吗?不然......你怎么会唤我谢棠呢?”
第46章 求求你别死 “什么?”这是明净翡重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失态,惊愕到微张着红唇,小巧精致的鼻梁因为紧张而生出可爱的褶皱。 “谢棠,是在叫我吗?” 接着,她冷笑一声,一丝冷芒划过眼眸,“你别自以为是了,有证据吗?” “但我的确听见了。”谢玄濯也跟着蹲下,视线与明净翡齐平,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抚摸这人柔软光泽的头发,好在少女及时偏了偏头,躲开了。 “你受伤的时候,总是唤着谢棠这个名字。你......” 明净翡心底闪过一丝慌乱,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睡梦中,失态地叫出那个名字。 原来不管怎么拼命把这两个字埋藏,都还会诈尸吗? 终于,少女又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和狡黠,她反客为主般地捏住谢玄濯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我跟谢棠,注定要纠缠万世千生啊。” 谢玄濯感觉心跳停了一瞬,仿佛能从少女玩笑般的话语中,看到一份穿越时光的执着。 “万世千生?”有那么一瞬间,谢玄濯侧着脸,霜雪般薄脆的月光将她的脸隐没在阴影间,仿佛一幅暧/昧不明的幻卷。“你和谢棠吗?” “怎么,难道你也叫谢棠吗?”明净翡微微仰头,纤细的脖颈和下巴构成一道美丽的曲线,像是一只高傲冷漠又渴望人类抚摸的猫,“不然怎么一副自作多情,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明净翡,”谢玄濯的双眼蓦地从月光的阴影中亮出,像是高悬天河最璀璨的那颗星,她反握住明净翡洁白如雪的皓腕,“谢棠,是我五岁前的名字。” 冷不丁听见谢玄濯叫自己的名字,明净翡不受控地神思恍惚起来,很久以前谢玄濯也是这么唤自己的—— “原来你叫明净翡?你可以唤我为谢棠,五岁前父皇母后都这么叫。” “明净翡,你那么喜欢枫叶,是因为和你眼睛的颜色一样吗?” “明净翡,不必伤心,今年的枫叶落了,还会有明年的。” “明净翡,枫叶红了,求求你......别死好不好。” 红色的枫叶,真的很美。可惜,谢玄濯一次都没和自己一起看过。 于是一年一年过去,枫叶依然红透,看枫叶的人却已经死了。 可是,谢玄濯对自己曾经那么好,却在某一个时刻,残忍地全部收回。留她一个人陷在恍如隔世的梦里,看见别人与自己的心上人双宿双飞恩爱百年。 “明净翡......”谢玄濯的声音又轻又柔。 “你给我闭嘴!”明净翡一抬眼就看见了她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盛着让自己一眼就沦陷的美丽。 “明净翡,你怎么哭......”谢玄濯还没说完话,就被明净翡一把掐住了脖子。 少女低着头,声音湿湿的,像极了温热的雪梨落在冰雪里,淡金色的长发娓娓地抚过谢玄濯的脸颊,令她看不清少女的神色。 “我不是叫你闭嘴了吗?” “明净翡,”谢玄濯没有动,只是固执地继续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谢棠呢?” 少女的手指越来越用力,谢玄濯感到肺里的空气越发稀薄,视线半昧半明。 “你不准叫我的名字,”明净翡终于仰起头来,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绚丽而肃杀。 那一瞬间,流泻出令谢玄濯无法忽视的美丽。她听见少女的声音,甜蜜而残忍。 “明净翡......” “你叫谢棠,就不准别人也叫这个名字吗?” “只是......同名同姓吗?”谢玄濯浓密似凤蝶的睫毛低垂,因为被掐着脖子,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又变成了明净翡怀中快要死掉的小猫。 “只是另一个叫谢棠的人而已。” 明净翡靠在谢玄濯耳边轻轻说,魅惑的声线,宛若隐藏在梦里的利器,稍不留神就会割断猎物的咽喉。 她没有减轻手上的力道,只是继续在谢玄濯耳边轻吟,“何况,谢棠已经死了。” 大脑缺氧已经让谢玄濯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听完明净翡的话,她却忍不住笑了—— 只是被掐着脖子的笑声,实在称不上有多动听,“那么,有......另一个......叫明净翡的人吗?” “有的,她们都死了。” 明净翡松开手,过了许久,才轻轻说道。 “你说的,”谢玄濯咳了两声,一反常态笑吟吟地说:“就跟真的一样。” 盯着谢玄濯脖子上的红痕,明净翡柔柔一笑,发现自己的心底升腾起袅袅快意,恨不得再掐一次。 第二日,天蒙蒙亮,她们二人从困倦中醒来,听见轰隆隆的响声,是军队的声音。 看样子,义羊部的主力姗姗来迟。谢玄濯眺望着远方的冰原,经过一夜的洗礼,死去的狼和人类依旧保持着厮杀的姿势,远远看着更像是拥抱着死去。 他们流出的血都被冻硬了,像是桃花散落在雪地上,铺就成美丽的绣毯,供人踏足。 叫醒明净翡后,谢玄濯第一个踏上了她亲手制造的战场,她穿着羊皮靴子,靴子外围着厚厚的羊绒。 地上的人大多都是乌颜部的,想来昨夜他们的世子死去后,义羊部的大君就把这些人推出去当了盾牌。 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越跑越近,原来是苏凌心挥舞着帽子在叫她们。 “明姑娘,质子殿下,”苏凌心黑眸亮晶晶的,“义羊部这次亏大发了,就连大君都被狼从背后突袭,受了伤,请来了好几个有名的巫医会诊呢。” “你没事吧。”谢玄濯朝苏凌心眨眨眼,后者会意一笑。 “嗯,我没事,我的羊也没事。不过刚刚我才得知,“苏凌心欲言又止,“那个向你求婚的云家小姐发现你失踪后,闹了一整夜,出动了十几个上燮的侍卫来找你,搞得人尽皆知。” “算她有心了,但这也是个麻烦事。”谢玄濯心中生出几分懊悔,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云忆绵会到这儿来,儿时玩伴对自己的关心,反倒成了累赘。 “不过人家也是真的关心你,你不准备去见见云小姐吗?”苏凌心笑得有几分暧/昧,“当众请求赐婚的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诶,你们以前关系不一般吧?” “不一般?”谢玄濯下意识瞥了一眼明净翡,见少女侧脸冷漠,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宛若雨天的屋檐,唇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诶,我问你话呢,你瞅明姑娘作甚么?” “有雪花落在她的发上了,”谢玄濯扬起手,取下了金发间的雪花,任由它在掌中融化,这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宫中人少,她常随其祖母一同入宫见我母后,偶尔玩在一处,倒多了几分人气。” 许是还在生闷气的缘故,明净翡一身白衣就像是松间云海的晨雾一样,白绵绵冷冰冰空寂寂的,对谢玄濯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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