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斜睨他,“人生有什么好思考的?我在研究自然科学,关于四季变换,花开花落什么的,你不懂。”低头继续手头的事,“而且,我刚刚那个角度明显有六十了。” “哦吼,厉害哦。”他撇撇嘴,催促:“快点进去进去,我赶时间!” 他前几天就跟我说了要我帮忙写请帖,他跟麦子的婚礼请帖。不是那种几百人的婚宴,是那种十来个亲朋好友、一对亲人、两身礼服、一捧鲜花、一片温情的小婚礼,不然我有十只手也写不来。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并不突然,但还是太快了,我以为至少还得大半年。不过转念一想,他们的感情其实已经培养了好多年,这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也就理所当然了。 “你鸭子都煮熟了还急什么?怕麦子飞了呀?等我五分钟。” “谁急这个了?我急着去见客户!”他上手拉我,“先进来我跟你说说细节,我明天出差了,你有空再写。” “你这么忙还搞什么婚礼?领个证就算啦,麦子会理解你的。”我忍不住挖苦。 肖初然笑了,反唇相讥,“有些东西你羡慕不来的慕容,看开一点就好,我们都会理解你的。” 我深深不以为然,羡慕?我从来都不觉得婚姻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情。但还是被他拉进去听他交代了一大堆细节。 交代完准备走人的时候,肖初然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不打算请婚庆公司了,布置场地什么的我可以自己搞定,但是,”他笑,“可能要借你们家小千梨用一下,你不反对吧?”
“用吧。”我说。 “哦。”他颇感无趣,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了脚步,定了两秒,又转过身对着我,确认道,“借‘你们家’小千梨用一下哦?” 我忍不住在心里笑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又说了一次,“用吧。” 他激动了。 激动的肖初然连客户都不着急见了,他一拍脑袋,又调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回来,双手用力往吧台面上一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啊?” 我挑眉:“你怎么理解?” 他一脸惊诧:“你被千梨那头狼崽子叼了?!” ……什么鬼? “你不是急着见客户?” “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出一连串重复字符,然后自顾自开心地出门去了。 神经病…… 这个家伙一走,客人就多了起来,不过坐下来看书的很少,订豆子的倒是很多。还有一位客人,似乎很想买一套手冲器具的,可惜我没得卖。她问我为什么不出几款器具,像店里的其他纪念品一样带着“书写咖啡”专属的logo?“你看,杯子都有了呀,再加一个滤器,一个磨豆机……”她说。 但是我们的“专属”设计师肖先生一点都不专业呀,而且,他要结婚了。 总之今天有点忙,一直到晚上八点之后才终于恢复了冷清。 不过店里还是有客人的,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在角落里看漫画书,一位年轻的小姐,带了电脑在办公,她似乎在附近上班,已经连续几天下班之后过来了,每天都点不同的咖啡,今天是“巴西黄波旁”,一款被数量拉低了质量的咖啡大国的难得的精品。还有一位先生,正在书柜前挑选书籍。 八点五十分的时候,那位先生已经离开了,我提醒剩下的两位客人十分钟后打烊,然后把“休息中”的牌子挂出去,进吧台做最后的清洁。明天周二,今晚要盘点订货,估计又要九点半才能走了。 男孩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买了那本没看完的漫画书,我准备去把门反锁的时候,又有人进来了。 “不好意思,”我转身一看,“……我们打烊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来接你下班嘛~”简狼崽子看起来心情很好,大晚上的硬是笑出了一种大白天阳光灿烂的感觉。 她钻进来,很自觉地搬了一张椅子在吧台前坐下,撑着下巴看我,掩不住的笑意从眼角眉梢飞扬而出。 “锁一下门。”我说。 “哦。”她登登登跑过去锁上门,又登登登跑回来,继续撑着下巴看我。 呵呵,这是……在挑逗我吗? 我放下手中的盘点表格,双手撑着吧台的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猜,她肖叔叔已经跟她交流过“借用”的问题了。 果然,她丝毫不退却,仰着脖子,迎着我的视线,轻声道:“你要把我借给肖叔叔吗?” 她努力想表现出一种拆穿了我的口是心非的自得,却还是难免带了一点忐忑,眼睛里透着一丝希冀,表情流露出一种羞涩,羞涩到近乎甜蜜。 那份甜蜜就像她最爱的耶加雪啡散发着迷人的花香,促使我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双唇。 她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睫毛颤动着,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愣愣看着我……愣了好一会,突然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捂得紧紧的,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在我的注视下鲜艳欲滴。 我想捏捏她的耳朵,又怕破坏了眼前这美好,只好安静地看着,盘点什么的晚点再弄其实也没关系了。 过了一会,这家伙悄悄打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瞄了我一眼,被我逮个正着,干脆就不遮掩了,大大方方地开心给我看,就差跟全世界炫耀她的喜悦了。 真是……我笑着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随她去了。 盘完点锁了店门走回到家楼下,已经晚上十点了,我踏进电梯,看着跟进来的某人,疑惑道:“不是说送到楼下吗?” 她龇牙笑,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都到楼下了,也不差这点时间,送到门口吧~” “也是哦,真是辛苦了,到了门口要不要进去喝杯水再走?”我配合她的表演。 “这样最好了。”