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仍旧认真道:“立后乃国事,非陛下一人说了算,经此一事赵王已遭太子记恨,政事堂必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政事堂会上疏,请立贵妃为后,朝中也会因此掀起立后风波,但陛下答应了赵王,而且宫中早有议论传出,陛下与我提起,又让我在端午之后离开,恐怕不是让我参加什么立后大典!” “淑妃若为后,赵王就是嫡出,危及东宫,若贵妃为后,你?”萧幼清看着楚王,“陛下是不是想借你之势反对立淑妃为后,若是我让爹爹与舅舅顺了陛下的意,陛下会不会留你在京城?” 楚王一改之前的沉重,眯眼笑道:“看来姐姐,舍不得六郎走啊!” 萧幼清挑起眉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旋即又盯着她那笑眼才反应过来被她骗了,“好啊,原来你是故意的!”便伸出手朝她轻轻捶了两拳。 “疼,姐姐。”楚王摸着胳膊,可怜兮兮道:“我这儿还肿着呢,可疼了!” 萧幼清起身转离,“你就疼吧,亏我还担忧你去边塞那种苦寒之地,你竟骗我...” 楚王便起身跟在她身后,嬉笑道:“外派的诏书并没有下达,殿内的话只是陛下的恐吓,我又不是太子,哪那么容易被骗呢?” 她又道:“淑妃这么蠢,又善妒,若她母仪天下,那后宫还不得鸡犬不宁,陛下当然就不想立淑妃为皇后了,但因为太子他只能用这个来稳住赵王,话已经说出口了,要如何才能不伤父子情分呢?我想,就只有诸位大臣反对天子立后,演上一出大戏了!” 萧幼清转过身,“陛下真是想通过你,让萧姜两家...支持宰相反对立淑妃?” 楚王走近一步,“所以我要,让淑妃顺利为后!” “让淑妃为后?”萧幼清对她的做法不解,“赵王就是嫡出,扳倒了太子,那么东宫不就是赵王的了么?” “东宫,暂时给他而已,况且太子毕竟是宪明皇后所生,朝中受过皇后殿下恩惠的大臣不少,哪儿那么容易倒下。”楚王旋即又冷笑一声,“而且陛下的心思,远远不止这些呢!” —————— 大内外省各个宫殿都有殿前司的禁军在巡逻。 换岗无人的角落里,一名禁军与一名内侍站得极近。 “听的准确吗?” “小人这耳朵,打小就顺风,五十步外都能听见,今儿刚好当值。” 禁军拿出一袋金子,“若敢走漏半点风声,定扒了你的舌头。” 内侍接过沉甸甸的金子旋即笑眯眯凑拢,“小人办事,您只管放心!”他便踮起脚凑在禁军的其耳侧嘀咕了一阵。 直到太阳落山,宫门关闭前最后一次换岗,交接完琐事,沈易安从大内东华门出来打马去了赵王府。 “今日楚王从法场回府刚一到家就被陛下召入了大内,在他进去之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陛下突然盛怒,对他又打又骂的…吼声殿外的人全听见了!” “陛下会大怒并不奇怪,因为先生说此事就连陛下都差点被他蒙在了鼓里。” 沈易安疑心道:“王爷的这位韩先生,未免…太过聪明了些吧,聪明人不易掌控!” 赵王浅笑道:“聪明人知道选择,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否则,他不该去太子那边么?毕竟太子才是名义上的君!” 沈易安低着头,旋即又道:“陛下好像还说了…立后大典这几个字,但是声音很小,那个内侍不确定是不是。” 内侍不确定是不是,但赵王很是清楚,“本王还怕他是骗我的呢…若是骗我,那这父子情分,不要也罢!” 建平八年六月初,诏命赵王出廷,授唐州刺史入枢密院,又革以楚王错判之过革去楚王大理寺少卿一职,降为庆州刺史。 ———————— 一批人抬着东西入了东宫,旋即跟着东宫的女史入殿见到了太子妃。 “是祁内侍啊。” “贺太子妃殿下,寿诞千秋。” 太子妃楞了楞,旋即轻轻浅笑,“是六郎让你来的吧,连我自己都忘了呢,也就他有心还记得。” “殿下的生辰,六王怎可能忘呢。”小六子将怀中抱着的匣子呈上,“这是六王替殿下准备的寿礼。” 两个宫人上前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装着一副画轴。 “六王说殿下是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如今又在东宫,自然什么都不缺,思来想去便画了这幅画送与殿下做寿礼。” 宫人得到太子妃的示意后将画轻轻拉开。 海棠花开,枝头站着的似鸟,“这是?” “六王说这是山雉。” 两个宫人忍住了笑,太子妃便轻抬手,很是温柔的打趣道:“平常人的寿诞尚且送些吉利的,他怎的不画个凤凰过来呢?” 小六子便道:“六王猜到殿下会这么问,所以临前嘱咐小人,若是殿下问起,小人便回殿下一句话,”小六子抬起头,“那些虚的东西不要也罢。” 太子妃楞时了一会儿,旋即起身,缓缓走近宫人展开的画卷,半伸着手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 丹凤眼的眸子微微凝着画,画里是一只站在枝头回望的山雉,笔划细腻,栩栩如生,“凤凰自然是虚的,所以他画了翟。” 小六子浅浅一笑,“果然还是太子妃懂六王的心思。” 两个宫人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画的是翟衣上的翟啊!” 又有宫人大胆猜测道:“这是不是寓意日后太子妃殿下要做皇后?” 太子妃旋即朝两个宫人望去一眼,目光威严而不失柔和,使得两个宫人闭嘴慌张的将头低下。 