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装不装傻,与我何干。只不过你们上燮欺人太甚,表面上与草原和睦,暗地里竟招买兵马,意图再明显不过。” “我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娶了我的女儿摩兰珂。之后,你必须向上燮宣战,带领十万蛮族勇士,回到风淮,夺回属于你的一切。而赵勿尘不过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你才是南陆的主宰。” 他一口饮尽金杯中的烈酒,将金杯狠狠掷在地上。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了一丝从容典雅的味道。 “听起来似乎很好,那么大君您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谢玄濯默默抬头,直视着草原之主。“您费尽心力做了这么多,只是想帮助我吗?” 蛮族男人感觉自己像是被这个女孩子的目光蛰到了一样,浑身不适,他维持着表面的笑容,背着手说道: “小殿下,你终于肯说话了?上燮不仁,全是赵勿尘那个叛贼导致的。我助你回到上燮,乃是天意,仁德之事,你不必感激于我。” “大君的眼神跟以往试探我的人不同,他们没有杀意,但大君已然胸有成竹了。”谢玄濯目光淡然,“那么,请您说说第二条路吧。” 一阵狂风掠过,卷起的雪沫子宛若碎刀一样割在人脸上。男人冷冷地看着谢玄濯,久久地。 “第二,我会杀了你,告诉世人你行刺义羊部大君,那样我照样有理由出兵上燮。” “大君是要我作义羊部的奴隶吗?做一个把敌人亲手引进国门的走狗,将半壁江山拱手相让?” “哈哈,你以为赵勿尘会让你做主人吗?”大君把他的嘲讽深深藏在轻笑的语气里,“当奴隶走狗,也比死了好吧。” 大君依旧笑着看向谢玄濯,他知道这个南陆的贵族孩子有多惜命,有多怕死。有谁不怕死呢,死亡是那么孤寂冰冷。 “死亡固然可怕,可我当了奴隶走狗,怕是只能下地狱了,我更怕下地狱。”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谢家的人,永不为奴。” “我真是想不到小殿下,是个如此有傲骨的人。”大君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着诡异的火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你们南陆的话吧。你想想,那些为人称颂的爱国之士,为国捐躯的贤人,谁又记得他们。” “在石碑的文字里,在天下人心里,也在我心里。”谢玄濯轻轻叹气,“做了走狗,我就进不了谢家祖坟了。” “你的确是傻子,来人把小殿下押下去,三日后问斩。”大君朝谢玄濯露出了最后一个笑容,“如果你回心转意了,我随时可以恢复你的尊贵。” 谢玄濯冷冷撇着嘴角道:“宠物似的尊贵吗?” “哼,敬酒不吃,自然有你的苦头。”义羊大君摩挲着长满胡渣的下巴,“至于你的朋友们,或许会愿意用什么来交换你。” 谢玄濯咬着牙冷冷地看着义羊大君,她知道有的草原人生性残忍,对待坤泽的手段层出不穷,明净翡她...... “押出去,让小殿下一个好好静一静。” 本以为会被押到蛮族人所建的地牢里,可谢玄濯没想到他们会把自己关进一个四面透风的笼子里。 夜晚灌风,白日淋雨,真是折磨人的好法子。 笼子下的土地已经生出了青草的嫩芽,谢玄濯盘坐在笼子的中央,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能感受到暗红色的血液静静在血管里流淌。 “你不狠心,永远也无法掌控鬼眼的力量。” 那个老人的声音回荡在谢玄濯耳边,她用力抓住铁笼的杆子,左眼隐隐跳动着...... 草原上的喧闹声将谢玄濯惊醒,她一低头就看见自己鲜血淋漓的手。 昨夜,她试图开启鬼眼,却失败了。 来来往往的蛮族人都掩饰不住鄙夷地望着她,他们站在铁笼子前,对谢玄濯指指点点,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凶犯一般。 三天过去了,水米未尽让谢玄濯虚弱至极,她看见草原大君端着一碗米粥,站在笼子前。 “小殿下,三天了,不渴吗?” 谢玄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的两个朋友,似乎是跑掉了,她们对你可真是无情。眼见着你就要被处死了,她们连最后一顿饭也不给你送来。”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谢玄濯心里松了口气,总不能让别人因自己而死。 “大君,我有个请求。” --------------------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分化,你们还有适合的信息素味道吗???