她笑眯眯地回答。 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惩戒,这家伙整个晚上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快得意忘形了。 她趁机抓住我的手臂,抱在怀里不松手,“这个点很难打到车了慕容,就算回到学校宿舍也关门了,而且我一个女孩子晚上打车很不安全的……” 我脸上波澜不惊,静静地听着她胡说八道,认真数着看她能掰出多少个理由。 “……我明天早上还可以起来给你做早餐!”她似乎觉得这一条很有说服力,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挂在我身上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了,我抬脚往外走,直接忽略了她的视线,反正她早就认准了我不会赶她走的。 然而才走了一步,我就停住了,像一个智能机器人被强制关闭了程序,僵硬在原地。走道的灯昏黄却不昏暗,我看到我家门外站着一个人,是言浅。 她站着,半个身子靠在墙上,摆出一个慵懒散逸的姿势,似乎这样等了我很久,然而看到我,却一动都不动,只是扯了扯嘴角当做问候,连手都不抬一下。 这不是我认识的言浅。 我认识的言浅,永远都是雍容大雅,恰到好处的,我认识的言浅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做出这样粗鲁的姿态,我认识的言浅不可能如此无状。如果有一天她站着,却弯着身子,一定是因为她根本站不直。 她受伤了。 当我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同时意识到此刻千梨就在我身边,她抱着我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撒手,脸上天真烂漫的神情却已经退的一干二净。她没看我,也没松手,不催促也不疑问,只安安静静地看着言浅。 我却顾不及她的感受了,言浅毕竟身份特殊,此情此景,我不希望她有任何牵连。 于是我说:“千梨,你先回学校,好吗?” 她终于转头看我,有点不敢相信,我感觉到她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我……” “乖,”我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尽量温柔,“我明天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她咬咬唇,不说话,但我看到她眼里的妥协,忍不住摸摸她的头,替她按了电梯的下行键,“回到宿舍告诉我一声。” 她注视着我,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上一个节假日,粽子节快乐啊小可爱们~ 评论里有同学问慕容的身高,作者君表示我也不知道啊……不如大家一起算一下? 已知小千梨身高160.1(她说一毫米都不能少),当她踮起脚尖的时候可以亲到慕容的下巴,貌似还亲过嘴角?小千梨穿慕容的睡衣袖子要卷好几圈,求:慕容身高多少?
第39章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言浅受伤。 第一次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她左手的手臂上被子弹擦出一道很长的伤口,血把她整个袖子都沾湿了,我看得胆战心惊,她却笑说浅色的衣服真的很不耐受伤,一点小伤都看得见。 我一步步走近她,这一次她穿了很深颜色的衣服,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却看不出她伤得多重。她连嘴角都勾不起来了,平静地看着我,只从紧皱的眉头透出一点竭力忍耐的模样。她一定非常痛苦。 我迅速打开房门,想扶她进去,她没动,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示意我打开那一道门。她想去那边,上次她也是一个人在那边处理伤口的,但我知道这一次她自己根本没有办法。 “我帮你,我可以的。”我说,再次伸出手。 “有血。”她说。 这两个字低不可闻,却异常坚持,我犹豫了一秒,进去拿对面门的钥匙。 她伤在大概腹部的位置,我扶她躺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几乎整个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可当我想看一眼她的伤势的时候,她再一次拦住了我。 “别看,慕容。”她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微笑,“你受不了的。” 我受得了。 我受得了的……我只是受不了看她这么难受。 于是我倔强地想去掀她的衣角,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开了我身后的门。 我脑海里“嗡”的一声,惊异地转身,心脏剧烈跳动,害怕让我一瞬间不知所措,是谁…… “没事。”我听到言浅在我身后说,她甚至抬手抚了抚我的肩。 我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他看到我,连眼皮都不动一下,径直走到言浅身边,把箱子放下,打开,里面全是医疗器具。 “慕容,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言浅再次开口。 我明白了。 这次我没有坚持,我几乎是温顺地,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 她肯定不会有事的,虽然看起来伤的很重,但有人可以帮她了不是吗,那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惊慌,还很专业。 我走回自己的客厅,关了灯,在黑暗中挺直了腰背坐着。 我又一次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我跟言浅之间的距离,不是我对她一无所知,而是我即使了解再多,也仍然于事无补。我对她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并肩携手的人,不管是以什么身份,爱人,亲人,甚至是朋友,假如我一定要站在她身边,我只能成为她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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