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早,窗外光线慢慢变弱。 东西刚收拾好,门外出现按密码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是时砾回来了。 白星小跑过来,张口欲问,却被那一张铁青的脸吓到忘记声音。 时砾环视整洁的客厅,看出是白星做的,心情却提不起来,稍显疲惫径直走到沙发坐下。十指交叉抵在膝盖,眼神涣散。 她知道她想问,便先告知:“我可能没有家了。” “叔叔阿姨到底怎么了?”白星进步过去坐在她身旁。 “我妈患了严重的病,应该一时受不住打击离家出走了,我和我爸到处找不到她。” “什么病?” “白血病,中期。” 白星不知道那是什么病,但看电视剧听过初期中期晚期,如果是初期还好说,中晚期的话…… 时砾长长谈了一口气,仿佛自说自话:“太突然了,明明每年定期检查,她去年太忙缺了一次,只那一次,竟就严重至此。” 白星想起今年检查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阿姨为什么一直不说?” “不想让我们担心吧。” “可是她……” “我爸觉得隐瞒不是办法,劝她说出来比较好,但她听不进去,今天早上一个人走了。” “啊……” 白星头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时砾目光失焦落在茶几一角,音调毫无起伏:“我爸还在找她,我也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你要回家还是留在这里等我?” 听到她的话,白星心脏一滞,缓缓地表达意愿:“我可以陪你去吗?” 如江云烟所言,当一个人焦急不安心情低落的时候,陪伴最为动人。 时砾微微一愕,但冷静理智:“我要去的地方比较远,你会累。” “没关系的。”白星态度坚定。 “那走吧,你陪我。”事不宜迟,时砾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 她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来不及整顿休息,饭也不吃,又带着白星驱车赶去七十多公里外的城市。 那是时砾外婆家,时信单亲妈妈住的地方,一个偏僻的边缘小镇。 时砾无意让老人家担心,心里实在焦灼,光打电话是不能心安的,定要亲眼看看,确认时信不在这里。 可惜,时信着意躲避,便不会去常理之中的地方。 电话关机,切断所有网络设备,一切可能的地方均不见她身影。 和许敬珩通过电话,她们又连夜赶回家。 白星尝试施开灵法扩大搜索范围,奈何人类气息错综复杂,她能力有限,没法精准锁定时信的气息。 再次到家已是深夜,屋里灯光锃亮,然而许敬珩在收拾行李,他买了机票要飞去一个地方,说话就要走。 “爸,你冷静一下。”时砾上前阻止:“你最了解她的,她大概率不会去熟人那里。” 白星担心地上前,小心谨慎用手拉住许敬珩衣袖一角。 满面愁容收拾行李的许敬珩停下动作。 时砾:“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们是不是该给她一点时间,毕竟这件事发生在她身上,最难接受的人是她。” 检查结果出来那会儿,时信就把结果告诉许敬珩了,当时时信表现并无不妥,除去几分落寞,她还开玩笑说:这下真要退休好好治疗了。 她已经接受一段时间医生提出的分层治疗方案。 医生说了,现代很多患者是可以治愈或长期稳定,只要配合治疗,不必太过担心。 然而人面对疾病,面对死亡,表现越是平静反而越不寻常。 前两日,时信和许敬珩挽手回到旧时相识的大学走走,昨晚在家倒数小酌一杯,迎接相识以来的第二十八个新年。 兴许庆祝是她的计划,计划好独自离开。 时信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做决定非常果断,既选择离开自有她的道理。 而许敬珩为人温和,十年如一迁就她顺从她的决定,以至于分手都是她单方面宣告。 但是分手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他们又不是小年轻,携手走过几十年光阴,女儿长那么大了,所有的关系牵扯、财产早已不分彼此。 可是好像似乎就那么简单,因为他们没有结婚。 许敬珩丢下手里紧攥的衣物,直起身来,镜片后面双眼木然:“粒粒,让我去吧。” …… 他慌急,但冷静,父女一场,从语气便可判断非去不可的决心。 执意如此时砾不再多说,“那你小心一点,不要太累了记得休息,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许敬珩轻轻拍了拍白星手背,拿下她的手,迅速拿上几件换洗衣物,利索地拉上箱子拉链,疾步匆匆推出房间。 从二楼提到一楼,出门前,他望着白星说:“要麻烦你照顾一下她。” 白星从无声观察中回神,颔首答应:“好的,叔叔也要照顾好自己。” 许敬珩勉强牵唇,换了鞋立马夺门而去,剩下一室无用的焦灼与寂静。 今天她们不回去了,要在这里睡。 家里有时砾几套衣服,睡衣也有,就是对白星来说太长太大了,可以当裙子穿。 白星心感时砾的疲惫与失落,让她先去洗漱早点休息。 