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熙凤又陪着可卿说了好会儿话,也知道了可卿今夜是在秦钟离开后,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坐着,越想越歪,终于寻了个理由,将身边两个丫头都打发出去,便要上吊自杀。 但宝珠和瑞珠先前就听过熙凤嘱托,早早发现不妥,及时回来,才将她救下。继而瑞珠留在房间里陪着可卿,宝珠就要去找熙凤,路上就撞见熙凤主仆。 整个过程,并不曾惊动其他人。 熙凤见可卿精神渐好了些,并不如先前般,浑身上下竟无半点生气,她免不得又道∶“我早前就听说你身子不好,只源于心病。先前总还有些不解,不知道你心病在何,如今却是明白了!” 可卿默然点头。 熙凤劝道∶“你这诸多心思,与其用于揣测旁人如何说你,倒不如只用在治家和管教下人上呢。我此前来你们这边,虽和你们府中的下人接触不多,但看着却是散漫得很,无甚纪律的。” 可卿微怔。 熙凤则冷笑道∶“你们这边,管事的要么是你,是么是你那婆婆。但你那婆婆素来就软弱,你又过于温厚,岂不助长了下人歪风?你素日里在管着时,虽多少也能让他们做些事。” “但到底你又多病,尤其这段时日,竟时常身子不大好,你缺了精神,这管家的担子却免不得有些要落到你婆婆头上。偏她主事,也不敢拿那些有头有脸的仆人如何,便只会导致这乱象一日胜一日。” 熙凤虽是在说宁府弊病,但也触动自己心事。 宁荣二府关系如此密切,宁府的问题,何尝不会在荣府出现?只荣府中却是她一直压着,问题不如宁府明显罢了。
熙凤拉着可卿,不由叹道∶“可卿,你先安心养病,待你病好了,咱俩再好生说这理家的事。说到底,这家好了,你我将来才好。你若苦求别人净夸你,到头来累得自己辛苦心酸无人可说不止,却就连这名声能不能保住都不可知,倒不如且先护好自己切身利益?” 说着,熙凤不由得又往左右看看,才凑到可卿耳边,低声道∶“若你公爹再敢逼你如何的,你尽管与他说,你要将这事宣扬出去。你倒想想,你既死都不怕了,又何必害怕这些?” “你也不必担心会伤害你爹一家,受苦的却是你呢。再则,以我对你公爹之了解,他断然也没这胆子,由你将丑事说出去。你若再有担心的,你也不必说你要将这事往外头说,只威胁他你要告知城外道观里的爷爷,他也就不再敢如何了。” 可卿闻言大为震动。 她确实从未想过竟还能如此做。 她遭遇了什么,唯恐被人知道,又何曾想过,贾珍或许也更怕被人知道这些丑事?便是如熙凤所说,只令贾珍之父贾敬知道,贾敬再怎么专心炼丹修道,怕也不会眼瞧着儿子做出这等乱人伦的事。只看贾敬回家过年,宁府上下便比往常不知道消停了多少就知了。贾珍定然畏惧贾敬。 熙凤观可卿神色,知她已听进去许多,又见夜色已深,方不舍道∶“你快好生休息,明儿我再过来陪你说话。” 她再看看可卿脖子间勒痕,叹道∶“也算幸得如今天气还冷着,你若戴个大毛领子,便能将这痕遮住了。” 她说罢,想想,又道∶“你这几日里说身体不适,本就不必怎么出门,却是我多虑了。只以防万一,到底该将毛领子放在旁边,若有旁人要来,也好系上省得被他们瞧见多心。” 末了,熙凤舍不得又再三嘱托着宝珠和瑞珠,定要好生侍候着可卿,方带着平儿回荣府去了。 可卿勉强起了身,送着她出了房门,才由宝珠扶着回床上歇息。 