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和任诗情毫无反抗之地,宸妃是四妃之首,朝臣顾忌百姓口舌,对她封后一事,一直未曾妥协。但私下,早就默认其为玉琼帝后。 人刚被带离,乔九幽急匆匆踏了进来,一身暗纹金龙滚白狐锦裘,卷过一阵寒风,走近关切道:“烟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何这般突发?入夜有人来传,我以为是一场噩梦,痛掐一番,慌忙惊觉,吓得只披了袍子,急奔过来。” “连累了你,”封烟伸手替人整理好衣角,拉着对方并肩坐下,忧心忡忡,“若是小病小痛,我一人足够。只是陛下确实伤得重,我虽见过场面,遇事有些规章,但此刻内里和她们比,好不到哪里去。” “烟姐姐哪里的话,说连累便见外了,我们可是一家人。”乔九幽温言哄着,刻意问:“听闻是见血了,到底是哪个奴才没带好路,摔了陛下?” “当真是……羞于出口。”封烟拿帕子拭了泪,唉声道:“等会你便知。” 女医从内室出来,宸妃重新端坐,冷声问:“陛下如何?” 女医跪在宸妃脚下,细致禀报:“陛下身下撕裂严重,微臣以酒伺候其服下麻沸散,接着清创缝合,临了用些金疮药……至于内里的伤,佐以药丸,调理为主。” 宸妃仔细听着,紧扣在桌边的护甲逐渐松开,虽止血又缝合,但麻劲一过,还不是要活活疼上许久,她多问一句:“除此之外,可还有伤?” 女医官抬脸垂眸,忍着羞耻,如实交代:“手腕存淤青,龙体遍布红色唇痕齿印,r首红肿,腰侧有五指勒迹。” “此举……”宸妃忍不住撇过脸,滚下两行热泪,哽咽:“非人……” 乔九幽听着,一丝惧怕也无,却是情不自禁地幻想激烈又“残忍”的画面。 她将自身代入,扬起脖颈,微闭着眸,享受一场并不属于自己的虐/爱。 浑圆摇摆着枯叶,情波荡涤着秋风,高歌猛进下,晶莹的泪混合着另一处晶莹,绝情又绝艳。 身子不受控地热起来,乔九幽根本听不见他人一字一语,如果可以,她想立刻回宫,先与百里安安痛痛快快磨上一回。 清瘦高挑的身姿进了来,女医实相退下。 慕容安然抬眼看过座上二人,并不言语,直径单膝跪下。 “你可知罪!” “臣,知罪。” 宸妃瞧人根本不上心的样子,气急不已,但事出皆有因,看在女帝平日对其态度,她愿给对方免去重责的机会,“慕容安然,你从实招来,究竟为何要伤陛下。” 事发之后,慕容安然就没想过为自己开脱,伤了爱人,自己的心也不好过,既心疼又怨恨,一切责罚都认。 她道:“无辩解之言,还请宸妃娘娘干净利落地降旨,臣好速去领罚。” “慕容安然,亏得陛下昔日待你不薄,没曾想你竟如此狠心……”宸妃恼色汹涌,捂着心口,颤声指点:“既然不肯交代,那本宫就代陛下严惩!” 这时,乔九幽伸出纤手,轻轻挡下一场酷刑,转脸道:“烟姐姐莫急,待我问上几句。” “好,九幽你问她。” 得了批准,下一任女帝端起手边茶水,润了一口。 “安然,你服侍陛下有几年了,因是知道轻重和……” 乔九幽故意一顿,拿着茶盖沿着端口画圈打滑,旖旎的脆声响起,她轻扬扬地暗示,“和深浅的。” 慕容安然不肯回应。 乔九幽并不着急,悠然用茶盖撩拨沿口,目光一直未向跪地之人投过,一对杏眸就藏在睫羽下的阴影里,她淡淡问:“这般狠心对待,是不想封妃了吗?” “封妃,”慕容安然默默咀嚼这二字,以往被冠以荣光和渴望的寄希,如今剥开虚伪外表,不过是俗世的床帏欢/爱,“封与不封,臣不在意了。” “若你一直坚持如此,倒让人另眼相看。”乔九幽冷笑一声:“只怕过个三五日,求个贵人也就知足…… 陛下好了伤疤忘记疼,加之你后续温情相待,别说是贵人,皇后、贵妃也并无不可。” “我说了,臣不在意。”慕容安然瞧了眼内室,白玉屏风后,除了寂静再无其他,就是这般没有气息的寂静,搅拧着身心,两败俱伤里,皆是将一腔深爱捻踩成痛。 不知出路在何方,不知爱恨又将纠缠多久,她狠下心来,转脸望向宸妃,果决道:“臣,断不入后宫。” “好!”乔九幽放下茶盏,鼓掌起来,“大将军境界无人可敌,不为荣华、不为靡靡,风霜高洁,叫九幽敬佩。 不过,入后宫本是虚无缥缈的名分,有一大半世俗之人只贪恋实质……直白地说,大将军岂会不再祈求帝王之垂爱?” 一语中心,慕容安然心口猛得一陷。 乔九幽就知对方未想到这一点,但她替她想到了,“安然,你一边重伤陛下,一边奢望日后欢好,是你有病,还是陛下找虐?” “臣……臣……”慕容安然陷入痛苦境地,她爱病榻上的人,虐/爱对方,只是让其受点惩罚,不入后宫,也是对自己最大的惩处,她这十年可不就是为了妃嫔这样的虚名,唯有虚名,才能正大光明拥着女帝安寝。
