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使只得福身,“是。” 审官院内。 翰林学士吕维找到正在修订铨注的陈煜。 陈煜见绯色袍子挡住了光线,抬头道:“春闱马上就要开始了,吕内翰怎么还有空到我这审官院来溜跶?” 吕维一副没心情闲谈的样子,“你怎将六王派到大理寺左寺去了?” “依照规定验六王品格,刚正不阿,足能胜任,去左寺有何不可?” “不妥,他是亲王,左寺寺正负责审查京师百官,怎能…” “正因为他是国家亲王,有这层身份才能镇住那些个贪官污吏,这个国家能够少些光拿俸禄不办事的官员,不好吗?” 吕维苦着老脸,敲打自己的手心,又颤指着陈煜,“哎,你这是将人往火坑里推。”
第36章 克定厥家 “太.祖开国之初早已明令,宗室不领职事,陛下屡次无视此规矩,如今又破例让楚王出廷任职,恐怕为的是替赵王做打算,御史台那些台官的上疏,依照殿下的意思,政事堂都予以驳回了。” “就算翁翁与御史台一同,陛下也不会改变主意的,这逆鳞,暂时不碰为好。”太子又深深皱眉道:“不过,确实是本宫低估了楚王,眼下让我这个大哥,不得不重新思考对策了。” “楚王虽然获得了出廷,但是朝中愿意帮衬的人极少,翰林学士吕维虽为其师,在朝也有些声望,但却是一个偷合取容之人,楚王掀不了什么风浪,殿下如今首要防的还是萧家,若没有了萧家,楚王就是个空架子,不足为惧。” “我知道没有了萧家,老三连看他一眼都不会,又哪里还会冒着挨骂的风险去向陛下替其求情,不过我总觉得老六,不似表面那般…”想到此,卫曙侧头问道心腹:“萧怀德已经远离东京了吗?” “上元日离京的,已有些时日了,想来如今已经到了襄阳府了。” “报!启禀殿下,有探子密信。” 心腹接过转交太子,卫曙打开,“楚王妃今日一早离开了楚王府。” “离开楚王府?” “是,且往城东方向。” 着便服的人摸了摸白胡须,“城东一直去,乃是金陵。” “金陵,姜氏在金陵,孙儿记得楚王妃的母族就是金陵姜氏,楚王刚出廷,她此时回金陵?”太子慌道。 “是,但老臣记得十余年前的初春,隆德开国公府嫡长房的幼子与夫人相继离世,因陛下大破北狄举国欢庆,开国公府便未敢大办丧事,因此知道和记得的人甚少。” “回金陵祭奠吗?”卫曙皱眉,继而道:“姜氏是我朝第一大望族,朝中亦有不少姜姓大臣,她回金陵...” 似乎,他给自己提了个醒,眯眼狠狠道:“萧家是阻碍,这个楚王妃更是,若留她在,萧姜两家势必要联合起来辅佐楚王,后患无穷啊!” 平章事随着虚了一口气,“幸而萧氏嫁的是楚王,倘若是赵王,那如今的局面,就难以把控了,楚王有自知之明,没有萧家横来这一脚,怕是会待在四川不回了吧。” “这礼是本宫送的,如今本宫反悔了,不管老六是真的不想争,还是作戏掩饰,本宫都要将其收回来,以绝后患!” 茶杯定桌,老者起身朝卫曙躬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些腌臜污秽之事就由老臣去做,反正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不能让这些琐事,脏了殿下的手。” “翁翁...” “殿下不用担心,怎么说我也是扶持了今上登基的三朝老臣,只是殿下要记得,若要践踏他人,便不能留其活路,否则,必反之!” “孙儿,明白。” ———————— “初到大理寺,我还有许多不懂的事情,今后也请多多提点。” “寺正哪里的话,第一日赴任就处理了一桩棘手案件,下官佩服。” “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所谓的棘手,只是因为你们碍于他的身份罢了,说到底,我亦只是,出身好了些。” “寺正是天潢贵胄,下官等望尘莫及。” “官场上只有同僚,你我同阶,妄自菲薄之言就不要再说了。” “是。” “这两位是左寺寺丞,今后就由他们从旁协助左寺正办案,这二人是大理寺的老臣了,对律令以及大理寺各项事务都极为熟悉。” 卫桓点点头。 三日后。 “殿下,有两桩案件,一桩事涉京官,另外一桩则...…按例应当交由大理寺审理,您看?”判官将案卷呈上。 “负责直审京师官员的,是大理寺左寺吧?” “回殿下,是。” 卫曙看了一眼案卷上的姓氏,旋即合起勾嘴笑道:“本宫亲自走一趟。” “是,下官这就去备车。” 大理寺左寺内,刚刚处理完一桩疑案的人将手中的兔毫笔搁下,瘫软着身子后靠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还真是没做过官,不知道做官的难处。” “王爷断案如神,令下官自叹不如,佩服。”寺丞端来一杯热茶,毕恭毕敬的奉上。 “在朝,称寺正。”卫桓坐直,重新拿起了笔。 “是是是,寺正,太子殿下来了,开封府递交了一桩案子,下官不敢断,所以....还劳烦您断罪与审核一并。” “什么人,你不敢断?” 寺丞犹豫的抬起头,“是,金陵姜氏。” 听到姜氏,卫桓挑起眉头接过寺丞手中呈上的案卷。 “事情还牵扯到寺正的泰山,下官...”寺丞抬头看着楚王,深知金陵姜氏是名门望族,亦是如今刑部尚书的妻族。 “这案子,刑部不能审吗?” “刑部主管覆核与执行,需要先由大理寺进行审判。” —————— 公堂上,皇太子见其审案,观而不语,一直到从公堂上下来,去了官邸的宅子里,他开口才赞赏。 “听大理寺的人说六哥处理案件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本宫还不信,不过今日本宫算是亲眼见识了,六哥的杀伐果断,真是像极了陛下。” 