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穆国公夫人歪头对着那个姑娘道:“还不快见过昭平公主。” 穆国公夫人又歪着头冲她介绍道:“这是以安,你的娃娃亲。” 她颤抖着叫了一声:“以安妹妹好。” 可哪知道,穆以安直接冲上来就把她扑倒了。 戚含章吓了一大跳,可仔细看着那姑娘傻气的笑容。 明媚的就像早晨跃上枝头的第一缕阳光。 深宫之中,那是戚含章第一次体会到了别样的温暖。 她笑了出来,把穆以安看呆了眼。
第28章 回风谷军营 未央宫紫宸殿 延和帝怒不可遏,正要抬手在戚含章的另一边脸上也来上一巴掌,却被戚含章一步后退躲了开来。延和帝怒瞪自己的女儿:“昭平!” 戚含章轻轻抬手,用大拇指抹去了自己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然后将自己腰间的一枚配饰取了下来,五指放开,垂下了那块木牌上清晰可见的芝兰玉树的雕刻图案。她问道:“父皇可知道这是何物?!” 延和帝愣住了,他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过那枚腰牌,一把将它夺了过来:“你怎么会有这枚腰牌?!昭平,你究竟背着朕做了多少事情!” 戚含章淡漠地道:“儿臣什么都没做,反观父皇,您又做了多少事?!害了多少人?!” “你住口!”延和帝嘶吼道,却把那枚腰牌小心地护在了心口。 戚含章深吸一口气,道:“当年小太子馋嘴,喜好陆贵妃精心为他烹制的糕点。贵妃为了保护这个苦命孩子小小的心愿,将他的米糕换成了蜂蜜水,而其他大人食用的,则是贵妃埋在坤宁宫后院的那一坛子糯米酒。” “你胡说!贵妃当年下毒谋害太子,南疆毒药物证仍在!” “那只不过是一包寻常的石灰粉!”戚含章毫不犹豫地吼了回来:“小太子天生心疾,沾一滴酒都会心悸不已!只要有人威逼利诱,谁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啊!” “昭平!” 戚含章胸口起伏不停,泪水已经顺着她上挑的眼角流了下来,一双眼睛通红:“贵妃薨逝的当晚,太医院院正在合阳陆氏京城别院当中畏罪自杀,穆国公亲去,取来了他临终绝笔信。父皇可想看看?!”戚含章从袖口取出一封信函,又递到了延和帝面前。 延和帝夺了过来,撕开信封颤抖着拿着那一张薄薄的纸片一目十行。 戚含章冷笑:“那日宫宴,是有人故意将呈给小太子食用的蜂蜜,换成了糯米酒。之后又藏了一张伪造的单据并上一包根本不存在的毒药进了陆家别院。后面的事情,还需要儿臣详说吗?!” “父皇新逢丧子之痛,更怜惜一蹶不振的皇后,于是不辨明是非黑白,只因一句妒忌争宠,便给陆贵妃扣上了谋害储君的罪名,给陆家扣上了满门抄斩的惩罚!” 延和帝急促地喘息着,握着信纸的手指着戚含章的额头:“你有什么证据?!有什么证据?!” 戚含章大喊一声:“李总管!” 李德立刻推开了紫宸殿的门走了进来,见殿中剑拔弩张,父女对峙,也不由得感觉奇怪与害怕:“殿下!” 戚含章一双红目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请父皇下旨,搜查长乐宫!” “什么?!你怎么敢?!” “当年贵妃为了方便宫人辨认给小太子单独的一份菜肴,特意在碗碟底部亲手绘上一朵玉兰花!”戚含章道,“之后当日宫宴所用所有碗碟全部被砸,苏嬷嬷亲去看过,没有一个玉兰印记。父皇敢不敢信,儿臣说它在长乐宫,它就在长乐宫!” 李德看着延和帝一副要吃了人的表情,又看了一眼势在必行的昭平公主,最后还是福身,亲自带人去搜查长乐宫。 延和帝深呼吸:“她是太子的生母,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戚含章冷笑:“所以父皇到现在,还是觉得是陆贵妃,对吗?!” “除了她还有谁敢?!” 戚含章悲凄地笑出声来,泪水顺着她精致的面部轮廓缓慢流了下来,她高高地抬起头,看着紫宸殿头顶上金碧辉煌的吊顶与那五爪金龙,再也不信这一片的光明正大。 她苦笑道:“父皇,您告诉我,二十年前,回风谷那一场同北燕的大战当中,您带回来的,真的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吗?” 延和帝蒙了,他不知道女儿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女儿是如何得知当年在回风谷的事情,只不过联系起戚含章方才所说的所谓真相,看着女儿笃定异常的面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陆贵妃。 不,不是陆贵妃,哪怕是她咽气之前,陆贵妃也从未用如此愤怒的眼神看过他。 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他早已经记不清陆贵妃的模样长相,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女人,甚至比起皇后楚楚可怜的娇柔,她更多了一份独立坚强的魅力。 如果是放在二十年前,延和帝一定会给一个绝对的答案,可二十年后的今天,一个与自己长得并不是那么相似的女儿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犹豫了。 二十年前,回风谷,北燕大战之后。 他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什么? 二十年前回风谷大殷军营 军营设在了离回风谷不远处的一处县城之外,穆瀚将军刚带了五千精兵自西路逼退北燕十万人,堪堪救回了已经被围困五日的延和帝,因伤病众多,不宜长途跋涉,故而选择停留在此处暂作休整,待与杜老将军东线援军汇合之后,送延和帝返回京城,他们再北渡淮水,与北燕一战分立。 回风谷中困着近三万士兵,因粮草短缺、伤药不足,大多都气息奄奄,营中军医早已忙得脚不沾地,锅里咕嘟咕嘟煮着大锅药,人来了先喝上一碗,预防传染。 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连将军夫人都只得跟着过来帮忙。 秦榛短衣裤穿着,怎么舒服、怎么好干活怎么来,帮着搅和大锅药,口鼻处挂着一块白色丝巾罩着,只见一个亲卫跑了过来:“夫人!夫人!人醒了!” 秦榛眼睛一亮,把自己手里的活儿赶紧找了另一个人来帮忙,自己跟着亲卫往军营之中一处隐蔽的大帐中跑去。直接掀开帘子进去,大喊道:“老穆!”