若贸然断个干干净净…… “这副模样,还是不舍吧?我以为你重伤陛下,定抛了恩恩爱爱,不做帝王玩/物。”乔九幽忽得猛得拍桌,站立起身,大声呵斥:“慕容安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践踏玉琼的王! 不要以为你夺下些土地,就可藐视一切,你将自己当作什么东西!说到底,家奴一只!” 慕容安然咬着后槽牙,五指深扣入掌,身躯在摇晃的灯火下,轻颤着。 宸妃彻底撇过脸去,无法置喙。 乔九幽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手掌挨着大将军的脸,狠狠抹过。 这是个无声胜有声的巴掌。 “你将陛下当作了什么?” “是俘虏吗!是青楼里任凭折磨玩弄的臭皮烂货?” “你以为你在蹂/躏谁呢?” “一个寻常无奇的女人?!” 面对接连质问,慕容安然不答,但答案由不得她掩藏。 “你选择沉默,便由我来告诉你,”乔九幽弯腰,盯着人好一会,一鼓作气,狠厉开口。 “你唇齿啃噬的是大国之骨肉脸皮;十指紧掐的是皇家矜贵;yang具鞭挞的是我玉琼万万百姓的铮铮傲骨。” “凭什么,玉琼百年基业,沦落到被一个家奴抹上一笔遗臭万年的羞耻!” “凭什么,陛下叱咤四方,沦落到被一个家奴艹弄得半死不活!” “慕容安然,你告诉我!” “你告诉玉琼万万子民。” “告诉你忠心耿耿、为乔氏皇族抛头颅洒热血的祖宗!” “到底,为何!” …… 慕容安然眼眶中,有了闪动。 乔九幽见好就收,她从怀中抽出洁白的帕子,好心递过,从容道:“安然,我话说重了,你不要放心上,本殿下只是想表达,天底下没这等好事,帝王任你蹂/躏一番,之后还得让你痛痛快快霸占,伤好了再虐,虐了再养伤,恐怕不行。 不是我不答应,你随便去问问,看谁,会应你这等恶劣行径。” “话说,人总是要有廉耻之心的,树还要层糙皮呢。” 乔九幽见人不接帕子,又和颜悦色地塞回,她直起身躯,歪着脸道:“若是没了脸面,跟扒了皮的野狗一样,祖德都败个干净。” “对了,老将军就跪在外面,还不知怎么解释。 倘若知你施虐他的王、施虐全族人的信仰、就怕他老人家要将你活活打死……” “爹……” 慕容安然终是认清现实,她伤的、并非仅仅是心爱,是乔御澜,更是玉琼的王。 乔九幽背对起人,负手而立,不带温度的目光观赏着牌匾,言语轻飘飘落向身后,“安然,伤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家人还是自己,这笔账始终要算在人头上,任性可以理解,但不可以逃避。” 话到此,慕容安然明白乔九幽所说的一切。 她平静地放下一条腿,两膝跪立,伏在地上,将软肋暴露:“罪臣知错,恳请责罚安然一人,切莫牵扯无辜。” 乔九幽朝着欲要动作的宸妃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好暂停宣惩。 “其实,涉不涉及他人倒是次要,自身觉悟最重要。”乔九幽高高抬起胸脯,故意说给身后之人听,“伤人的关键在于避免利器重现,依众人理解,你的利器,就是陛下的宠爱。大将军是否……还要继续呢?” 慕容安然抬起泪目,恢复起一位将军该有的肃穆威严和一言九鼎。 她冲宸妃一字一顿道:“臣,于此地明志,此生,断不与陛下再做纠缠。” 语落,乔九幽睫羽下亮晶晶的眸子里,愉悦不再掩藏。 她走过,拉起人的手,换了副温柔面孔,道:“烟姐姐,鉴于大将军对玉琼的贡献,合着陛下先前对其的一分宠爱,责罚太过,有失人心,这个结果倒是避免二次伤害,从根本上,消除隐患,你瞧着如何?” 封烟知其中分量,虽不忍这般,但事已犯下,杜绝下次,才是关键,“好,此事便了,唯我三人知晓,谁都不可再提及。” 慕容安然心痛回应着。 从这一刻开始,她应了他人的要求,也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我们去瞧瞧陛下吧,若醒了,唯需像烟姐姐这般温柔妥帖的人在身边。”乔九幽一边牵着封烟往里走,一边斜过目光,冷漠道:“雨已至,还不快带上老将军归家?你已不忠,岂能再不孝!” 两道身影齐齐离开,慕容安然挣扎起身,不知如何踏出的门。 冷雨劈头盖脸地打来,迷了眼,湿了心。 “爹,无事了,我们……回家吧。” 慕容敬敏抬起苍老的脸,雨水顺着发白的发、泛白的须直直流下,厚重眼皮勉强睁开,经年风霜刻满英容,袍子实在抵不过深秋的寒、凄苦的雨。 袍子里一具枯骨,更是抵不过皇家的喜怒无常,他颤巍巍问:“事了?可究竟是何事?我只听闻你伤了陛下?你为何要伤她,她不是你的……” 慕容安然顶着风雨,迈开步子,往前走,因受了耻辱和委屈,或是伤心至无以复加,她在大雨里悲愤回应:“伤哪里了?女儿不孝,故意把陛下艹出血了!” 慕容敬敏猛地一怔,拿起地上拐杖,试了三次,才勉强站立起身,接着,毫不犹豫追打上去。 因战事瘸了一条的人,右脚吃力的捣着地,干枯瘦弱的身子骨,频频倾斜。 前面的人走得并不快,有意等着瘸腿老将。 远离了皇殿,在疾风暴雨中苦走了一个时宸的慕容安然,在祠堂前,再次跪下。 一下、一下、重重的一连十几下。 最后一下落在慕容安然后脑勺,一个天旋地转,身子跌落在泥水之中。 “你个畜生,怎能对陛下做出这样的事!”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3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