楚王合着公服的宽大袖子,微笑道:“在其位,谋其政,我虽对做官没有兴趣,但是既然带了这顶帽子,食君俸禄,便要尽心尽力。” 皇太子闻言故作惊讶,扭过头来问道:“哦?既然对做官没有兴趣,那么本宫很想知道,六哥,会对做什么有兴趣呢?” 楚王仍旧浅笑,“闲散王爷,最好是什么都不用做,钱管够,不愁吃穿,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人,足矣。” “六哥,当真是这般所求吗?” 楚王楞道:“殿下是储君,臣此生无非如此,殿下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皇太子抿嘴,忽然抬手指着自己头顶的官帽,笑道:“本宫头上,如今还没有那顶帽子呢。” 楚王听之,似也没有什么惊讶,仍只是笑笑拱手道:“帽子而已,只是早些晚些,但终究还是会戴上的。” “本宫只怕,等本宫戴上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皇太子深邃的看着楚王。 “殿下说的哪里话,帽子,都是自己亲手戴上去的,既能戴上,又怎会看不见,再者,若真是看不见了,翰林医官院的医官使有当代医圣之名,定能医治好,使之如初。” 皇太子抬眼看着,浅浅笑道:“本宫竟然不知,楚王从蜀地历练三年回来,竟也学会与人打哑谜了。”旋即眯着眼冷下,“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真是丝毫风都不透!” “臣不知,殿下在说什么?是在夸赞弟弟吗?” 皇太子走近,“本宫不管你是真的无心,还是假意为之,总之,不该你的,觊觎上,便是自寻死路。”又转过身负手背对,看着庭院里的衰败之景侧头问道:“枯树逢春时如何?” 楚王抬起头,想起这是前朝和尚所著书中的对话,遂答道:“世间稀有。” “看来,六哥这些年的功课并未落下。”太子又笑了笑,拍着楚王的肩膀,手足情深道:“你我是手足,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能不信你呢,可奈何总有小人从中作梗,离间我兄弟。” 卫曙看着庭院墙边的槐树,枝丫上缠绕着探出围墙的枯藤,于是走近,“大哥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啊,这青木虽直,终究难防其他花花草草心怀不轨的探出墙来,大哥亦知道你难为,作为长兄,自当伸手帮弟弟一把,将这些碍事之物清理干净,从今往后,你便再也不用夜夜枕戈待旦睡不好觉了。”说罢,他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将那槐树上搭着的枯藤拦腰斩断。
许是用了些力气,藤条被割断时,槐树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这便是皇太子的警告,楚王盯着,随之走近拱手恭敬道:“臣还有一答。” “哦?” 楚王伸出手,指着墙缝里生出的草,笑道:“绝处,逢生!” 皇太子当即冷下脸,“看来,萧家是给了你什么。”将匕首准确迅速的合上,迈前一步走到楚王身侧,“那就,拭目以待。” 楚王转过身,“殿下不要忘了,提防别人的同时,也要提防自己,毕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是很痛的。” 皇太子回过头,笑道:“那就,谢谢六哥的提醒了。”旋即冷下脸转身离开。 楚王微微躬身送离,“不谢。” 太子走后,楚王脸上的谈笑风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小六子赶上前,“阿郎这是怎么了,适才太子殿下来,是与阿郎说了什么吗?” “太子来,”撇了一眼太子离开的方向,眼里露出一丝凶狠,“给本王送决心了!” “啊?” 旋即转过头对着小六子笑眯眯道:“啊什么,还不快快替你家阿郎收拾了细软,回家。” 小六子挠了挠耳腮,“奴婢刚想过来叫阿郎的,大卿派人到左寺传话,这个月的旬休安排下来了,特许王爷连休三日,奴婢看着阿郎处理公务上头,还以为阿郎不要这旬休了呢。” “以前阿郎可是最不爱回家的,如今,恐怕阿郎比六子还想回去吧,阿郎怀里揣着的簪子,连看都不给六子看,稀世珍宝似的,是要给大娘子的吧?” 楚王只是轻轻的摇着头,并未回答祁六。 不过他早已心知肚明,悠悠道:“也难怪,从前阿郎不爱回去那是因为楚王府冷清,可如今不一样了,王府里添了管家的女主子,阿郎这心早就跑回去了。” “哎,我可没说这物事是给她的,你可别乱说!” 小六子见主子不肯承认,捂着嘴笑了笑,“是是是,如今有管家娘子的人呐,连钱都碰不着了,竟将自己自贴身的玉佩拿去换簪子!” 说罢,小六子正了语气,挑眉问道:“那玉是阿郎自幼所带,虽说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可也至少能换好几支这样的簪子了。” “喜欢之物,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若我凑够了买它的钱因此而错过了他,谁来买我的开心?” 听到主子的回答,小六子叹了一口欣慰的气,旋即又问道:“阿郎的玉珏本是一对,昨日换簪子时奴婢怎只见到了半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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