贾琏早已等在房中,见熙凤这么晚才回来,少不得一番询问。 熙凤也不好与贾琏明说因由,但她起初要去看可卿,本就是为了贾瑞今日来报秦钟在学房与薛蟠有口角一事,如今便只和贾琏说了这理由,再道可卿身体有些不适,她又陪着多说了会话,便把贾琏搪塞过去。 夫妻俩自有一番亲热。 至若那被熙凤邀约的贾琏,却在穿堂里吹了一夜冷风,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被发现他私自外出还彻夜不归的祖父贾代儒给打了一顿,还罚饿着肚子跪着在外头做文章。 贾瑞虽苦,对熙凤之心却是不灭,才过得两日,又寻理由来见熙凤,抱怨熙凤失信。 熙凤自知可卿在宁府受的苦后,本就心中含怒,只不知该往何处发作。贾瑞却偏要往上撞,她自是更要设计贾瑞,好令他吃足苦头不敢再扰自己。 她假意再约贾瑞今夜到她房后的小过道里的空屋见面,实则却请了贾蓉和贾蔷,于夜里埋伏着贾瑞,不光逼着贾瑞写下欠条,又倒了贾瑞一身屎尿,如此方吓得贾瑞不敢再来荣府。 贾瑞回家后,不光受了寒,又被贾蓉贾蔷频频催要银子,还一心惦记着熙凤,三五下里夹攻,竟是病了起来,且病情一日日加重。 熙凤浑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只时常去看望可卿,眼瞧着可卿的病着实好了许多,又见着可卿当真开始严肃宁府下人乱象,宽慰不已。 宁府下人并无人料得,素来温柔的秦氏竟会在病了些时日后,忽然变得不再容情,只按规矩办事。一时间,下人们叫苦不迭,少不得又要多说可卿坏话。说来说去,更又少不得要说一切皆是熙凤来看望可卿频繁后才发生的,这怨又有些落到了熙凤头上。 熙凤听闻,也不在意。 倒是贾珍之妻尤氏,听多了下人抱怨,也曾去找可亲说情。 偏可卿在熙凤劝告下,心渐坚定,当着尤氏的面温温柔柔答应了,转头却仍按规办事。 尤氏却也不敢再来问了。 此前掌家权落到可卿手中,她就知道,背后也有贾珍支持。她虽不知贾珍和可卿间发展得如何,但只可卿在贾珍心中有些不同。 再则尤氏素来一味顺从贾珍,只要贾珍欢喜,便什么都能做,今见得可卿在府中惩戒下人,连贾珍都不曾说过什么,她便更不敢多言了。 况且可卿严加管制下人,却是尤氏也能感觉到府中规矩变好,各种事务渐渐有序,心内欢喜,更乐得让可卿当这恶人,她却只需与贾珍作乐。 尤氏只以为是自己陪着贾珍作乐多了,甚至请贾珍到自己母亲家中,让自己母亲,并自己两个妹妹都陪着喝酒取笑,就连贾蓉也时常会来,如此尽了贾珍之兴,贾珍方渐渐不如过往惦记可卿,却不知真正缘由在于可卿按着凤姐所教,威胁过了贾珍。 贾珍又从瑞珠、宝珠口中听说过可卿一度寻死,再见可卿性情有变,终究不大敢强迫可卿。而尤氏母亲并两个妹妹,又恰好地填补上来。 他快活起来,也只盼着尤氏继续陪自己作乐,自是更放手任由可卿管家。 荣宁二府发生的这些事,却与林府并无关系。 纵是崇玉,也不过在听说了贾瑞病倒后冷笑两声,就不加理会。 林府,西琼院中。 黛玉坐在房里,提着笔,在纸上写了许多人名,又圈又点,琢磨许久,却仍拿不定主意。 她再沉吟片刻,忽而笑着起身,将写满名字的纸卷起,匆匆往宝钗房里去了。