太子妃又朝小六子道:“麻烦祁内侍替妾带句话。” “他如今已是成了家的人了,应该把心思多多用在正事上,至于旁的,不该他操心,也不用他操心。” 小六子犹豫的看着太子妃。 “你们把画收起来吧,放到我房中的妆台上就可以了,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是。”两个宫人收了画便退下了。 太子妃回到座上缓缓坐下,端手轻轻抬头,“祁内侍有什么话就说吧,现在没有别人了。” “县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对谁都一样,即便进了东宫这么多年也依旧没有变。” 太子妃低下头,浅浅笑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六王让小人来问县主,可想离开东宫?” “《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 六子的眸光变得黯淡,“六王也猜到了您会这般回答,祁六冒死说些不该说的,自二王死后,殿下的心,大概也跟着去了吧,殿下待六王好,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六王与二王很像吗?”小六子疑惑的盯着太子妃,“尤其是六王如今长大了,不管是面容还是性格,以及骨子里坚毅,六王心里实则也是至善之人,二王陨后,迫不得已为恶,至如今,也仍旧有许多无法割舍的。”最后一句话时,小六子直直的盯着太子妃。 “小人打小跟着阿郎一同长大,陛下不管不顾,就连贵妃娘子也过问的极少,在这内宫里就只剩二王与县主是真心待六王,二王...去后,小人发现不仅六王变了,就连您,也变了。” 太子妃看着小六子,“六郎一直都是我的弟弟,不是谁的替代,祁内侍的这些话...” “是小人私自问的,六王他并不知道。” 太子妃欣慰道:“六郎他有你这样的人跟着,也是他的福分。” “在六王眼里,殿下是比康宁公主还重要的人。” “康宁...还未及笄就嫁出去了吧,他们二人小时候也不说话,也怪,六郎是个天性不好动的人,不过成婚之后,倒是好了不少。”太子妃又低头浅笑了笑,“看来当初,是我小看了楚王妃。” “楚王妃也和您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小六子又犹豫的问道:“既然没有情分,为什么不离开,小人不明白。” “离开了栖息之所,能去哪儿呢,你们都只看到了表面,便以为心里也是这样的,生在这个家,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外人只看到了风光,却看不到无奈。” 小六子皱着眉头,轻叹一口气,“小人知道了。” “今年是太子殿下的而立之年,月中时东宫会设宴,让他们两个人一起过来吧,对了,楚王妃与我都是妇人,私下走动也没什么,朝堂上的事应该留在朝堂,内侍把这句话带回去吧。” “是。”
第74章 克定厥家 殿外下着倾盆大雨,狂风不止,吹得殿内的卷帘下的黄穗四处摇曳。 赵慈在与人交接了几句后走入,躬身道:“陛下,大理寺卿求见。” “大理寺不是刚刚消停了么,他来做什么?”皇帝抬头,瞧着殿外红色的身影,“让他进来。” 干净的殿内旋即踏进了几个湿脚印,大理寺卿入内走上前,“臣,恭请圣安。” 皇帝低头忙着批阅奏疏,“大理寺掌管全国律法,卿不忙么?” 大理寺卿抬头,“臣的上疏,陛下看了吗?” 皇帝便将右手边的一本奏疏扔至大理寺卿身前。 大理寺卿捡起,只见奏疏上圈了驳回两个红字,他便不满的抬头道:“陛下!” “此案错判,虽有过错,但楚王在大理寺这三个月来所做,臣都看在眼里,楚王办事勤恳,从不以宗室的身份待人,公是公,私是私,能在短短一月之内就将所有律法记熟而不出差错,臣在大理寺多年,从未遇过,自太宗起,天下大案之多,懂法之官少,无奈下只得以其他文官充任,因官员不懂法故处理案件时只得引用前例,以例破法之事未曾断过,一例错,则百案错,一例重,则百案重,一例轻,则百案轻,臣只有一人实在是力不从心,且不论楚王是陛下之子,仅此人才,失之可惜!” “若陛下执意要罚,臣愿用臣头上这顶官帽,换回楚王在大理寺的职事!”说罢,大理寺卿将头上的官帽脱下,重重叩首。 皇帝将笔拍到桌案上,红色的墨汁溅到了桌下,瞪眼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快就被收买,上赶着为他说好话求情了?” “在陛下眼里,觉得自己亲子,也是那样不堪的人吗?” “够了!”皇帝大怒,“朕把他扔给你,就是因为你办事公允,又为人谨慎小心,大理寺没了他就会塌么?还是说,卿连同大理寺,都是楚王党的人了?” 大理寺卿旋即怔的抬头,“臣侍先帝与陛下两朝,臣是什么样的人,难道陛下不知?” “你既无心,就不要为任何人说话,”皇帝起身走至大理寺卿身前,“他不是你的同僚,也不是你的下属,他是朕的儿子,这一点,无论他在哪儿,身居何位,永远都改变不了!” 天子的解释很明了,大理寺卿俯首道:“是。” “将帽子好好戴着,回去吧!” “是。”大理寺卿起身,倒退着,旋即转身出殿时又停下,回头看着皇帝的背影,“如果陛下真的拿楚王当亲子,就看看臣最近所呈,大理寺整理出来的案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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