第48章 你走吧 男人以为谢玄濯动摇了,他满怀信心地转过头来,微微眯着眼。
“可否让人替玄濯拿件衣服来,一件白色的南陆制式长衣就好。”谢玄濯目光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却是为何?” “玄濯想穿着南陆的衣服再死。” “呵呵,怎么你以为穿着南陆的衣服,你死后就能回到南陆吗?我告诉你,你的尸体会埋在草原,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回到家乡。” “毕竟,这世间已经没有会给你收尸的人了。”大君冷冷地盯着谢玄濯,摩兰珂也正好跟了过来。 “我来替小殿下拿衣服,顺便送小殿下一程。”摩兰珂满脸严肃。 闻言,义羊大君拍拍摩兰珂的肩,潇洒地走回了金帐的方向——美酒佳肴、貌美坤泽还在等着他。 “小殿下,上路吧。” 两个时辰后,谢玄濯被带到了义羊牧场的东边。 这里称不上是什么法场,只是一处宽阔平坦的草地而已。然而,穿着蛮族大袖的刽子手已经扛着巨斧,已经在等着谢玄濯了。 三个穿着黑红色巫袍的巫师已经围着火焰,跳起了祭祀天地,告慰神灵的舞蹈,周围的人拿着桃木棍敲打草地,意为敲打罪人的灵魂。 谢玄濯就是他们今天要处决的罪人。 两个身强力壮的乾元,一人一脚踢在谢玄濯的膝盖弯里,迫使她跪了下去。 地上的青草已经长出了薄薄的一层,湿润柔软,生机勃勃。谢玄濯屈膝长跪,如白鹤折颈,失了自由失了尊贵。 而现在自己也快要死了。 为什么这一生在尝过甜蜜的生活后,剩下的全是屈辱的苦涩。 最难的时候,她也想过死,可不想是这样被人当作羔羊一样,于众目睽睽之下被屠宰,与畜生无异。 皇五女谢玄濯一生颠沛流离,破坏义羊与上燮的邦交后,于一个无名的日子,被埋在草地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可以当狗,可是狗也是有尊严的,狗也不会带着人去毁了自己的狗窝。 谢玄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要用南陆的刑法来处罚自己,他们是想让上燮的皇女受辱了,所以这么多围观者才如此欢乐。 他们的欢乐就是践踏尊严的利器。 “来人啊,给小殿下多拿几件衣服来,免得行刑的时候,吓尿了裤子,丢了皇家的脸面。” “何必呢,快死的人就该怕死吗?”谢玄濯嘴角勾着蔑笑,她高高仰着头,望着天空的飞鸟,“多谢世女,我没那么怕。” 有人突然着急地跑到了摩兰珂身边,悄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然而,下一瞬摩兰珂面色扭曲,怒不可遏道:“大君这是老糊涂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世女,这是大君的命令,恐怕你不从也得从。”那人直着身体大声道:“即刻释放......” 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体里喷射而出,属于摩兰珂的长刀洞穿了他的胸口。 “此人假传大君的消息,已被本世女斩杀。” 面对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摩兰珂当机立断,笑着让人处理了尸体。 在场的兵士大多都是摩兰珂的人,银晃晃的刀枪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不必再等了,早死早超生,”摩兰珂懒洋洋地含着草根,嘴角上扬,“你的头骨会被做成法器,见证我们义羊的崛起。尤其是我,摩兰珂的荣光。” “对了,还有你的女人。” “你说什么?”谢玄濯咬着牙,用力抬起了头,气力之大,压着她的人几乎按不住了。 “我说,就是那个淡金色头发的坤泽啊,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 “你敢!” 谢玄濯突然毫无预兆地挣扎起来,旁边又上来了两三个人,合力按住了她。 怒火占据了谢玄濯的心,她感觉天地倒转,双眼像是心脏般地跳动起来,身旁的人化为了骨架,而她只要刺出那一剑。 “世女,世女,她的眼睛变红了!这是魔鬼,魔鬼才会这样。” “你们慌什么,再来几个人压着她,行刑!” 蛮族武士更用力压着谢玄濯的四肢,还用麻绳把她捆了起来,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力地趴在地上。 强行开启鬼眼,却无法动用了毁灭天地的力量,谢玄濯双眼流下一行血。 就要死了么? 身后的刽子手已经举起了巨斧,虽然看不见,但谢玄濯觉得自己能感受到铁斧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那种阳光是冷的。她的心仿佛也冷了,就要死了么?活着没能做成一件事,就要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她也想过什么一只穿云箭,英雄好汉来相见的场面。可英雄好汉都不是她的朋友,她想号令天下,才发现天下都是她的敌人。 可她还有太多事没有做,想夺回上燮,想恢复谢家的荣耀,想弄清那人为什么唤自己谢棠。 这世上还是有人在意自己的吧,虽然那个少女每次都凶巴巴的,可她朝自己伸出了手,她们两人牵过手,走过那么长的路。 谢玄濯心里清楚,其实某个微小的瞬间,她想过就这么和少女远走高飞,走得远远的,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一生一世地在一起。 可是她不能。 谢玄濯明白,这个世界的人从未相亲相爱,兵刃相向才是常态。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人们也是这样,上燮推翻了衰弱的邕政权,赵勿尘又篡取了势微的上燮皇权。强大的,总要毁灭弱小的。 弱小,就不配活下去。自己现在是那么地弱小,还有什么办法能活下去呢? 就不能活下去吗? 意料之中的巨斧没有劈下来,刽子手如山般的身躯倒在了谢玄濯身旁,一把匕首正正插在他的额头上。 是苏凌心,她骑着神骏的吹雪,双手持剑冲进了人群里左劈右砍,她手中的剑附上了剧烈的旋风,丝丝蓝色的雷电盘旋其中。 她头上戴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盔甲,就连吹雪的蹄子上也裹着厚重的蹄甲。她们一人一马,说是全副武装也不为过。 “谢玄濯,接着你的剑!” 苏凌心的声音很大,谢玄濯费力地抬头,迎着太阳的方向,她看见苏凌心一身黑衣,骑在吹雪的背上,脸上焦急的神情让她觉得有些滑稽。 莲光被苏凌心高高地抛出,在蔚蓝的天空划出一道乌黑的痕迹,落在谢玄濯三尺远的地方。 这是她的朋友么,豁出性命来救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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