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以安尤其喜欢它,却不敢骑,十分羞涩地盯着穆国公道:“爹爹,来的路上我吃胖了不少,我怕压到它,它会疼的。” 穆国公笑得十分畅快,一把抱起小女儿,笑道:“那等我们安安瘦下来,不急!不过,先给它起个名字吧。” “赤瑕。” 穆以安思及往事,鼻头又是一阵辛酸。 大殷皇宫未央宫 延和帝方回到自己宽大的龙椅上,长叹一口气,又用手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十分头疼。 李德给他端了一杯刚沏好的茶,蹙眉道:“陛下此趟可累着了。先喝口茶,压压惊吧!” 延和帝直接灌了一口下去,“啊”了一声之后,才缓缓地道:“先传旨,让御林军调一队去王家门口,宅院全部围起来,只许进不许出!还有……还有啊……”他又捏起了头,“皇后、皇后也先在长乐宫休整,最近不用出长乐宫门了。” 李德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小心看了皇帝一眼。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是延和帝第一次下旨做了一些类似的惩罚给他一直捧在心尖上的皇后娘娘。 哪怕是当年昭平公主出事,也不过是狠罚了那妃子,更是半点星子都没扯上皇后。 延和帝闭目养神:“昭平呢?还在穆国公府?” 李德道:“一大早公主就已经回宫了。” “她倒是有分寸。” “陛下。” “何事?” “呃……昭平公主现下就在殿门之外,求见陛下。” 延和帝微微坐直,捏头的手也放了下来:“昭平在门口?” “是。” “来了多久了?” “自陛下回宫就一直派人打听着消息,现在公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延和帝叹了口气,道:“叫昭平进来吧!” “是!”李德道,“宣昭平公主!” 玉璇撑着一把伞为戚含章挡住已经有些毒辣的阳光,见伞下阴影之中昭平公主精致的面庞,不禁问道:“公主,您当真……当真想好了吗?如今并不是一个成熟的机会。” 戚含章眼望前方偌大的未央宫主殿大门,道:“根本不存在什么成熟的机会了,玉璇,你还不明白吗?” 玉璇皱眉:“可公主,我们证据不足,陛下也不大会相信……” 戚含章道:“十五年已经过去了……还能留下什么证据?无非也就是我们在这里做做据理力争的模样。”她微微垂眸,苦笑一声,“若是想争,母妃十七年前就争了,又何苦留个烂摊子给我来争呢?” “那贵妃娘娘!” “慎言!”戚含章冷声警告道,“玉璇,这里是未央宫!” 玉璇顿时回过神来,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忙告罪:“殿下恕罪!” 戚含章默默盯了她许久,盯到玉璇脊背已经隐隐冒起了冷汗,才叹了口气,将此事作罢:“我不知道母妃如何想的,但按照穆国公夫人的说辞,当是母妃真的对很多事情失望了吧。” 她转头,继续看向屋檐这顶一片阳光下阴翳万分的未央宫篆体书写的肃穆匾额,和匾额之下那雕栏玉砌的扇扇殿门,衣袖之中一片冰冷深入骨髓、痛入心扉。 “对皇宫,对宫中人,甚至是……对心上人。” 李德跨过门槛,高呼道:“昭平公主,陛下宣您进殿。” 戚含章微微躬身表示谢意,抬眸之时眼中只剩下一片熊熊烈火。 “但由我自己争取来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分毫。” 昭平公主提起华丽衣裙,迈步踏入金碧辉煌的君王大殿之中,屈膝低头: “儿臣戚含章,参见父皇。”
第21章 高家令仪 这一年的春季过得格外迅速,也大约跟着皇家的春季围猎推迟了不少时日多少有些关系。延和帝本就是为了等回京述职的穆国公一同围猎方才故意拖延了这一场难得的围猎,可哪知道却并不如此尽兴,堪堪到了第二日便一点玩头儿都荡然无存,一行达官权贵更是陪着皇帝第三日一大早就拔营回京,活像去坐马车玩的——是乎,不少身子柔弱不堪的女眷、当然也少不了装腔作势的、便直接倒入病榻。 其中最离奇诡异的就是那身子骨硬朗得谁都比不了、成天上房揭瓦还居然敢号称自己感染风寒只能卧病在床天天三四五个药罐子伺候着方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的打马第一装病第一人——穆国公家大小姐穆以安。 穆以安毫不犹豫打了一个喷嚏,正想伸手悄悄咪咪掏一筷子水煮肉片,却直接被苏嬷嬷捏住后颈强行拖了回来:“穆小姐!公主吩咐了,您这两天少食辛辣!前两天还吐的死去回来的,肠胃还想不想要了?!” 可怜穆老幺眼泪都出来了:“就一筷子!苏嬷嬷一筷子!含章也不会要了我的命!” 苏嬷嬷:“是,公主仁善。但公主可以吩咐史太医再给您老人家的药多上两三罐子!” 穆老幺立刻缴械投降,将筷子甩出八丈远:“含章真是太贴心了!是啊是啊!这水煮肉片用的是我二哥从益州带回来的辣子!可辣可辣的,吃不得吃不得!诶呀,公主真是有心了!那么为我着想,我当然不能轻易辜负公主的一番美意了啊!”说到最后,想来没脸没皮的穆以安都被自己的瞎话气到泪眼婆娑。 当然,穆老幺却不是最出名的,最出名的却当属当今皇后娘娘。 自太子薨逝,皇后终日闷闷不乐,思虑过重之下本就羸弱的身体越发不堪重负,本来这么些年将养着也算看得过去,但奈何这次来回在马车上待的时间都比休整的时间多,便一病不起。 延和帝心疼打紧,直接下令让长乐宫闭门谢客,哪怕是王家的人过来也是一概不见。 围猎结束之后的日子仿佛还是没多大变化,直到昭平公主戚含章请见了延和帝一次之后,京兆尹的衙门上便开始不那么太平了。 首当其冲第一个告状的便是穆国公府。 被状告的便是当今王国舅一家,罪名是私藏兵器。 穆国公府何许人也?