正站在床榻旁皱着眉头、一身铠甲的穆瀚转过头,见自家夫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人醒了?”秦榛急忙问道。 穆瀚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看向床榻上面的那人。 那人浑身上下都是伤,当时就出来的时候肩膀还被一根羽箭直接贯穿了,手臂和腿上到处都是细细密密的伤口,最可怖的是眼睛,被一圈一圈的纱布围着,纱布还隐隐约约冒着药味。 秦榛看向一旁的军医:“他如何了?” 军医捏着胡子,叹了口气道:“可能需要恢复一段时日。” 秦榛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倒是床榻上的那位勉强笑了笑,沙哑着道:“无妨,已经有人去帮我煎药了。” 他话音刚落,那边就掀开帘子走进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也是一身短衣衫,头发简单地绑住了,没戴任何首饰,面上也跟秦榛一样蒙了一块纱巾,但没遮住她微微上挑的精致眉眼,微微勾唇之时竟带了三分妩媚的气质。 秦榛刚开始没认出人来。 那姑娘也不吭声,将药端了进来之后就坐在床踏边,一勺一勺地开始灌床榻上那人喝。 秦榛:“……” 这么熟悉的操作,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军医说完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伤兵营又开始忙活起来了,秦榛同穆瀚两人眼睁睁看着那人一口药还没喝下去就立刻又被灌了一口,心里面急得很,但也拿那姑娘无法。 直到药灌完了,那姑娘把药碗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帐中,丝毫不管床上那人死活。 秦榛叹了口气,跟穆瀚对视一眼,追了出去。穆瀚则轻轻拍了拍床榻上那人的肩膀,道:“委屈陛下了。” 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人正是受伤的延和帝。 回风谷一事乃是二王爷、三王爷与北燕勾结才发生得如此突然,而此刻他们所在的营帐中能打仗的人不过三千,伤兵更是占了八千,若是此时再让别人知晓大殷的小皇帝就在这种破败的军营里头,更是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故而穆国公一打主意,干脆说小皇帝已经被杜老将军接走了,这个军营里根本没什么“陛下”。 延和帝有气无力地道:“伯远,疼……” 穆瀚吓了一跳,发现自己拍错肩膀了,赶紧换了一边拍。 延和帝:“……” 穆瀚贼兮兮地凑到延和帝的耳边,悄声问道:“陛下,咱们这是有皇后娘娘了?” 延和帝从耳朵根子红到了鼻头:“别、别瞎说,人家姑娘清白着呢。” 穆瀚嘿嘿笑道:“人家姑娘清白,可你对人家姑娘可不清白呢!” “瞎说什么大实话,不对!不、不对,别、别瞎说!” 穆瀚叹了口气:“别害羞嘛陛下,我当年见到阿榛的时候都激动地牙都快掉了,您要是眼睛好了见到那姑娘,岂不是腿都要软了。” 延和帝用尽毕生力气,大吼:“滚!” 追出去的秦榛则直接拽住那姑娘绑在头上的纱巾的结,一把将人家的纱巾拽了回来:“哟!这不是陆小姐吗?!” “姓秦的!你给我放手啊!” 陆小姐直接转过身来,毫不犹豫打了秦榛手狠狠的一下。 秦榛哭丧着脸:“凶死了!” 陆小姐脸上的纱巾已经落了下来,露出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庞,可她却直接插着腰,怒瞪秦榛:“你嫁了人就了不起了?!这么多年没到合阳来看我!” 秦榛懵了:“哦!隔壁的县城就是合阳?!” 陆小姐:“……这么多年了,你大路不识的毛病还是没变。” 秦榛:“嘿嘿嘿!” 两个姑娘一起并肩走着,秦榛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跑来军营了?你家里人知道吗?” 陆小姐颔首,道:“知道的,这不是军营里的大夫都忙不过来了吗?我就想着也跟着城里的大夫一起来帮帮忙。” 秦榛惊讶:“只有你一个姑娘来?那你大哥和爹爹怎么放心。” 陆小姐摇了摇头:“合阳陆氏下面有个附属家族,王家。王家小姐也跟着我哥哥一起过来了,只不过绕了这么久,我也没见到他们。” 秦榛拱了拱鼻子:“从没听说过这个王家啊。” 陆小姐附耳过去:“我也是我哥带她过来的时候我才晓得的。” 秦榛恍然大悟,却突然一下一把拉住她:“那你怎么会跑去那个营帐里面帮忙啊?!” 陆小姐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怒道:“就是他!我第一天就跟着军医跑腿,哪知道他直接伸手把我家的腰牌给拽了下来,他说疼要找个东西捏着分散精神,结果治完了还死活不肯还给我!我家那腰牌上面又没有刻名字、没有刻姓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丢了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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