等待期间,研究了一下怎么铺床,手法生疏地铺床单,从衣柜抱两张棉被出来。 楼上楼下各一间卫浴,床铺好之后,白星去使用一楼那间。 偌大的房子空荡荡,走路能听见回响。室外下着连绵细密的阴雨,夜再增了几分寒冷,楼梯亮着两盏壁灯,其他地方黑得不见光。 白星洗完澡,估摸时砾睡了,上楼放轻脚步。 不虞,走到楼梯拐角处,忽遇阶梯坐着一道身影。抬起脚一顿,看清是时砾环双膝坐在去年挂的照片下方,缄默不语,仰望照片中活泼鲜灵的笑颜出神。 今年份全家福还没拍,白星圣诞节送给时信的礼物是一个款式复古雕花精致的相框。 事情发展成这样,相框没用上。 白星单手扶着木质栏杆,默然片刻,才继续踩上阶梯,去到时砾坐那一级,与她旁边坐下。 天这么冷,她单穿睡衣不批件外套,白星下意识探了探她手背的温度。 和预想一样冰凉。 “去休息吧,你这样会感冒。”白星声音轻缈恐扰人。 时砾嘴上“嗯”的应声,身体没有动作,墨色眼瞳失焦,显然在为家人伤神。 她这样难过,白星肉做的心脏被长满刺的蔓藤缠绕,狠狠地刺痛着,紧缠着,血肉模糊。 ‘去拿衣服给时砾穿’大概是正常行为,但是白星却很想抱着她。 她一根筋,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不多加思考,揽过时砾肩膀,用双臂圈住她,用刚沐浴热水的身躯为她赶走寒意。 比起身体上的暖,拥抱让心更暖。 沉浸在时砾回忆的时砾归于现实,反应轻微怔了几秒,然后把头枕在白星颈窝。 白星咬了咬唇,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嗯。” 又安静了须臾,时砾才舍得表露:“可我还是很难过。” 她不仅为时信的病、下落不明而担心,更在自责。 “在今天之前,我总觉得时间还有很多,他们还年轻,我可以自私地做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留给他们的时间少之又少。” “人类很可笑吧,总是失去才懂得珍惜。” 白星摇摇头:“不是这样的,私以为天上地下万般生灵都一样,不存在哪个谁天生就懂得道理,唯有经历使我们成长。” “我需要历练,你也一样。” “对了!”白星倏然想到什么,一个激灵正起身子:“或许我们可以寻求幻乐老师帮助,她捅进博古神通广大,一定会有办法!” 寻找时信一天无果,听到这般具有实质性的提议,时砾略微找回丝线希望。只是下一秒又神色犯难:“幻乐会帮我吗?” “会的!相信我。”白星语气肯定:“我们先休息,等明天看叔叔那边有无消息,如果没有,我们就去找幻乐老师。” 白星的脑筋转的时快时慢,这下说的很有道理,时砾立刻答应,和她一起离开冰冷的楼梯回到房里。 往时她不常在家过夜,这边没有电暖水暖,依靠厚棉被以及相拥取暖而眠。 时砾的人生不曾经历什么挫折,这一遭害她乱了分寸,一夜浅眠,潜意识里盼望手机响带来好消息。 可是生活根本没有奇迹,一夜过去手机比她更加安定。 许敬珩赶晚班飞机太累,在那边找酒店休息,醒了告诉女儿,那里也不见时信。 他去的是不久前时信提及新年旅行想去的城市,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他寻思着要不要报警。 比起人力,时砾更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幻乐身上,毕竟她是动动手指头即可解决问题的至尊灵者。 时砾和白星把近几日工作推掉,交由江云烟另做安排。 事实上她们不确定幻乐身处何处,但幻乐的灵感独特而强大,锁定一个范围定容易触摸。 她们翻出早前网上盛传的幻乐与钟奚远有关的周边新闻,通过记者爆料和路人提供的线索,竟直接得知幻乐的别墅位于城中豪宅区。 白星也想使用瞬移之术,奈何幻乐还没教她,或许教了,也需要超高的意志去冥思目的地,加上足够支撑瞬移的灵力,总得来说不容易。 目下,老老实实开车找过去。 豪宅区内房子外观大相庭径,幸好有白星的感应加持,不出半小时,锁定一间由巨大灵力结界护围的独门独户古代宅院,高大的红漆木门紧闭。 一般人不可视这古宅,只能看见与周围一般无二的现代建筑。 幻乐是个行走的文物,浑身都是秘密,她的护院结界白星不可解。 时砾望着一‘墙’之隔的古宅,往肚子里叹声气,同白星一起等在外面。 幻乐身兼几职很忙,不知道在不在家,白星越发体会手机是多么伟大的发明。幻乐不用手机,紧急情况找她不到。 白星望着木门上那一对铜色门扣,隔着结界敲门都做不到,无奈得嘟起嘴吐泡泡。 幻乐的工作均为挂名的闲职,感应到有人欲想破解自家结界,摇身一变,从大学回到家里。 忽如其来的熟悉感冲进白星的感知,再一个转瞬,门内出现木栓磕碰的声音,幻乐从里面拉开木门现于眼前。 白星立刻停止搞破坏。 “幻乐老师!”白星往前跑,不料被结界灼烫了一下,吓得她立刻反弹,时砾身上扶了一下。 幻乐不意外她们的出现,长身玉立神情凝然:“有事?” 白星重重点头:“有!大事!老师您让我进去吧。” 幻乐灰色眼瞳扫掠白星和时砾,伸出手掌心相对,嘴上念着什么,双手半圆旋转,结界出现人能进的豁口。 幻乐头幅度极小一偏,示意她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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