第70章 宝钗却不在房内。 倒是住在宝钗隔壁的湘云听见黛玉过来的声音,忙开了窗户探出头来∶“林姐姐?你怎么来了?” 既宝钗不在,黛玉便进了湘云房里,朝她扬了扬手中卷着的纸。 “这可不正是莫先生有意收菱姐姐为义女,他俩要认亲,也不好随随便便就了事的,我可正愁着要请什么人呢。” 虽林府女子学堂已经开始上课,但郭四喜本来就冲着杨六通才要去莫宗良那边跟着听课,因此一直都只拉着香菱到崇玉那边上学。 莫宗良过去听闻香菱身世,早已对这女孩子有了怜爱之心,后又见香菱勤奋好学,且天资聪颖,愈发喜爱起来。香菱亦见莫宗良学识渊博,颇有些孺慕之情。后还是莫宗良先和如海商议,言明有意人香菱为义女,后又通过郭四喜问了香菱意愿。 如今事已定下。莫宗良住在林府,他认义女,宴请宾客,自也是在林府中举办。 黛玉如今身为林家当家人,少不得要帮忙筹划准备。 莫宗良师门在京城的人自然都要请,她已先列好名单,只是却又还需要请谁? 黛玉将必请的人名单列好,却在还应当请谁的问题上为难起来。香菱先前也在薛家待过,薛家那边可否要请什么人?还有贾府那边,香菱也曾和一些丫头有些关系,这些人却又是否当请?但若要请,一下子就让贾府好些有头脸的丫头离开贾府,却又不妥当。不请,又似过于不近人情。 黛玉先前在房里想着这事,忽想到宝钗年岁比她大不少,又早已跟着薛姨妈学着管家,这几年里也在打理着薛家的事,又向来是人人夸宝钗妥当的,她便决定来找宝钗商议,也好问过宝钗,自己想的这些法子是否可行,又可否有什么不当之处。 当然,最后黛玉定下的方案,还得再经徐忠家的手处理,若真有什么不妥,徐忠家的也会指出,协助黛玉完善。 湘云听罢黛玉所说,又将黛玉手中的纸卷展开看了,方笑道∶“这事我可帮不得你,到底要等宝姐姐回来。宝姐姐今日回家了呢,我见她带着莺儿,似要出门,便问她到哪去。只听她说,似是有兄弟姐妹从金陵来了,这才要赶回去的。” 黛玉忙问∶“可是薛蝌和薛宝琴?” “宝姐姐可没说得如此详细。”湘云摆摆手,又促狭道,“你什么时候对她家的家事如斯了解了呢?竟连她要来的亲人名字都知道的?我先前还只当宝二哥哥在,你才对她的事如此关心。如今看来,竟是宝二哥哥不在,你却还更要关心她?” 黛玉自被湘云说得红了脸,上前来就要撕湘云的嘴,并不肯承认自己特意来找宝钗,而不是直接去找徐忠家的商议,竟是存了与宝钗多说些话的心思。 两人在屋里笑闹了阵,黛玉才微喘着气,瞪着湘云道∶“好你个云丫头,就知道胡说八道呢?咱们大家都是好姐妹,姐妹间多关心些,难道还曾有错了?且这事又是先前宝姐姐和我说过的,我记得又如何?” 湘云在她身旁,觑了会儿她,方叹道∶“我自是知道你看书能一目十行,过目成诵呢,记得别人无意提及过的话,却也无甚值得惊讶的。” 她坐下了,黛玉要捏她的脸,竟比先前还方便些。 只眼看着湘云抬手就要拍,黛玉忙缩回手笑道∶“你忽地说这话,我却要疑你可是这两日功课做得不好,怕被陈先生说了?” “我看你来我家后,只爱缠着四喜姐姐要听她说什么行走江湖的事,又说要跟她学拳脚呢?尤其前几日里,竟还嚷着想做男装在这儿穿,可当真将几位嬷嬷都不放在眼里了。” 陈晓笙教姑娘们学问,也有些时候要求姑娘背些书。湘云因还真缠得郭四喜教了她两套拳脚,平日里多了要忙的事,却又不能减轻课业,偶尔竟背书到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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