传到当代穆国公穆瀚字伯远,老穆家已经三代名将,各个都在沙场之上为大殷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更遑论穆瀚本人多次救驾、至今仍手握重兵驻守淮水边疆。而穆瀚三个儿子更是各个了得,随便抓一个出街都是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 可国舅府同样也不是好惹的,当今皇后圣眷不断、与皇帝也当得上一声“伉俪情深”,身为皇后母家,无论如何是他京兆尹衙门或是大理寺乃至于中书六部,没几个敢重判乱判的。 京兆尹齐大人头发都快被自己薅秃了,只求这两尊大佛到别处斗法祸害别人去。 有案,却不得不审;牵涉权贵,更当重审严审。 齐大人拍拍自己光滑的脑门,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第二日早朝之上就直接将状案递到了皇帝跟前。 延和帝望着呈上来正热乎的奏章,不禁想到了那日站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女儿: “事出大小,都讲究公理二字!关乎何人,都讲究证据二字!我朝向来法度严明、法理清晰,既然国舅一家俱为王大求情,儿臣想请证人证物进殿,让这世间是非黑白,有个明堂地可论!” 他望着女儿坚定而炽热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昭平,若你是个男儿身,该有多好。” 戚含章却轻笑一声,道:“儿臣如今,不也在做男儿身做的事情吗?”她又深深看了延和帝一眼,“更何况,并不是所有男子都有儿臣这般心性与胆量。” 延和帝终究只是叹了口气,将奏章放到一旁,吩咐不准任何人插手此事,全权交由京兆府尹彻查。 齐大人从皇帝拿来了假鸡毛,也不管成色与分量,决定先乘着皇帝这鸡毛的颜色没褪,现趁热打铁用了再说。 早朝刚下,还不待王国舅有任何反应,齐大人就先带着一众人上上下下将王家老窝翻了一个上上下下。果不其然,在王家大公子和大小姐的房间当中,各自搜到了两把做工相同的匕首,在王小姐的房间中更是搜到了一包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色粉末。 齐庸大人坐在王家正厅中堂,正准备让人去将这些粉末的来头查清楚,手下人却突然附耳过来,低声道:“大人,有贵客到了。” 京兆尹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宫里的太监笑眯眯地歪头盯着他,拱手道:“齐大人。” 齐庸看着这小太监,说不上眼熟,因为不大见过几次面;可也说不上眼生,因为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忽然一下一个抖激灵给想了起来,忙回礼:“世良公公。” 世良勾唇点了点头。 “世良公公是昭平公主身边的人,”齐庸实相得很,“不知此次,可是带来了公主的意思?” 世良笑道:“公主特意吩咐了一桩小差事,特命奴才过来一趟。叨扰齐大人办案,多有得罪!” 齐庸微愣,忙说不敢,心下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昭平公主这种足不出户的金枝玉叶要跑到这桩事情上来横插一脚,这不就是又平白给自己添了一尊根本不敢乱惹的大佛吗?! 在王府搜查的人又来报,手上捧着用纸包裹起来的证物,道:“大人,在王大的房间中也发现了白色粉末,还有一包熏香。” 世良道:“公主吩咐奴才带了史太医一道过来,方便齐大人查验。” 齐庸拱手,擦了把汗:“公主思虑周全,臣下感激不尽。”又立刻指挥人:“还不快去!”
手下人匆忙捧着证物往厅外跑,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如实禀报道:“大人,经太医查验,确是罪证无疑!” 齐庸看了世良一眼,世良十分自觉地走了过去,将那证物塞进袖中,对齐庸道:“公主说了,王家的罪名不止一项,但偏偏这一项,公主能放过,却也绝不放过的。” 一众手下直接没听懂这七拐八绕的逻辑,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盯着世良看,直接怀疑他怕是传错了公主的旨意。 在宦海沉浮多年练就了一身花花肠子的齐大人却深谙这群主子们的哑谜,当即便道:“请公主放心,今日臣从未搜到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污秽物件。” 世良满意了:“齐大人,告辞了。” “公公慢走。” “留步吧。” 齐庸慢慢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盯着世良离开的背影。 世良从王家后门出,直接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帘子拉得厚实,在他上车之后就立刻发动,一摇一晃往皇宫最偏僻的西北门走。 世良从袖中取出纸包,递了过去,低声道:“殿下。” 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戚含章! 戚含章双目微阖,道:“辛苦你了,世良。” “愿为殿下效劳!” 她睁开眼睛,盯着世良手中的白色纸包,手指渐渐握成拳头,冷声道:“将这物件送到穆国公府,交给三哥,他自会处理的。” 世良颔首:“公主这次,可真真是斩断了王家所有意图污蔑穆小姐名声的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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